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良知的西方哲学家——笛卡尔

一、我们必须去看思想的来龙去脉,否则就会落在名相的窠臼中。比如我们得舍弃所谓二元论、经验主义或者理性主义这样的东西,才有可能真正进入那些被称为重要思想家的话语中去。并因此真实地“看”到他们在如何思考着的,他们试图回答着的那些与我们每一个共同关注的问题。而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经典。
二、笛卡尔的想法。他希望找到一种方法,能够统一人们认识世界的方式,这是他写作《方法谈》的缘由。这本书全名是《谈谈正确运用自己的理性在各门学问里寻求真理的方法》。题目中暗含着一个叫做“理性”的东西。而且是每一个人自己的。也就是说这个理性是人所固有的。因此才可以去认识世界。出问题的是,我们的运用理性的方法不对。因此,他被批评为先验主义的。但是,他是一个宗教徒,他从不否认这一点,因此,对于这一点来说,也就毫无疑问的存在着。人一定有一个理性存在,这是人能够认识一切的基础。
三、良知(le bon sens)。因此,他写这本书时,选择了这个词汇来形容那个人人心中的理性。笛卡尔生于1596年。王阳明生于1472年,卒于1529年。王阳明一生的学说建立在“良知”上,临终时说“我心光明。”笛卡尔也说了类似的话,来指示那个人人心中的理性,即“良知”,叫做“自然光明”【 la lumière naturelle】。这样类比绝没有别的意思,仅仅说明,当人们思考如何认识这件事的时候,毫无例外,要首先面对自己的内心。这是基本面的思考,不会因着东西方差异而有所差别。当然关于这部分,是被人们要拿出来批判的。这不在我们这次讨论的范围内。他们已经这样做了,有很多关于这一问题的指摘。问题是,对于笛卡尔来说,这只是一个起点,一个陈述他的有关认识论的开端。借助它,他才可以快速进入自己要讨论的话域,否则就要浪费无数的唾沫,而无法进入正题。在这一点上,庄子是运用寓言的方式,通过创造精心设计的语境来展开的,避免那些无谓的逻辑和概念的纠缠。庄子说“不若照之以明”。这个“明”和笛卡尔的“自然光明”并没有什么不同。
四、笛卡尔这样开始他的讨论:
“良知【le bon sens】,指一种良好的官能,不同于可以弄错的感觉官能如视、听等。这是一种绝对正确的分辨能力,有如孟子所谓“不虑而知”的良知,即理性。但是作者此处所用的意义不同于中国人所理解的分辨善恶的能力,而是指分辨真假的能力,即理性的知识论意义而非伦理学意义。此外,这里用的也不是斯多亚派智慧的意思,如《引导心智的规则》中所说的那种bona mens[良心]。
是人间分配得最均匀的东西。因为人人都认为自己具有非常充分的良知,就连那些在其他一切方面全都极难满足的人,也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良知不够,要想再多得一点。这一方面,大概不是人人都弄错了,倒正好证明,那种正确判断、辨别真假的能力,也就是我们称为良知或理性的那种东西,本来就是人人均等的;我们的意见之所以分歧,并不是由于有些人的理性多些,有些人的理性少些,而只是由于我们运用思想的途径不同,所考察的对象不是一回事。因为单有聪明才智是不够的,主要在于正确地运用才智。杰出的人才固然能够做出最大的好事,也同样可以做出最大的坏事;行动十分缓慢的人只要始终循着正道前进,就可以比离开正道飞奔的人走在前面很多。”
笛卡尔认为中国人所谈论的“知”只是用来区别善恶的,那当然是他的一个误解,当然也是今天绝大多数中国人的误解。孔子认为知有得自于天赋的天知,也有必须借助于后天学习的知。学习即这里的所谓方法,即运用良知的方式。墨子认为,知是一种人与生俱来的能力。是不需证明的。“知,材也。”,“知,所以知,而必知,若明。”在这一点上,他们都是一致的。
五、方法。笛卡尔在以良知开头后,花了很长的篇幅去讲自己个人的成长经历,以小心翼翼避免他人对于他的误解,他甚至强调说,自己的所谓方法,并非是要使所有人接受的,而仅仅是他个人的理解,于你有益,那正好,你看不上,也无所损害。最后他才千呼万唤地拿出了自己的所谓方法:
 第一条是:凡是我没有明确地认识到的东西,我决不把它当成真的接受。也就是说,要小心避免轻率的判断和先人之见,除了清楚分明地呈现在我心里、使我根本无法怀疑的东西以外,不要多放一点别的东西到我的判断里。 
   第二条是:把我所审查的每一个难题按照可能和必要的程度分成若干部分,以便一一妥为解决。 
   第三条是:按次序进行我的思考,从最简单、最容易认识的对象开始,一点一点逐步上升,直到认识最复杂的对象;就连那些本来没有先后关系的东西,也给它们设定一个次序。 
   最后一条是:在任何情况之下,都要尽量全面地考察,尽量普遍地复查,做到确信毫无遗漏。
六、另外的处所。笛卡尔比喻说,在建一个新的房子之前,你最好先为自己找好一个另外的住所,以便安全的待在里面。原话是“在施工期间舒舒服服地住着”。仔细阅读,你会发现,他所说的就是庄子所说的,与天为徒(宗教信仰),与古为徒(借助前人思想),与人为徒(保持谦虚)。只是他强调,在确定你去探索时,要坚定地先选择一个观念,并坚持下去。他告诫自己说“永远只求克服自己,不求克服命运,只求改变自己的愿望,不求改变世间的秩序。”你几乎可以把他和《人间世》比对来看。这样,他总结说,“我住在那些人中,可享受到各种便利,不亚于通都大邑,而又可以独自一人,就像住在荒无人烟的大沙漠里一样。”
七、怀疑。笛卡尔的武器其实是怀疑。这是他所谓良知的必然结果。他说,只要我能想象到有一点怀疑的地方,就把它当成虚假,抛弃掉。看看这样清洗掉,我心里是不是还剩下一点东西完全无可怀疑。”最后,他得出了著名的第一哲学第一原理:“我思故我在”。这种不借助外求,而首先内求的方式,是所有对于外在一切认识的确定的前提。这样就可以避免,由于不可靠的感官而未加良知判断的错误被以为是真被接受下来。这点有多重要?很重要。没有这么思考过的人,是永远无法了解的。墨子说,“知而不以五路”。五路,即我们的感官,不借助五路的知,是一切知的前提,是真正逐步从简单到复杂去探索未知的前提。《心经》说,无眼耳鼻舌身意,他们都理解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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