【小说】爱恨蛤蟆坪(十六)·连载63 || 作者 南岳
爱恨蛤蟆坪
作者 ‖ 南岳
屋子里找不见女儿,淑萍妈惊呆了,心怦怦的只是跳。她连忙跑出屋子,高声喊着:“淑萍!淑萍!”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推开客房门,到屋里看时,也没有。她慌了,口里急促的喊着女儿的名字,跑出大门外,到牲畜圈及场里转了一圈,到处无影无踪。她站在大门上发了一会呆,突然若有所思地又跑回女儿的房间,她环视四周和炕上,看见淑萍的旧衣服堆在炕上,再看女儿放衣服的箱子好像动过,她揭开箱子看时,几件新衣服不见了。这时,她的第一个念头是,是不是女儿私奔了,或者赌气出走了?
淑萍妈正坐在炕边上这样揣测思想着,无意间看见地上有一个纸包,她心里一怵,赶紧拾起看时,是去年秋天,家里老鼠害得没办法,她在逢集摆地摊的韩永泰那里买的老鼠药,她用了一包,一包交给淑萍,让女儿拾掇好,下次再用,自己忘心大,收拾放下,过几天就记不起放哪儿了。她看到纸包开着,里面的药没了。立刻吓得淑萍妈失声叫了一声:“哎哟!我的妈呀!”不禁失声痛哭起来,浑身酥软。她哭喊着跌跌撞撞地跑出大门,在邻居家门上哭喊:“哎!了不得了!你们快都帮我寻一下淑萍!”
邻居们听见淑萍妈在门外哭喊,都跑出来,见淑萍妈瘫坐在村道上,只是呜呜地哭,众人问怎么了,她哭哭啼啼地说:“哎!了不得了,惹了个气,淑萍把老鼠药喝上了!不知去了哪呢!寻不见个人影子。”
众人赶紧到处打听寻找,看谁今天见过淑萍。不多时,闹腾得金石湾人都从家里跑出来,互相询问出了什么事。问来问去,在蛤蟆坪干活的人,回来迟的人说,天擦黑时,远处看见淑萍穿着新衣服,勾着头,慢腾腾地在青龙山下面的路上朝蛤蟆嘴方向走着。众人都慌慌张张地拿了手电筒,有的在村子里到处呼叫寻找,有的朝蛤蟆嘴方向呼叫着去找。有几个年龄大的老婆子,跑到淑萍妈跟前劝说,安慰,并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搀扶着往家里拉。
村里的一家人要盖房子,正月十五过后,韩振亮父子就给这家人做木活。天黑刚休息,还没吃饭,听见村子里闹闹嚷嚷的,各处人声嘈杂,韩振亮走出大门听时,听说淑萍出了事,找不见人了!他马上预感到此事与自己有关,立时吓得浑身颤抖,心不由得狂蹦乱跳,不顾一切地朝蛤蟆嘴方向奔跑。
早晨,刘吹响夺了老婆手中的笤帚,把淑萍从地上拉起,她爬在炕边上伤心的哭泣。她心里感到非常委屈,痛苦和悲伤,小时候寂聊而清贫的生活片断在她伤感而悲恸的内心翻动。
自从她记事起,从未和父母顶过嘴,对自己的父母百依百顺。她还在小学念书时,父母就说给她寻了婆家,有知道此事的同学和金石湾的同龄姐妹们,都嘲笑、羞辱她已经有了女婿,并说些不三不四的下流话,使她常常感到十分尴尬、羞赧与害臊,对懵懵懂懂的婚姻不知道为何物,因此,她对婚姻产生了十分憎恶和反感的思想。
那些年代,她的那个所谓的女婿林林,每年上正下腊月,经常跟着他父母到她家走亲戚,她一看见就觉得反感,那时她想,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个婆家,寻个女婿,有什么用?竟然天真地想,这婆家和女婿就是每年来串门走动的亲戚,他们愿意走就走去吧,与自己关系不大。
随着悠悠岁月的更替,磋磋时光的流转,自己一年年长大,才慢慢醒悟明白,女婿就是和自己以后在一起生活的男人,白天黑夜形影不离,一辈子如同用无形的枷锁捆绑在一起,生儿育女,从青春年少到死在一块儿的那个人!她想,自己那么憎恶那个林林,怎么可能在一起生活,过一辈子呢?简直是笑话,她觉得这件事就如同一个离自已遥远而荒诞不经的故事和传说,不可能成为现实!
这几年,她和韩振亮在一起唱戏,交谈,说笑,竟然使他对男孩子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好奇乃至喜欢,并时时感受到在一起时,前所未有的高兴与快乐。甚至渐渐变得,几天不见,就无比寂寞和想念。自从去年重阳节唱戏时,她与韩振亮有了那次心跳和不知所措的约会和拥抱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日甚一日,有时竟控制不住自己,简直到了“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的那种地步。因此,看见自然界的花开花落,落叶衰草,凄风秋雨,雁去燕来,鸟雀们的鸣叫嬉闹,天上月亮的阴晴圆缺等,也极易多愁善感,时常感到莫名的寂寞,孤独,悲伤,而且情绪很容易激动,自己一个人时,有时竟不知不觉地掉眼泪!
正月里,她那个所谓的阿公,突然来商量,要办事,要她与那个林林结婚,这使她一下子惊呆了,茫然失措!曾经的那个遥远而荒谬的故事,将要变成现实,并发生在自己身上,使她万分慌恐,紧张,无助,不知如何是好!她感到自己就是集市上,被放在筐子里,背绑着两条后腿,要卖的小猪娃仔,买家与卖家讨价还价之后,付了钱,卖家一把揪住耳朵或捏住尾巴提起,扔进自己的袋子或筐子里,不论小猪如何声嘶力竭地吼叫和挣扎,都无济于事,这已经成了定局,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和归宿!
这几天,父母的严厉斥责和打骂,使她无限孤独、无助和悲伤,她们为了自己的那点可怜的名誉和别人无聊的闲言碎语,飞短流长,而不管自己女儿的感受、想法、痛苦与快乐,不管自己一辈子的生活,逼自已咽下这杯难以下咽的苦酒,将自己一生的快乐葬送,无理而强硬地把她(他)们自己的想法施加在自己身上,不容更改,毫无争辩的余地。她仿佛觉得,自己就是父母的一件衣服,是她(他)们遮风挡雨,甚至炫耀而存在的。既然这样,活在这虚伪、冷酷、自私的世上还有什么意思?迟早是要承受、饱尝生活的痛苦和悲伤的,不如现在死了,倒也干净,免得在这可憎的人世间留下许多流言蜚语,供无聊的人作茶前饭后的嚼料。像可怜的巧巧姐那样,在金石湾抬不起头,连走的路都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