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州版化蝶故事,说不尽对生活的眷恋
这是一个发生在北宋的故事。
一个叫杨昊的读书人死于许昌客居。据说,他的灵魂化为蝴蝶,飞到了远在江州的妻儿身边。
杨昊,字明之,苏州人,少年孤苦,勤奋好学,娶同郡江氏为妻。江氏之父在江州做官,杨昊携家前去,并在那里与诗人李彭结识。
第二年,杨昊北上参加科举考试,客居许州,暴病而亡。
杨昊死的第二天,身在江州的江氏,忽见身边飞来一只蝴蝶,大如手掌,在家中徘徊舞动,直到晚间才离去。
不久,杨昊的讣讯传来,江氏举家悲恸不已。
那只蝴蝶又飞来了,紧紧追随着江氏和一双儿女。起居饮食,未尝远去。
人们都说,这蝴蝶为杨昊的灵魂幻化。
李彭听闻此事,叹道:明之猝然离世,实堪惋惜。但幻化为蝶,也是人间奇事。
人生自有许多梦想,许多依恋,明之猝然离世而不得释怀,才会以化物的形式出游人间,让所热爱的人,能够体察自己的心愿。
李彭写下《蝴蝶诗》,并在诗序中记述了这个故事。
不知道那蝴蝶去向何方。人们能够眼见的蝴蝶,毕竟是一只真的蝴蝶。
作为许昌化蝶故事的承载者,这首诗在宋代诗歌中,也是一个特异的存在。
蝴蝶,以其绚丽的色彩,飘忽的姿态,破茧而出的身世,穿花随风的特性,给了世人无尽想像,成为往来此境与彼境的精灵。
庄周梦蝶的故事,是化蝶故事的先声。以我为蝶,以蝶为梦,沟通了真实与虚像、理想与庸常。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传颂千年,一双蛱蝶超越了楼台一别的人间深痛,成了生生世世爱之象征。
杨昊化蝶,不是庄周梦蝶式的玄想,不是梁祝故事般的托喻,而是现实间真实的物象。在那个时代,人们相信魂魄的存在,并且可以凭借外物呈现。
在诗中,作者与老友深情倾谈,却又为他找不到归处。不能像杜宇、屈原那样哀叹千年,但蝶之所在,哪一处不是青春粲粲?
杜宇啼血,屈子招魂,表达的是家国之痛,理想之殇。
杨昊化蝶,超越了万水千山,关切着妻儿家园。与大我之境相较,这样的追求太过有限。但人间的幸福,不正是平实深切的爱恋么?
作者李彭,北宋建昌人,字商老。画家李公择从孙。博览强记,诗文富赡宏博,锤炼精研,颇多警句,名列江西诗派。与苏轼、张耒等相酬唱,与苏庠齐名,时称“苏李”。又工书,兼熔王羲之、颜真卿、柳公权等法于一体。有《日涉园集》。
蝴蝶诗(并序)
北宋·李彭
杨昊明之,世家苏州,少孤力学,娶同郡江氏。妇翁官江州征市,明之尽室与俱来。予于江君既半且旧,以故过江君,始与明之相识。后一年,明之挟册游上国,抵许州,客食亲馆,一夕暴卒。卒之明日,有蝴蝶大如掌,裴回翔舞于江氏旁,竟日乃去。始闻讣,聚族相与哭,蝴蝶复来,绕江氏,起居饮食不置也。夫明之不得其死,罕闻异事,人之英伟不凡,死有遗恨,精爽不没,没能化物出游人间,以自表见,亦可为流涕矣。予与明之善,故作此诗,以悼之云。
碧梧翠竹名家儿,今作栩栩蝴蝶飞。
山川阻深网罗密,君从何处能来归!
疑君枕肱作庄梦,误随秋风访天涯。
大儿稍黠儿中虎,小儿初学绣帐语。
青娥皓齿越中女,夜挑锦字停机杼。
可叹不可思,可思不可见。
君来翻作昧平生,看朱成碧非君面。
耿兰作报断人肠,况复雀声哦洞房。
不知真是玉人否,大钧刻彫不可量。
君不闻,蜀天子,化为杜鹃似老乌。
悲啼清血百花尽,有恨不吐归黄垆。
又不见湘累平生女媭骂,空遗离骚万钧价。
楚些许时招不来,亦复穿花绕寒夜。
愿君莫飞入兔园,青春粲粲花叶繁。
雄蜂雌蝶闹如雨,于君一脚不可安!
(本文配图均为徐光豫先生剪纸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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