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草原的冬天
草原的冬天
小时,在南国的冬天,盼望着下雪。迎着飘飘而下的雪花,走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喜欢脚下发出“咯喳咯喳”的声音。夜里盛上半碗水,放入一根棉线,放在窗台上。次日早晨起来,碗里结了满满的一碗冰。摇动碗,碗底的水泡来回晃动。将碗放在火炉边稍微烤烤,冰块便脱离了碗,如一弯洁白的新月,提着与伙伴斗奇,谓之斗冰。草原上的冬天,冰天雪地,冰块随处可得,我却没有了斗冰的雅趣。
我所在的地方,其实不能称其为草原,确切的说,应该是沙地。沙地属于半干旱地区,处于草原和沙漠之间。零星分布的古树,成畦的草地,掩盖不住下面的黄沙,但让人感到还有生气,还有希望。北国的草原,一年似乎只有冬夏两季。七八九月无风的日子,是草原上最美好的时候,天高气爽,蓝天白云。“胡天八月即飞雪”,到十月,天气陡然变得冷起来,仿佛一下子到了冬季,直到第二年的四五月,天气才慢慢回暖,一下子又回到了夏季。
在我的思维中,北方人应该是最怕冷的。冰天雪地的环境,造就了他们不怕冷的性格。可是来此不久,北国的朋友告诉我:“其实南方人才最不怕冷!”我大为惊愕,惊问其故。朋友说:“南方冬日天气暖和,屋里没有暖气,穿秋衣就能过冬;而在北方,屋里有暖气,冬天都窝在屋里。”我又问道:“没有暖气的从前,怎么过冬!”朋友说:“生炉子!”北方的冬天,人们像冬眠的动物,蛰伏在屋里。
北国的冬天是雪的世界,千里雪飘,万里冰封。白雪覆盖了一切,世界一下子变得简单起来,仿佛一个人单纯的童年。起伏的山峦,稀稀拉拉的枯草,还有暴露在外的沙土,此时都遁形了。牧羊人留下的塑料袋,建筑垃圾,一切污秽的东西,都被雪掩盖了。
草原上的冬天,雪是常客,想下就下,想停则停。喜欢下雪时的纷纷徐徐和雪后洁白无瑕的世界。想保持留住下雪时的冰洁清爽,和雪后简单、雪白、原始和一尘不染的世界,但雪终究是要化去的。狂风,让雪与黄沙浑然一体,被重重的踩在脚下。雪不再简单,也不再洁白,融化的浑浊的雪水,沾湿了路人的脚底。尽管见惯了雪落雪化,雪域茫茫,但一觉醒来,推开窗户,一片银白的世界,一个单调的颜色,心中不禁也泛起小小的惊喜。远山上的残雪还在苟延残喘,新的洁白已将它湮灭。
同事说:草原上只刮两次风,一次刮半年。风也草原上的常客,有时它温柔得像大家闺秀,轻轻的抚摸着草原上的每个山头;有时它像一个安贫乐道的牧羊人,凝视着麦浪一样的草原;有时风也变得面目可憎,卷起漫天黄沙, 肆虐着草原上的一切,小草,孤树,牛羊,还有牧羊人。冬天的风,似乎更让人不寒而栗。零下二十多的温度,借着抽刀刺骨的寒风,只需轻轻的越过脸旁,眉毛就变成白色。窗外的风,像永远发动不了的汽车,整日都在轰鸣;像低空徘徊的飞机,盘绕在屋顶。
大抵人人都喜欢下雪。在草原上,我却不喜欢下雪,尽管雪也给我带来片刻欢悦。不像南方,雪来得快,下得也快,几个小时后鸣金收兵。雪似乎眷顾这草原,残雪覆盖着新雪,经月不去。下雪的欢愉未去,扫雪的烦恼接踵而至。皮帽、皮衣、皮毛和棉鞋,从头武装到脚,脸也用口罩罩住,只留下两个鼻孔出气,笨重,迟缓,宛如南极企鹅。第一次扫雪,我领教了北方的寒冷。同事说:“一辈子的雪,今天都扫完了!”回到屋里,脸上的血液都凝固了,只留下深入骨髓的痛。
冬天,活动也变得少了,蜗居屋里。我喜欢宁静,呼朋唤友的宴会,非我所愿。端坐在屋里,看书写字,亦是难得的清净。心灵,在简单的生活中,得到净化,得到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