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沟那片摇曳的芦苇

秋风一吹，天就凉了。

坑塘边，丛丛芦苇摇曳着季节的成熟。它晃动着灰灰的脑袋，随着微风飘着、飘荡着，告诉早出晚归的人们，该加衣服了。

透着悠闲，漫步在坑塘边，早晨的芦苇间腾着屡屡雾气，似袅袅炊烟氤氲在秋天的旷野里。淡淡的雾气笼罩着，笼罩着片片芦苇，眺望远处的红瓦白墙掩映在苍茫的绿色里，令人神清气爽。

脚下，故乡的土地。这片土地经历了黄河数百年的浸淫，地表上的碱花泛起片片涟漪，一层又一层地透着母亲河的艰辛、温柔和包容。

这汪水，这丛芦苇，这片斥卤之地，唤起我对家乡的爱恋，那过往、那沧桑、那甜蜜，聚拢起童年的时光，那充满朝气的青涩，追忆着那个年代亲吻土地的往事。

老家临河而居，祖辈自明朝洪武年间由临淄迁居于此，历史上黄河多次决口，给予了老家西面的茫茫黄沙，似驼峰逶迤，东面的坑塘密布。依河傍水的村落形成了独特的绿草茵茵、荒沙聚拢、芦苇葱茏、碱花片片的黄河三角洲湿地风貌。这里四季分明，春播希望、夏锄杂草、秋收飘香、冬日雪藏。感谢祖辈迁居至此，感恩黄河的恩惠，为子子孙孙找到了沃野千里的苍茫大地。祖辈们历经磨难，与洪水抗争聚埝保家，弯曲的埝子留下了祖辈拼搏的痕迹，他们把沧桑揉进了土地，让子孙分享着果蔬飘香的秋天。

在老家的村东头，因为搒堤留下了两条沟壑，街坊们叫“东沟”，芦苇丛里绿水长流，野鸭翩翩，蛙叫鸟鸣。夏秋的傍晚，乡亲们在坑塘边纳凉、拉呱，东家长、西家短的，缠绕着他们的故事。而我们，脱去衣裤跳进芦苇旁的水中游戏着，青蛙似的游荡在碧绿的水中，伏在芦苇上的鸟儿张开翅膀飞向天空。苍穹下，一阵炊烟轻轻飘来，浓浓的，带着草的芳香、带着淡淡的牛粪味，飘到身边，吸进鼻孔里，绿水泛起了腥腥的清香……

冬天到了，苇叶落尽，矗立在寒风里，顽强地挺立在冰面上。我们拿着自己制作的滑冰板，两手握着木棍和铁条穿插的“撑子”奋力划着、划着，钻进芦苇荡里，在暖阳的陪伴下，“嗷嗷”的狂叫着，伴着冰层“嘎嘎”的碎响，唱着童年的歌谣。

每到腊月，收割芦苇的时候到了，大伙纷纷在雪中聚集，来到“东沟”，肩扛铁锨，手拿镰刀，踏过冰冻，一头手摇红旗，中间竖着红旗，有人手举红旗，在提示下，从另一头用双脚踩出一条界线，各户的人们手拿镰刀，蜂拥而下，在阵阵“嚓嚓”的响声里，收获着快乐……

把捆绑好的芦苇扛到沟边，分成三个等级，按各家各户收割苇子的斤两比例分成，剩余的芦苇用马车运到生产小队饲养室公用。

芦苇收割完了。数九寒天，北风凛冽，三人一组，两点一线，用铁锨戗出一道道痕迹，把冰面上的芦草、苇叶分到各户。人喊马叫的，全家老小一起拾草、铲苇根、搂苇叶，把冰面拾掇得干干净净。视野辽阔了，暖阳下泛起白白的光，似一面条形的镜子静静地卧在村边，折射出太阳的光辉。蛰伏在寒冬里的小家伙们纷纷跑出家门，有的滑冰，有的两腿岔开奔跑滑行，也有的追逐嬉戏……

春天到了，冰融化了，这两条沟里的水浅了，绿芽微露。碧绿的水里，片片枯叶藏在里面，街坊们穿上雨靴，趟到水里用铁筢子把湿湿的苇叶搂到岸边，晾干后，用小推车推到自家院子里，堆起矮矮的草垛。然后，放在土坯堆砌的灶膛里……

岁月沧桑。老家的“东沟”消失了。而今，乡亲们筑起条条堤坝横亘着，沟壑变成了方方正正的池塘，养鱼、养鸭，周围，摇曳着的芦苇包裹着静静的一汪秋水。

时光流逝。又是一轮新的太阳升起，天命之年的我悠闲地踱步在沟渠旁，蹲伏在岸边，看着随风摇曳的芦苇，追忆那童年的过往。

蓝天白云，微风习习，绿水青青，别有一番韵味涌上心头……

作者：扈忠信，利津县利津街道人，从事文字工作30余载，2013年触碰散文写作，小文偶见报端，喜欢书写乡愁系列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