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墨客那些事——与国运相始终的杜甫
我们常说有国才有家,意思是个人的命运和国家的命运是息息相关的,当国家命运多舛时,个人的命运也会受到牵连。在我们自己的历史长河里,恰恰有这么一个大文豪、大诗人,他一生忧国忧民,其命运也几乎是与国家的命运相始终,他就杜甫。
杜甫,字子美,号少陵野老,出生于河南巩县,原籍湖北襄阳。杜甫出身世家大族,他的父系是西晋名将杜预的后裔,他的母系是关东世家大族清河崔氏。因此,杜甫的早年生活十分优越。他七岁能诗,甚至还能给到洛阳去欣赏李龟年的歌曲、吴道子的绘画以及公孙大娘的舞剑。
而此时的大唐帝国亦是一派繁华,这段时间被历史学者称为“开元盛世”,是大唐帝国的鼎盛时期。亦如杜甫自己在诗中所写,当时的大唐可谓是“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齐纨鲁缟车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
可惜,好日子不长。到了开元末期至天宝初期,随着奸臣李林甫的上台和唐玄宗的老迈昏聩,大唐在表面的繁华中,已经出现了某种危机。
而此时的杜甫也正处于青年时期,他的个人命运也开始了某种碰壁。开元二十四年(736年),24岁的杜甫在洛阳参加了人生第一次进士考试,结果落第;天宝六年(747年),唐玄宗为了多录取人才,下诏给天下读书人一个大礼包,规定“天下士有一艺者得诣阙就选”,意思是只要一门考试优秀,其他科目全挂掉都能高中。闻之这么一个机会,才华横溢、多才多艺的杜甫感到势在必得,于是也来参加了科举。然而,操纵大权的李林甫却“恐士对诏或斥己”,竟使天下士子“无一中程者”,还美其名曰“野无留才”,意思是天下士子没有能用的,统统不及格。
随着唐帝国的日益腐败,杜甫一直科举之路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但为了实现自己出仕报国的理想,只能屈身求于豪门,四处献赋,希望得到认可,但却皆以失败告终,亦如史书中所载“举进士不中第,困长安”。直到数年之后,唐玄宗举行大型祭祀盛典,杜甫因献《大礼赋》,才被唐玄宗授予“参列选序”资格,等候分配。然而倒霉的事又发生了,此次负责分配又是奸臣李林甫,毫无疑问,杜甫又一次落榜。
直到天宝十四年(755年),杜甫才得到一个叫右卫率府兵曹参军的小官,也就是负责看兵器库的。尽管杜甫并不是十分满意,可是,此时的杜甫已经43岁了,漂泊半生,人已中年,大好青春年华自然不在,杜甫再有怨恨,又能奈何。同时,杜甫对此时大唐王朝的危机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可却也无可奈何。这些我们可以从他的诗句中得以看出,比如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道出了表面繁华之下的危机真相。
同年,大唐帝国的虚伪面具终于被一个叫安禄山的胡人给彻底撕破了,安禄山的叛军一路势如破竹,而执政的唐玄宗和杨国忠则屡屡失策,到了第二年,叛军攻破潼关,杀入长安,给大唐王朝以釜底抽薪式的打击。同年七月,流亡到灵武的太子李亨登基称帝,也就是唐肃宗。唐肃宗一度有志复兴基业,他重用郭子仪、李光弼等名将,给予叛军以沉重打击。
看到大唐中兴有望,一心报国的杜甫连忙北上投奔唐肃宗。这一时期,他先后书写了《为华州郭使君进灭残寇形势图状》和《乾元元年华州试进士策问五首》等作品,表达了自己对于剿灭安史叛军的一些看法和理想。
至德二年(757年),杜甫终于见到了唐肃宗,被授予左拾遗之职。左拾遗是唐朝的一种谏官,虽然算不上什么要职,但相对于之前那个看武器库的小官,不知道要好上多少。总的来讲,这么一种职位还算对得起杜甫的一身才华和报国之心。
但可惜的是,唐肃宗只是一个资质平平的帝王,虽算不上什么昏君,但也配不让中兴明主。他重用宦官李辅国,开启了唐后期宦官专权的潘多拉魔盒,在平定叛乱方面,亦是半斤八两,他多次拒绝李泌的正确意见,虽收复两京,但终其一生也不能彻底勘定叛乱。
而杜甫亦和唐肃宗难以对付,终因触怒唐肃宗,而被一贬再贬。乾元二年(759年),由于唐肃宗用人失当,唐军在邺城之战中被叛军打的打败,名将李嗣业战死。当时,杜甫刚刚从洛阳返回,途中见到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以及那些本去参军报国,却因皇帝和监军太监的错误指挥而白白牺牲的将士的家属。同时,他也想起了自己的半生坎坷,心中的悲愤自然难以掩盖,于是一代旷世奇作“三吏”“三别”横空出世了。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
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
听妇前致词:三男邺城戍。
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室中更无人,惟有乳下孙。
有孙母未去,出入无完裙。
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
急应河阳役,犹得备晨炊。
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
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
唐代宗宝应二年(763年),史朝义兵败被杀,危害大唐多年的安史之乱结束了。国家看似中兴再即,作为大诗人的杜甫自然要挥师一首,“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然而,大诗人的美好愿望再一次被残酷的现实打碎了。安史之乱,虽然平定,但大唐的江山却未能中兴,内有宦官专权,外有藩镇割据。战乱依然四起,而杜甫的好友李白、高适等人却先后离世,在杜甫最后那些年的诗中,所流露的竟是和此时的大唐帝国一样的情调,一个“惨”字。“厚禄故人书断绝,恒饥稚子色凄凉”“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大历四年(769年),杜甫漂泊至潭州,然而不久,湖南军马使臧玠便发动叛乱,杜甫再度踏上流亡之路。途中还遭遇洪涝和饥饿,有时甚至连续几天吃不上东西,可怜一代文豪,竟如难民乞丐一般。这一年,是杜甫生命中的最后一年,或许他已经累了,他也许也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再生命的最后关头,他决定回归故里,叶落归根。可惜,上天连这个小小的愿望也无法满足他。大历五年(770年)一个寒冷的冬天,孤苦伶仃的杜甫病逝于返乡途中的小船上,享年58岁。
有人认为,国是国,家是家,自己是自己,国家兴亡,民族兴衰,关他何事。可是我们从杜甫的人生中就能看出,个人的命运前途与国家民族的兴衰是多么的一致,国家民族之于个人之重要性又多么显而易见。有些人所谓的“国家兴亡与吾何干”,不过是自私自利的个人利己主义罢了。我们不妨反思一下,当你都不爱国家和集体的时候,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国家集体对你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