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色丈夫刁蛮妻:清代河南“四娘辱夫案”探究

曹雪芹的《红楼梦》里,有两大悍妇,一个是拈酸吃醋、心狠手辣的王熙凤,一个就是有风雷之性的河东狮夏金桂。夏金桂嫁入薛家后,先是治住薛蟠,继而要对薛姨妈下手,后来连宝钗都要试试。她的彪悍性格是如何养成的?或者说,她在薛家出现这种怼天怼地怼空气的行为的根源究竟是什么?夏金桂出身于户部世家,家中仅有寡母养育,她和呆霸王薛蟠一样,被纵容教养长大,她爱自己尊若菩萨,窥他人秽如泥土,外具花柳之姿,内秉风雷之性,嫁到薛家后,让薛家吃尽苦头。

由此是否能推定清代大户人家的女儿,成为刁妻的可能性更大?这对今天尤其是正值谈婚论嫁的未婚青年男女,又有怎样的现实意义?今天小编从清代长白浩歌子的小说《萤窗异草·田一桂》中妻子四娘耍尽心机手段掌控玩弄丈夫田一桂的案例,结合作者的尾语,尝试分析清代这种家有凶悍刁妻的现象,以供大家借古鉴今。

清代,河南开封人田一桂,其父原是洛中巨富,到他这一代时,家道开始衰落,但仍然拥有万金家产,乡里的贫寒人家,莫敢攀望。一桂幼年失父,惟独母亲尚在,为他礼聘本地大户人家的女儿。岳父姓卢,有女名唤四娘,风姿绰约,一桂十七岁时,便迎娶她过门。四娘不仅容貌出众,而且心机过人,新婚之夜,她就窃自谋算:“富家子弟,生性高傲,如果不严加约束,恐怕稍不留意就让他跑了(少纵即逝矣)。”故而温柔缱绻之中,隐含冰霜锋芒之意,既不严厉回绝,也不轻易给予,腼腆之余,微带和颜悦色;柔顺之内,稍示端庄严谨。或推或拒,忽送忽迎,女儿变化莫测的情性,令人捉摸不定。

仅此一夜,四娘便压倒丈夫的傲气,三日后祭祀祖庙,相较平常更显温柔婉顺。而且她善于揣摩婆婆的脾气,观其喜怒,察其心意,嘘寒问暖,料理饮食,以孝顺媳妇闻名乡里。四娘还擅长和亲族周旋,毫不失礼,旁人因此道贺一桂娶得贤内助,而实际四娘在家操纵掌控颇多。自从洞房花烛夜后,四娘白天碰见一桂,从不笑语相迎,走路分开,居家分席,仿佛翻脸不和。等房门一关,夫妻同居相处时,一桂的言语稍涉浪荡,四娘则正色规戒,责其轻浮,甚至涕泪沾襟,自叹命薄,或是不解衣物,不施脂粉。一旦同床共枕,她全无笑容,常常羞颜满面,较婚娶之日,更为变本加厉。

待一桂绝望想睡时,四娘又大谈家事,喋喋不休,翻来覆去扭动身子,故意搅扰他睡觉。到睡不成觉,情欲兴起时,则必定要等一桂强行动手才婉转顺从,欢娱之时,极尽缠绵,“柳既宛转迎风,云更低徊恋雨”。一颦一笑,百媚俱生,让一桂得来不易,舍弃太难,神魂颠倒,无法言喻。四娘又很会妆饰打扮,每每以晨起问安为名,早早下榻梳洗,总是招呼一桂陪同。一桂既已起床,便令他安坐一旁,注视自己梳妆。有时让他掠发,有时让他戴花,虽无张敞画眉之举,但脂粉的浓淡,钗钿的高低,四娘无不含笑和一桂商量。到了黄昏又是如此,越发精心妆扮,极尽美艳妖冶(益穷艳冶)。

发髻散挽恍如一团浓云,更添光泽;面容细腻仿佛一块洁玉,复染铅华。虽然没将头饰弄得贵气十足,但从未草草了事。至此,她定让一桂捧镜身前,自己则反复徘徊照看。当身在深夜内室之中,立于红烛金台之侧,见如此姣美佳人,遇如此风流韵事,即便唐代宋璟的铁石心肠,也不能不为之倾倒心动,更何况是一桂呢?所以男欢女爱,惟恐不深,只要经年累月,必然尾大不掉,四娘的威势便是这样日渐嚣张起来的。起初一桂娶妻成家时,好友祝希年曾规劝他:“妇人女子之所以能挟制夫君,是因为姿色的缘故。你血气方刚,难免好色,但能严肃端正地对待,自然无患。倘若轻佻浮浪而无所顾忌,夫妇间的伦理纲常就会颠倒。”一桂不听。

满月后,一桂因小事触怒四娘,脸上被抓出指痕。祝希年见后笑道:“好色之徒果然难逃这般下场。先前若是听我劝告,怎会沦落到如此田地?”一桂毫不介意,回家还将他的话告知四娘,四娘愤怒不已。正逢祝希年登门来访,一桂招呼上茶,四娘用糖浆调和花椒,涂在茶盏上,让婢女招待客人。祝希年不知内情,直接啜饮,嘴巴顿时像被胶水粘住,且麻不可耐。再视茶具,他始悟四娘是怪自己多嘴,让自己学周庙里的神像,闭嘴莫谈(三缄其口耳)。祝希年大笑离去,此后不再絮叨。不久,一桂的母亲身故,四娘料理完丧事,便自忖道:“我不像曾子之妻,并无蒸梨不熟的小过,他即便想休掉我,也师出无名。”由此益发专横。

某日,她因饭菜烹调不合胃口,迁怒一桂,突然用盛汤的碗朝其砸去:“下里巴人,竟敢拿糟糠杂食给老娘吃?”幸好一桂没被砸伤。从此,煮饭烧菜,他亲自操持,稍有不干净不可口,四娘动辄丢弃喂狗,且将餐具摔碎,连续数晚,不让一桂进卧室同床。一桂非常惧怕,惴惴不安,唯恐触怒妻子。然夫妇反目时,他仍然常常反唇相讥,还不至于俯首帖耳。四娘因而频频气恼,总以为未能彻底拴住丈夫,又借机与他生气吵闹,从此竟然不再和一桂说话。夜里,她倒也让一桂进房,不复从前那样闭门了事。一桂内心窃喜,但来到卧室,四娘早已另设一床,以红绳为界,遍悬铃铛,微微接触,“叮叮当当”的声音则会充满耳朵。

四娘又命婢女在堂前廊屋值夜,但有声音就起身告警,倘若不报,则不免鞭打,婢女莫敢不从。四娘安顿好一桂,便独自燃烛晚妆,倍加起劲地涂脂抹粉,以致香气满屋,氤氲袭人。等到要睡时,她又比先前更显开放,露出金莲小脚,搔首弄姿(莲花换瓣不必灯昏,玉树流辉何须月皎),自解衣带,缓缓用锦被盖住身子。这是一桂结婚数年来不曾经历过的,猛然见到,自然情不自禁。无奈四娘在床畔横放两把白刃,凛然不可冒犯的样子,她怒目叱道:“我既已豁出娇弱之身,假如哪个无耻之徒敢钻洞越墙,纵然不能取其性命,也定要将其弄成残疾,我立誓绝不再和负心汉同床共眠!”一桂闻言心生怯意。

他虽然神魂颠倒,想入非非,却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循守本分,辗转难眠。而四娘仿佛有所察觉,忽然惊醒,伏枕环顾四周:“铃声似曾响过,我不能疏于提防。”说完竟然不穿衣服,从床榻起身,绕屋来回巡视。有意让一桂看在眼里,暗地加以撩拨,应该说不止是局部的容颜肌体。一桂果然情火炽热,无法把持,急忙起身凑近,只见四娘手中正紧握寒光闪闪的剑刃,登时惊得不敢向前。四娘见一桂又躺下,不由叹道:“碰上这杀千刀的,让我胆战心惊。不然,值此良宵,早已共度春梦了!”说完,似有唏嘘之声。一桂因此自怨自艾,反倒不恨四娘,而是责怪自己。不久,夜风袭窗,铃铛微响,门外立时群呼:“屋里有盗!”一桂不觉失声大笑。

四娘仍旧四下巡视,许久才睡。她又告诫婢女:“倘有人动,铃声定然大震,小声响不必禀报。但是应当警醒一些,莫要贪睡,触犯不听的,鞭无赦!”婢女们恭敬应承。四娘吃定丈夫没有过关斩将的勇气,故而径直灭烛熟睡。这样连续三晚,一桂无法再忍,待四娘四处巡查时,便长跪红绳中间,哀声乞求:“我知罪了,原谅我,让我和你同床共寝吧!”四娘不理不顾。一桂伏地不起,言语愈发低声下气,都要渐渐痛哭流涕。四娘深知他是真心屈服,于是数落道:“你一七尺男儿欺凌一弱质女流,谁能和你相抗衡?如欲复合,必须答应我三件事。”一桂虚心请教,四娘答道:“我生性不耐啰嗦,但能做到不动手,不动脚,不动口即可,我岂敢有其它过多的要求?”

一桂始终不解,四娘剖析道:“你当初也能听话顺从,我只是恨你一发怒就不知体恤我。从今往后,稍受挨打,你要甘愿忍受,重重挨打,你也不许躲避(小杖则受,大杖弗走),不能有挽戈夺戟的反抗之意;招之即来,挥之不去,无违背破坏之念。至于谈吐,为害不大,可以唾面自干,即便听到恶声恶语,也不要分辩。倘若能兢兢业业恪守这些规矩,直到老死,我自当不念前嫌,容你同床。否则,此生休做美梦!”一桂唯唯受命,坚誓做到。四娘便吩咐婢女退下,将铃铛悉数撤走,然后招呼一桂同床就枕。当晚她极尽缠绵,两人颠鸾倒凤,一桂愉悦意足,犹如久饿忽见食物,大吃大嚼,被随便践踏,又怎能不受蔑视玩弄呢?

从此一桂依四娘之命谨慎行事(奉法惟谨),稍有触犯,四娘即呼婢女肆意鞭打,一桂始终强忍,不发一声。四娘或对他倍加凌辱,他也半步不移,“呼之为牛,不敢应之以马”。整日责骂,一桂不敢顶嘴半句,巾帼之威越发嚣张,须眉气概日渐虚短,情形发展到极致。某天夜晚,四娘因事迁怒一位婢女,将她绑缚堂前柱子,取只雄猫置其裆中,然后痛殴此猫。雄猫大怒之余,抓伤婢女的大腿和下身(股间及私处),几乎体无完肤,鲜血流淌脚面,染红膝裤。婢女痛苦号叫,只求速死,一桂不忍,从旁婉言相劝。四娘益发恼怒,立刻剥去婢女的裤子,套在他头上。一桂面目狼藉,沾满血迹,不能忍受,但终究还是不敢计较,只能勉强陪笑接纳。

翌日,他外出碰到堂弟,愤愤不平地诉说昨晚之事。堂弟开玩笑道:“嫂子生性浪荡,兄若欲报复,定要在床笫方面下功夫。”一桂羞愧不语。四娘闻知,总是笑道:“我原本是水,你小子火攻,真乃下策也。”当晚她仍和一桂分床而睡,又如从前一般严加提防。随后也不再打扮,洗去脂粉,俨然一副寡妇模样。等到就寝,她常用针线将衣服紧密缝好,天亮再拆,且嚣张道:“他竟敢轻侮我,我难道是他家小妾,整夜不知满足?”守身整月,一桂不能近身。而四娘又严密防闲,白天不让他远游,夜里虑其偷偷溜走,一桂因此窘迫不堪。一次,他借口脱身,复向堂弟诉苦,堂弟毅然道:“兄无深谋远虑,待弟亲自前去跟她说。”

堂弟见到四娘,先是长叹,继而长笑。四娘知其用意,假装问道:“叔叔何故前悲而后乐?”堂弟回道:“我闻兄嫂分床,子孙后代将要断绝,所以感到悲伤。”四娘再问:“然则何故发笑?”堂弟答道:“我冒昧欲为兄长娶妾,唯恐嫂子不容。如今既然嫂子夜里不和兄共处,倒是促成我的这桩心愿,能不感到高兴吗?”四娘忽然含笑道谢:“得叔如此,田氏之幸也。但应趁早行事,你兄长已急不可耐了。”说完,直接聊起其它事,脸色非常温和。堂弟出门后满心欢悦,随即报知一桂,要花重金为他觅妾,十天后找到人选。一桂起先还首鼠两端,犹豫不决,四娘反而一本正经地怂恿他办成事情(以襄其成)。

待娶妾入门,四娘忽然妆扮一新,接受礼拜,并坚持让她陪坐一旁。一桂仔细审视,感觉新人非常漂亮,然终究较四娘相差甚远,只是饥渴之余,蜀不可望,思陇且能得到,也算欣慰。四娘亲自起身,引妾入室,让她更衣,全身立时焕然瞩目,被褥衣物,全部崭新。随后命妾同居内室,不以侧室视之。一桂认为不妥,四娘则说:“我因退居二线,清闲无事,明日便将家事托付给她,让她住在这儿吧。容我吃斋念佛,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你不必假客气。”一桂虽然心存疑虑,但能得她洗心革面,专意向道,亦如拔掉背上芒刺,故而再三温言抚慰。四娘摆手道:“我累了,你不必在此絮叨!”径直起身放下帷帐,解衣就寝,却故意留烛不熄,以待一桂前来。

半夜未到,一桂果然去而复返。原来他因纳妾不易,如同获钱无数,欣喜万分。等缓缓解开小妾的衣物,陡闻一股鲍鱼般的浓烈腥气(气味如鲍鱼之腥),而下身尤为厉害,令人无法忍受。钻入被窝,更是如此,一桂不禁想吐,也来不及询问小妾究竟是何缘故,就赤身奔离。室内别无床榻,他故此想和四娘同寝,但又恐其醒转,撩开帷帐窥探,见她已然熟睡,急忙掀被钻进。登觉温香,如熏兰麝,再抚肌体,柔软细腻,身无寸缕。一桂情不自禁,准备悄然亲热一番,四娘似乎惊醒过来,讶然叱道:“我有利剑,哪来的盗贼,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一桂只好应道:“是我。”四娘笑道:“你何以这般贪得无厌,难道有了沐雨新花,还愿来寻我这枯枝败柳?真是令人费解。”

一桂只得说明实情,四娘忍笑回道:“此事我略有所闻,但考虑用百合熏染,屎壳郎也或可拥抱入怀。”微微讥笑几句而已,亦不太推拒。只是一桂想要寻欢,四娘坚决不从:“我因放荡受人讥讽,万万不敢再生邪念。深夜仓促,容你半个床位,已是很给面子,其他事决难奉命。”一桂不从,强行用力,四娘“始容纳之”。两人仿佛久别胜新婚,非但一桂陶醉其中,不能自拔,四娘也情荡缠绵,倍极绸缪。惟独刚娶进门的小妾,苦熬长夜,也觉床榻间有秽气,心知被正室算计,只能埋头涕泣,不敢言说。翌日晨起,一桂欲将小妾逐出家门,四娘制止道:“这样的脏货,怎能再嫁他人?不免要冻死饿死,我们家尚可收容她。”于是脱其华丽衣物,命她负责清理茅厕。

小妾稍有怠慢,即遭鞭打,因此无颜对人。四娘和一桂欢好如初,但她的规矩束缚更加变本加厉。一桂失去新人,还能庆幸得到四娘,自认天意,也是自己安慰自己。数日后,堂弟登门探望兄嫂,碰巧一桂有事出门,堂弟偶然问起小妾的情况,四娘欺骗道:“承你鼎力撮合,新人颇为心满意足,只是一直想家,须得叔叔亲自安慰一番。”堂弟信以为真,爽快答应。不久,他要回家,四娘派一机灵婢女,诓他指道:“这就是小娘子的居室。”堂弟顿时忆起嫂子所言,命婢女引路入内。屋里漆黑一片,忽有妇人走出,面目黝黑,衣衫褴褛。堂弟一见,正是兄所纳小妾,不由大惊,询问缘故。小妾还未及答话,四娘突然由外而入,怒骂堂弟:“你上次诽谤我浪荡,现在为何与你兄长的小妾偷鸡摸狗?”

堂弟闻言非常羞惭,直接离开。四娘随后毒打小妾,逼她供出奸情。小妾经不住折磨,只好违心招供。一桂返家,四娘转告这事,且命小妾出面作证。一桂震怒之余,竟和堂弟断绝来往,将小妾转卖他人。至此方知四娘之所以容留妾室,正是为了对付堂弟。第二年,四娘突然抱恙,以致卧床不起,最终病故。临终前,她还勉强起身对镜自恋。一桂在旁侍候,偶有不慎,四娘就取镜砸他,大呼道:“老天何故如此不仁?为什么让我四娘离世,而让懦夫得志?”话没说完,吐血升余而死,年仅二十六。四娘死后,一向屈服畏惧她淫威的婢女老妇,才敢吐露事情真相。原来四娘赐给小妾的衣被,全用鱼腥晒干做成碎屑,塞进里面的夹棉,而短袄裙裤这些锦绣华丽的衣物中,塞得更多。

婢女们亲眼见她动手制作,只是不敢对人言说罢了。一桂如释重负,不久续娶,也是乡里大户人家的女儿,非但容貌远逊四娘,而且同样凶悍泼辣。一桂早已习惯逆来顺受,又懦弱不敢争辩,最终也郁郁而终。祝希年的婢女其实来自田家,总谈田家旧事,告知主人。希年又曾受四娘捉弄,知道得最为真切,因此乡人纷纷哄传。唉,四娘是女中曹操、王莽一类的人吗?何故要掌控玩弄丈夫于股掌之间,而让人无法揣度呢?

作者文末留言:天下爱妻之人,没有不惧内的。惟其所好,所以旁人能够伤害他们。汉成帝不纳歌女,怎会发生赵飞燕姐妹谋害皇孙的事?唐高宗不宠幸武则天,武氏又怎能篡夺李唐江山?凭天子之威,却无法在宫闱中起到作用,主要源于喜爱妻室之念造成。何况常人娶妻,不是正值情窦初开,就是长久寒窗孤独,他们急不可耐地想要婚配。故而最初,辗转反侧,成亲之后,琴瑟和谐。正因如此,女子不一定有才而认为她有才,不一定秀美而觉得她秀美。

即便说她们是贤德丑陋的孟光,或是聪明有才的谢道韫,那些迎娶之人也必是笑而不信。既然施加宠爱,这些女子则会骄横放纵。妻子出言仿佛对待敌人,丈夫又宠之如同上宾。起初稍有言语,还能忍气吞声,后来发展到妻子专横无礼,丈夫又大肚包容,以致最终出现河东狮吼、牝鸡司晨的结果。有时在众目睽睽之下遭到难堪,激起丈夫的羞耻之心,未尝不想发怒雄起,微微压制对方的咆哮之威,无奈妻子的怨恨深深累积,丈夫的情性开始骚动。

黄昏人静,经不起妻子粉泪啼痕的惨相;深夜残灯,扛不住妻子巧舌如簧的功夫。这时,男儿刚肠已软,怎会不低头折腰?女方煞气频添,必使丈夫卑躬屈膝!既而她娇嗔稍减,丈夫被底“犹待割鸡”;盛怒消退,丈夫枕边尚须赔罪起誓。俗话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并非她无可恨之处,实是丈夫不敢恨。事情如此艰难险阻,有谁胆敢轻易尝试?所以不甘受到父兄师长的训斥指责,唯独只在娇妻面前低声下气;宁愿忍受乡邻朋友的讥笑怒骂,却专对闺中少妇大献殷勤。假如有肺有肝,何以至此?

追究弊病的根源,原是好之深,所以爱之切,爱之切,所以惧之也深。不必温香软玉,唯恐迷失桃源之路;不必花愁柳怨,只怕月夜紧闭房门。加以小信小忠,便以为她独自钟情于你,更有挟贤挟贵、恃宠而骄的,你又焉敢违背不从?待绣窗之下,小试毒手,渐且合欢床上,痛遭淫威。好梦没有征兆,庭坚绝后亡国;《螽斯》诗篇戒妒,周姥羞于耳闻。全军既已覆没,哪敢卷土重来?然而像四娘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惧内尚且还能理解,倘若是远逊于她的女子,也要像一桂那样爱她怕她吗?

四娘与河东狮夏金桂如出一辙,都是才貌双全的人物,刚嫁进门,也都有盘算着“趁热灶一气”把丈夫“炮制熟烂”以便“自竖旗帜”的念头。在我国传统文化里,出嫁的女子理应礼从夫君,与丈夫一起持家执立业、敬老育幼。即便放到现在,这里面的大部分行为准则依然有它继续存在的现实意义和社会基础。家和万事兴,夫妇关系的健康与否,直接影响家庭的正常存续。

我们常说娶妻不贤毁三代,丑妻近地家中宝,这说明妻子的品行举止对家庭和睦有着根本性的决定作用,当然,丈夫亦然。谁也不想娶个凶悍跋扈、河东狮吼的妻子,或嫁个嫖赌鬼混、懦弱无能的丈夫。对今天我们的借鉴,究竟该如何避免这种悲剧呢?“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还需长久相处,仔细打听,考察人品,考察原生家庭。否则,闪婚闪离,不免要现身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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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译自《萤窗异草》中【田一桂】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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