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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幕 x 陈数
镜头前的陈数，带着标准的大青衣气质，妆容和衣着与整个人形成一种奇妙的妥帖感；正式采访开始，她习惯性地在回答每个问题前认真思索，会说“这个词就太大了需要细聊”，提及角色的时候眼里闪烁某种回忆，谈到《峰爆》的拍摄时光，嘴角会有幸福的浅笑。
“成为丁雅珺是个艰难的事儿吗？”
陈数觉得，经历“艰难”之后，才是演员真正绽放光芒之时。
对于演员陈数来说，进入《峰爆》剧组，成为丁雅珺，是个有点冒险的选择。这个人物有着铁道兵工程队领导的背景，需要在贵州深山拍摄数月，最关键的是，这样一个她此前几乎毫无了解的环境和人物，可供给她做前期准备的机会少之又少。这个中铁建系统的女领导，常年在深山跟项目，陈数面临的第一个“挑战”是外形和角色零相似：长期生活在都市的她“太不粗糙了”。然而看过《峰爆》之后，你很难不被她在片中的表现打动：废话很少，决策清晰，关键时刻勇于担责，雨中动员隧道工人亲手炸掉自己十年心血和乘坐直升机涉险救援下属洪翼舟（朱一龙饰演）两场戏，猝不及防地向观众抛下催泪弹。从《中国机长》开始，到《长安道》、《我和我的家乡》，再到热映中的《峰爆》，陈数正在慢慢开启银幕“新主流女主”风潮：一种具有明显个人标签，积极、独立、敢拚敢演、裹挟成熟女性魅力的新时代大女主形象。
陈数和丁雅珺一起在《峰爆》中经历了人生中非常艰难的时刻：在规定工期内安全、高效地完成项目；面对突如其来、可能造成巨大生命和财产损失的自然灾害，选择是否亲手炸掉这个花费了十年心血的工程。十年心血，百万人命，丁雅珺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这是陈数成为丁雅珺后做出的选择。
大部分时间，丁雅珺冷静、干练、言语不多但表意准确。她在剧中的抉择时刻，陈数用了不足十秒的微表情来处理角色的第一个关键节点，其中掺杂了关于这个项目近十年的点滴回忆，之后是迅速回到现实果断做决定，夹杂着风险和不确定性的未来。精准，没有拖泥带水的情绪，任谁看来都更倾向于符号化存在的丁雅珺出现在雨中动员现场时，像变了个人一样，她依旧是几句话就能把事情说明白的丁总，但这一次她选择了“掏心掏肺”地讲真话，因为真实最动人。最后救援的重场戏，她不顾劝阻登上救援直升机，和此前那个理性且精于决策的丁总不同，陈数让丁雅珺在影片的最后时刻释放自我：有血有肉，会心疼会难过，要为同仁豁命。“真实鲜活，不刻板”“当代优秀职业女性缩影”“大银幕出彩的女性人物”……是观众对丁雅珺的评价，这是对角色的肯定，也是对其身后扮演者的褒奖。雨中动员的重场戏在开拍前临时调整了大段台词，四机位不同景别同时拍摄，她用精准的表演和饱满的情绪完成了她眼里的“规定动作”，也将观众对影片的共情推至高潮。对陈数来说，在所有的赞誉之外，丁雅珺也为她的演员生涯带来了双重考验：其一，对于基建领域完全陌生的她需要最大化地了解和熟悉「基建项目经理」这个岗位的生活环境和规定情境，这是建立人物的基本；其次，面对如此重大生命课题下的选择，如何进行电影化地表演呈现？“通常在这种影片里，演员会下意识地进行戏剧化表演，但是这样的表演方式放在大银幕会存在问题。”陈数第一时间找到不能存在于丁雅珺身上的演员惯性，之后开始无限趋向于丁雅珺和她的生活。她开始像一个常年在基建工程项目中生活的人一样，穿丁雅珺日常可能会穿的衣服和鞋：一件中铁17局送的冲锋衣、一双保暖鞋和一双防雨防滑的登山鞋成了陈数在剧组大部分时间的着装；但是《峰爆》的故事背景和以往影片不同，可以供演员体验生活的建设中的地铁、隧道和桥梁需要获得批准之后才能进行短暂观摩，这让陈数只能选择“笨方法”来完成角色体验这件事。即便没她的戏，她也会经常到现场感受气氛，她需要某种生活的仪式感来为角色建立内心认知。拍摄现场有一段阶梯让陈数印象深刻，那是工作人员和当地农民们自己开出来的土楼梯，往返将近100分钟，没有戏的时候陈数会通过这段土楼梯往返片场，在她看来这是通往中铁建和基建人生活的“通路”。然而，要真正成为丁雅珺，揣摩她的人物性格和内心状态至关重要。在陈数眼里，丁雅珺是一个无时不刻都承载着艰难的角色，“她不是个舒服的女性角色和人物”。这个重大项目负责人，面对一条修了十年的隧道，这其中存在地质问题和安全隐患，关系着巨大的成本、预算、工程超期责任和人员安全问题，要随时处理突发事件（比如片中动员炸隧道），同等的心理挑战自然也发生在陈数身上，没有类似专业岗位女性负责人呈现的案例，常年都市生活与角色得严重不符……《峰爆》来了，陈数和角色一起完成了用不常规女性角色传递女性力量的使命，于是有观众说，那些你永远可以相信的演员名单里，有陈数。此前，陈数已经在大银幕上诠释过不少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电影《中国机长》里，她是英雄机长刘长健（张涵予饰演）的妻子，这个被称作中国民航“幕后力量”之一的家属角色被她演绎得温暖有力；电影《长安道》中她饰演知名电视节目主持人、万正纲（范伟饰演）的妻子林白玉，八面玲珑美艳动人，一样的“妻子”角色却因为作品不同而有着极大的银幕反差。对陈数来说，在大银幕的积累和她属于演员的觉知已经趋于完美咬合状态，《峰爆》和丁雅珺就是那个让她“出圈”的机会，她正在向所有人证明大银幕女主应有模样。
「新主流女主」是怎样炼成的
11岁只身来到北京学习舞蹈，到中戏毕业，扛鼎国话名角，从小荧屏到大银幕，从话剧舞台到音乐剧现场，和陈数“共舞”的角色很多，让观众印象深刻的自然不在少数，《暗算》里的黄依依便是其中之一。这个集智慧和浪漫于一身的人物几乎像是为陈数量身定制，陈数将某种对爱情的执着和天才理性巧妙结合在角色身上，作为很多观众心目中的“白月光”，黄依依在陈数心里意味着天才般得美好：“哪怕是封闭的时代和万人唾弃的境遇，黄依依的幸福在于她能真诚面对自己的内心，她的结局是否具有悲剧性并不重要，她生命中价值得灿烂是非常美好的。”黄依依之外，陈数在《倾城之恋》中饰演的白流苏，被称为是与张爱玲笔下重合度最高的人物，造型完美贴合、对时代韵味和角色神韵地拿捏，将文字想象力幻化成人物感染力，这在陈数对人物地塑造中并不少见。她在现代戏剧之父易卜生名作《海上夫人》里“出水芙蓉”般地演绎，被视作是融合戏剧舞台张力和表演自由度的精妙时刻。毋庸置疑，陈数是那种寄由角色向观众传达某种审美的表演者，她喜欢导演李安的那句“电影是穿过黑暗让你看到希望”，这也代表了她本人对于影视作品的价值观和审美表达。她相信隐藏在故事主题之下的更多是态度表达，相信美学的多元性，演技受到认可之后，她更追求用演员的专业能力进行自我态度表达。她觉得：“演员在表演一个真正需要你使出力量、能量来呈现的角色时，是要把自我扔掉的。这在现代社会其实很难，现代社会人的自我性都很固执，演员也同理。同样作为人，演员如何做到把'固执’排除掉，摒弃不符合人物的部分，只保留一部分自己做为承载人物的载体？你要在身体里不断交织，像机器一样，齿轮全部咬好，这是看不见也无法形容的内在力量，需要经年累月地训练和积累，需要用微妙的觉知来呈现。”不断“抛弃”某部分自我，之后成为角色和自我的掌控者，是陈数的表演方法论。当下的陈数，已经不是那个在舞蹈学院会纠结自己外貌“美不美”的青涩少女，也已经度过了在乎自己演技如何的年纪，她比同龄人更早地认识到自己作为大青衣的优势和不足。这一类型的演员更需要熬过某段并非角色发光期的耐心，也需要为难度不小的角色积蓄能力和能量。
早早入行，继而等待岁月带来某个时机，似乎是青衣们的“宿命”，如同凯特·温丝莱特以女警的身份出现在《东城梦魇》中并博得众彩一样，陈数也等到了属于自己的发光时刻——丁雅珺。一样地不施粉黛，朴实的着装，与人物贴合度极高得恶劣环境和与自己相悖的行事风格，陈数已经成了那个前辈李立群口中“站在角色和自己背后进行操控”的演员。
在中年女演员危机论尚未结束讨论的当下，陈数说自己是个很幸运的人，她没想到四十岁之后还可以成为《和平饭店》里的陈佳影，也能够在大银幕做基建女领导丁雅珺，但她确信的是，即便看不懂市场更迭规律，好作品对好演员的需求规律不会变。在此之外，她先行做好自己就可以。
诚然，随着影视剧市场环境变化，“白幼瘦”审美不再，不同类型作品对于演技扎实演员的需求日益增长。代表大女主形象的“新主流女主”正在悄悄崛起，她们意味着积极正面、独立敢拚、是实力派也是优秀的引领者。“机遇永远光顾有准备的人”，觉得自己足够幸运的陈数，用清醒的认知和过硬的实力稳稳接住了这股时代赋能，而丁雅珺只是个开始。
《峰爆》之后，你可以用“可能性”来重新定义陈数，这种“可能性”意味着惊喜和期待，更多的是“是她？那就稳了”。
文 | 小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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