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别二月(散文诗)
挥 别 二 月
作者:张陶
精美的日历,打开二月最后一页猩红,猩红的一页,像一只待殒的梅花,展着最后一抹鲜妍,将最后一缕淡香,沉入时光的腹底。
白雪不解风情,依然为枯草做着嫁衣,全然不理光阴的追逐和春天摇摆的醒鈡,有的还挂在雪松上,呈着冬天的礼物,把白色的思念,嵌进绿色的经脉,静静等待雨水节气后,一声惊雷的炸响。
自然之神,依然把天空的幕布,染成淡蓝的清湖,把阳光碎成多维的晶体,把炊烟模拟成云的姿态,把鸟鸣的欢快,送入紧闭的窗口。它忽略了二月的寂寥与悲歌,忽略了庚子年最怆然的心痛,依然让一朵桃花,在二月启程,星夜赶路,奔赴一场春天的盛宴。
二月,本应涂抹着新年的盛装,踯躅在霓虹璀璨的街口,本应承接新春的锣鼓,让烟火更绚烂,让窗花更娇媚,让亲情更浓厚。本应装扮成渡口的艄公,摆渡着相聚与分离的红尘过客,把苦涩的期盼打出团聚的波纹,打出幸福的笑靥,打出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暖情。
未料,一场突发的灾难,把二月蜇伤,把二月的风景改写,把二月的红硕凋零,把二月的相思拉长。
我茫然地望着空旷的大地,耳边响起北岛的“二月”
死亡的乐器充满了冰
谁在日子的裂隙上歌唱,水变苦
火焰失血,山猫般奔向星星
新型冠状病毒把二月的日子,撕开恐怖的裂隙,让疫魔歌唱,让鬼魅乱舞,让城门紧闭,让亲人远逝,让泪水横流,让时光疼痛。
不敢细数那些伤痛的故事,不敢回忆那些悲戚的眼神。只用满满的感动,再一次遥望那些逆行而去的背影,再一次遥望防护服上“精忠报国”四个大字,再一次感动捐赠救灾物资的数字,再一次关注疫情曲线的高低与跌宕。
我在二月的诗宇中,在黑白键盘上,累砌着英雄的礼赞,精神的弘扬,生命的思索,人与自然的相融相谐,让沉重的时光,在二月的笔中遁去,让明媚的笑靥,透过口罩的遮挡,绽放成花朵。
春的脚步,按照季节的约定,从容走入二月的梢头,点燃春的花火,驱散岁月的苦寒。尽管口罩、隔离、酒精这些词汇,飘满季节的门廊,但我还是按照旧年的惯例,砌出一摞春饼,一碟碧绿的葱丝,一盘金黄的鸡蛋,与春相逢与絮语,让焦虑的心境,荡起节气的欢愉。
北方的早春,依然寒冷料峭,像不愿落荒而逃的疫魔,在季节中抖动、盘踞。我每天都用笔蘸着寒凉的风,写着二月的日升日落,欢喜悲忧,写着疫情的起伏变化,各项指标,写着对走进抗击病毒前线亲人的牵挂和祝福。
我希望二月的冰寒,冻僵病毒的躯体,让城市恢复喧闹,让生活恢复本色,让生命重新葳蕤,让寂寥的街上,再穿梭着红男绿女的花袄,让不再热络和倡导的情人节,绽放出一朵玫瑰的芳香。
庚子的元宵佳节,注定是寂寥的,没有“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的景致,也没有“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的,灯火阑珊处”的惊鸿一现。
严峻的疫情,消失了江畔的歌声,暗淡了摇曳的大红灯笼,汤圆浸满晶莹的泪珠,翘首着被隔离的兄弟姐妹,咫尺如天涯,守望一轮明月。煮一碗白色的相思,写满祝福的心语,寄给远方的亲人,燃一盏心灯,照亮天堂的路途,让逝去的灵魂不在黑暗中徘徊。
“雨水”刚走过,一场厚雪替代了期盼的雨,给二月描摹了一幅冬天的画卷。雪花飘飘的早上,终于走出家门,踩着温柔如丝绵的雪,步入琼枝玉叶的仙境,所有的忧愁和烦恼,都在晶莹的世界里,在白色的花朵中淡然而去。
拿起手机,把二月特别赐予的旖旎,留进画框和岁月里。邻居家嫂子,也走过来,感叹一树树琼花的妖娆,诅咒疫魔阻碍了人们踏雪的心境和脚步,我们小心地保持着距离,在缱绻的飞花中,流连往返。
忽然,一只流浪猫闯入镜头,它在老榆树前打坐,注视着琼楼玉宇的世界,它大概也自觉隔离,因没有食物,出来觅食,竟被二月的雪迷失了魂魄,在清雾缭绕的雪绒花中,找不到路的端口,看到它警惕的眼睛,我退出了它的视线,不再打扰,让它在静谧的世界里怀想。
这场雪,覆盖了刚刚坦露黑色血脉的大地,让破碎的云片,以雪的婀娜,纷扬在春的时空里,把无奈的叹息和忧伤掩埋,
二月二,虽没有龙灯狮舞,鞭炮锣鼓,但蛟龙出水,凌空而起的想象,会嵌入每个人的眼眸里。这也是破天荒没有猪头肉飘香的节日,我用简单的火锅,替代了传统的二月二食物,家人满足而惬意。
感恩生活,即使在这非常时期,也应感恩那些为了保障居民生活需要,而带着口罩,冒着风险,辛勤服务的自愿者和坚守岗位的人们,没有他们的付出,城市可能陷入瘫痪和黑暗,让我们也为他们点赞,送上真诚的谢意和颂词。
面对即将流逝的二月,感觉苦辣酸甜,百味俱陈。不知该用何种情感给二月命题,该用何种心境与二月告别,该用何种修辞比拟二月。
我不想用颓废忧伤的调子,给二月定性;不想用激愤痛恨的句子,结束二月的表文,它尽管浸着苦涩的泪,但仍是抒情的节拍,春天的伊始,是一首婉转清丽的曲谱,为大自然的万物吟唱,为抗击病毒胜利的希望吟唱。
一只喜鹊落在黄昏的枝头,报告着春天的讯息,然后展翅飞进苍茫的暮色。我在薄霭中,挥起手臂,与历经磨难,而矢志不渝的二月告别,与苦泪交织,而生机待发的二月告别,与喜忧参半,而涨满春意的二月告别,告别二月,已然泪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