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洁 | 静静的小河（连载 5）
静静的小河
我收回思绪，定睛一看，不由得笑起来，身边的两位驴友也跟着忍不住笑起来：只见杨豪的左脸上挂着一块青黑的泥巴；额上的短发随着汗水胡乱粘在额头上；两袖高高挽起；左手里还拿着半截细细的竹鞭，竹鞭显然已经折断；右手满是污泥；两条裤腿也一边高一边低的挽着，还光着两个大脚板子。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放猪倌形象！
“哎，杨豪，你是过夏天还是过秋天呢！”
“杨豪，你真放猪呢！”我们的笑声和七嘴八舌的笑话搞得杨豪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下意识地拿右手往后脑勺上揉了揉，这样一来，那一头短短的黑发也变成灰色了。我们又都笑起来，他妈妈也跟着笑起来，她赶紧起身为杨豪找来毛巾，嗔怪地说道：
“看你这傻孩子，赶个猪把自己弄成这样！让你同学见笑了，快洗洗去！”
见杨豪提着毛巾到池塘边去了，她又转脸对我们笑着说：“姑娘们，见笑了！俺豪子从小就怕羞，怕跟女孩说话呢！豪子——水凉，烧点热水洗头——那猪呢？”
“不用了！”杨豪在池塘边捧起凉水往头上浇着，边回答：“猪跑屋后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洗好了，边用毛巾擦着淋水的头发，向我们走过来，边解释说：“你们不知道，那死猪跑太快了，我边赶它边跑！气死我了，搞得衣服都汗湿透了！唉！真‘倒毒’啊！”
他的话又引来我们一阵大笑。
“吔？你们几个怎么会跑我家来呢？”
“咋？不欢迎？”我的蛮横劲又上来了，睁圆了眼睛看着他。
“欢迎欢迎！破庙请来贵菩萨，敢不欢迎嘛！”说完，他又补充道：“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看到我刚才那形象！”
“哟！干嘛那么在意形象！”方筝冲我挤挤眼，不怀好意地说。我急了，冲杨豪的妈妈那边斜斜眼，示意她有大人在，不要乱说话。杨豪也看到我的眼神，很知趣地对他妈说道：
“妈，我带我同学到河边玩会，你在家里做面条我们回来吃好吗？”
“好啊，你们去玩吧！”杨豪妈爽朗的答应着往一间侧屋走去。
“大妈，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啊！我们的家不远，晚上家人要等我们吃饭的呢！不要了，大妈！”我们几个同声拒绝着。
“我妈做的面条好吃呢！农村人，没什么好吃的！”杨豪说。
“你真是！谁还是城市人？快别让你妈妈费劲了！”我急急地说道，我们三个人的脚步也同时向村外走去。杨豪回头和他妈说了些什么，也转身向我们跑过来。
我们四个人又来到河边坐了下来。方筝和阿芹又把杨豪刚才的形象取笑了一番，话题又扯到其它的同学；又谈到老师；谈到老师对我们关于未来的种种教诲及我们对未来的种种设想。我们时而鼓掌嘻笑时而顿足怒骂；时而斗志昂扬、时而垂头丧气。也许这就是年轻人，有点“少年不识悉滋味”的青涩；又有点自觉“如今识得愁滋味”的无奈；有点“普天之下，舍我其谁”的自负；又有点“路漫漫其修远兮”，而要“上下求索”的迷茫。
整个的海阔天空的谈论里，杨豪总是给我谈吐不凡、语出惊人的感觉。他的思想象一个极有深度的成熟的大人，与他相比，我简直只是一个简单的孩子。不得不说，那天下午对他的家庭的了解和对他的了解，都让我感觉我与他的距离是那么接近，或者说，我是那么渴望更深地接近他。
我们家乡的农田，是出了名的多得出奇。
农忙的季节，一忙就是大半个月，我们这群半大的孩子自然是家里不可或缺的劳力。
虽然都在学校读书，但是身为劳动人民的孩子，从小耳濡目染父母的辛苦，我们都知道关心家里农活的进展，知道帮父母分忧。所以每到春季插秧的季节和秋收的时候，我们总能找到借口回家帮忙，老师们也都心知肚明，而且相当宽容地放松对我们学业的要求。
有的时候，也是无需请假的。
插秧的季节，正值春末夏初，那时候万物繁茂且健硕，布谷在空中高吹着劳动的号角，天开始悄悄变长。下午放学到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就成群结队的骑上自行车，以学校为圆点，四面辐射，分别赶到相对较近的同学家里去帮忙插秧。周末，则相约到较远些的同学家里去。
这个周末的星期六，是约好了到刘俊家里去的。一大早，大家都主动在学校门口聚齐，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就出发了。
这次，我们“三朵金花”全到了，小个子兰林也在，还有会唱歌的阿香。阿香住在学校附近，她家的秧我们前两天趁放学的时间已经给搞定了。刘俊偷偷地喜欢我们中的方筝，我们都知道，就故意怂恿方筝坐他的车子；王小东带着阿芹；杨豪带着我；其余的都是一个男生带着一个女生，还有二个骑单车的男生跑在前面。
王小东是街上长大的，不会插秧，所以我们故意装作不想带他去。
“你是五谷不分的城里人，又不会插秧，干嘛死乞白赖的跟着呀！”方筝说。
“我去给你们烧开水呀！你们在田里插秧，我就在埂上给你们搞服务！”
“算了，你是混着去吃干饭的吧！”我冲跑在前面的他喊道。
“是啊！我都在家喝了三天稀饭了！”他回头答道。
我们都大笑。
就这样，我们一路铃声飞过，笑语冲天。我和阿香不时前呼后应地带头唱歌，三十多里坑坑洼洼的石子土路，一个多小时左右就跑到了。据说刘俊因为跑得太快，还压死了一只在路边觅食的小鸡。我们都吓唬他说，你以后上学走到这里，小心鸡的主人纠住你要钱！有人说，他想表现给某人看，也不至于去压死一只无辜的小鸡啊！坐在后面的方筝就低下头偷偷的笑。
郭洁，原名郭琼瑛，河南省固始县一线语文教师，固始作家协会会员。曾以“幽幽兰香”为网名作长篇小说《幸福筹码》投于“天涯社区”，后因有意刊印撤回并改编； 在各网络媒体或当地刊物发表散文、小说、诗歌各种体裁的作品数十篇。 作者自评:多闲愁，喜以文字抒怀；好丘山，乐古韵，常恨才疏学浅。 座右有铭，以文见风骨；平生所愿，平凡而不平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