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诗人脸谱34：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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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菜园
群蜂归巢之后
花朵向阳再开
一场暴雨裁剪了硕果
年轻的枝条伸直了腰身
元气充盈而上
白蝴蝶花蝴蝶漫游周围
劳作充满神性
让大地安详
岁月折损，美德丰润
她用一生穿越着贫困和平凡
曾把白面馒头散给穷人
把瓜果蔬菜分给乡亲
她懂得大地沉默的本质
天堂的门
将用果实扣开
活成一颗树
从一株幼苗到硕果累累
很多人没有走完一棵树刚刚开启的年轮
草木枯荣是季节的颜色
安静的力量来自大地深处
被黑暗造就
根长久沉默
把罩着它给它阳光雨露给它电闪雷鸣的天空
化成人间青春
活成一棵树吧
穿过衰老
抵达黎明
暗藏的恩典
月亮醒来
梨花点缀星空
夜间打锣的人唤醒了村庄
母亲格外忙碌
摆钟的长针穿过斋月
消暑的急雨扑灭了烈焰
村头的牙靶子市又热闹起来
从非洲的贫困到纽约股市
从高科技战争到诺贝尔和平奖
老乡们的话题一次次淹没了饥饿和疲劳
几个癌症患者又一次鼓起生活的热情
进入田间
大块大块的玉米在疯长
土豆的藤蔓遮蔽了小路
铁锹和锄头开始重新划清庄稼和野草的边界
梦示的秘密与护佑
带着盛夏的力量
破译未来
逆旅
从遥远的旅程归来
八十载沧桑，十五年脚步
化生传世文字
油灯点亮长夜
谁独自用笔尖开垦着荒原
沙沙的书写中传递着佛语
年迈的身后闪动佛的影子
昨天过大漠横雪山入天竺
今天译经典传福音达真境
走到哪里便是哪里
住到几时便是几时
走一步是一步
一步一慈悲
浪淘沙
黑夜从远处安睡了大海
作为大海的呼吸
我是它的一部分
我的意识和脚下的浪涛翻滚
在北戴河的星空下
大海又一次唤醒了这个北方男孩的梦
作为一种清洁的精神
我看见母亲在那起伏的白浪中
正进行着斋月的拜功
这是一个人的仪式
也是大海的仪式
在海上日出的光辉中
我们接近着神
钉子
以这浩瀚无垠的大海为证
我要穷尽余生
把自己铸成一枚钉子
牢牢的钉在故乡
我将重新走遍故乡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
我将深入乡村的内核
深入田野的内核
深入果实的内核
深入诗歌的内核
用锈迹斑斑的一生歌唱故乡
一百年、一千年
然后化作护花的泥土回归故乡
文字
刻在甲骨上的文字
刻在岩石上的文字
刻在贝树叶、陶器、青铜上的文字
通过时间的利刃诉说历史
从疾病开始，从衰老到殁
旅行的脚印
停止于荒漠
疼痛与爱并生的人世
在一首诗中
激活历史
大河
古老的沉积着暗红色的血
从民族心灵深处流淌出来
胸膛含沙，一泻千里
在大河两岸
打开西夏王陵双唇的是秋风
扬起群山头颅的是雄鹰
以梦为马追逐大河之神的是父老乡亲
他们血脉相连，不分你我
在远离大河的地方
即使黄土高原深处的小村庄沙沟
也能听到大河有力的脉动
另外的声音，天竺之声
也被听到
我们白天劳作
夜晚做梦，以此示爱
这神圣的情欲来自大地内部
正如大河用这把长钥匙
打开着大地之门
我们把恋人抱在怀中
用呼吸把她长长的黑发
烧的卷曲
像大河在黄昏的土地上
纵横万里，把北方一场场忧伤
冲的粉碎
远离故土和沉痛
只有勇敢者的心
把亡人的尸体安放
围绕大河两岸的迁徙
把时间拉长，把历史缩短
至于生我养我将来埋我的西海固
我也绝不再粉饰，只会伏行
大地母亲身上的这块胎痕
被细心珍藏
大河，来世如若我再生于你的两岸
再次拥有稻田、西海固的雪、泾河的水
以及拾起陶瓷，把水装起的那位山东女子
我会把生活当成永恒书写
即使用最蹩脚的词句，最笨拙的思想
我也拥有太阳一样的信心
现在，做为一粒种子
我会用沉默的繁殖力
在脚下粗犷贫瘠的土地上扎根
伴随着大河永不停息的召唤
从春天一路赶到秋天的镰刀前
躺下身躯
养蜂人
走南闯北的平民之子
转场在季节深处
终生劳作，带刺舞蹈的精灵
在深秋的寒气里闪动双翅
每年来这里安家搭灶的养蜂人
把远方的思念酿进蜜里
把大片大片的花田织进梦中
当一首歌谣哼起
蜂箱打开
舞蹈吧，精灵！歌唱吧，赤子
让我们顺着青海一望无垠的大地
去采摘油菜花槐花沙枣花
让我们在太阳奔驰的苍穹下
用寂寞写诗，用带血的产床哺育生命
耗费微薄的收入
打点今生的客栈
秋天里的向日葵
最后一株，还闪着光芒
籽发黑。忧伤而成熟
孩子在它旁边驻足
并把手伸进头颅
岁月打湿着我们的衣裳
灵魂也感到冰冷
一场霜冻之后
向日葵的叶子被风带走
花朵被时间割去
只剩下无头的躯干
支撑着最后的沉重
镰刀在母亲的手里发烫
因为迁徙
收割已经少了战斗色彩
更像是一场仪式
接近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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