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乍启典先生《蕉荫图》
读乍启典先生《蕉荫图》
作者：荆铱迪
第一次见到乍启典先生的《蕉荫图》，便被它深深地震撼了。非常幸运的是，这件作品恰好是我父亲的一件珍贵收藏，于是我便得以经常赏读学习。
2000年乍启典先生创作《蕉荫图》
这是一幅巨制，创作于先生七十九岁那年。2000年，中国美协曾邀请乍启典先生创作一巨幅纯水墨画作。这幅丈六匹的《蕉荫图》，就是乍启典先生于当年秋天依据自己小院中的景观创作而成。在创作这幅作品时，可谓成竹在胸，先生在画纸前静坐审视，而后染翰挥毫运筹，横涂竖扫尽抒胸中之逸气，27分钟，一气呵成。这幅《蕉荫图》，其炉火纯青的技艺自不必多说，其间透露出的深沉、厚朴、浑元之艺术气息最是值得研究。作为一位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即已在全国画坛崭露头角的画家，先生早期艺术创作倾向是偏向写实一路的，但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却更注重大写意的手法。这件作品可以说是他在大写意方面最具代表性的集大成之作，也是一件突破之作。
自吴昌硕、齐白石开创大写意之风，并取得几乎难以逾越的成就后，在大写意创作方面追随者虽众，但稍有突破者却凤毛麟角。而乍启典先生是一个具有探索和创造精神的画家，他汲取众家之长，潜心研习，无论在手法创新上还是题材广泛度方面都有值得称赞之处。他笔下的创作，熊猫、企鹅都画出了自己的独特面目，尤其是在写意花鸟方面更是卓有大成。
欧阳中石先生欣赏《蕉荫图》影印件
此件作品是一件纯粹意义上的水墨作品，颇有不着一色而风流尽得之意韵。仔细观赏其笔墨，其纵横汪洋之姿肆，其浓重淡雅之自如掌控，堪称神妙之品也。书法教育家、书法大家欧阳中石先生为此作品题词时称：“非平生深厚博瞻之功力修养，安能铸成如此鸿篇之巨制?”2008年，欧阳中石先生再次见到此幅作品时欣然题跋：“翠荫深秀。重读大作，更有是感，随题以致余忱。”这或许就是对《蕉荫图》最到位的评价。这件作品曾在中国美术馆展出过，亦引发了巨大的轰动。许多美术专家、艺术评论家都对这件作品给予了高度评价，一经展出便在美术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这件大写意巨作，近观可赏其笔墨细微之妙，作者对“墨分五色”之极致理解和运用真让人叹为观止！而远观则欣赏其宏大博远之气势，其几乎与真芭蕉一比一的比例带给观者的是巨大的视觉冲击和震撼。对于大幅制作的创作，也是对画家艺术修养的一种挑战，其中气息的贯通尤为重要。这件近乎一百平方尺的作品，是年近八十岁的乍启典先生一气呵成之作，倾注了画家饱满的创作激情，近乎无法复制。
乍启典早期的写生功底和写实能力，其实是他在大写意方面能有突破和成就的重要基石。仅以这件《蕉荫图》而论，就能看出他在写意的同时，对形的自如到位，大写意而形犹在，将大写意寓于形，也是一种对大写意的多元探求和新贡献。每每欣赏此作，都会联想到齐白石先生。非常巧合的是，乍启典先生早年也是木匠出身。这或许是值得美术史专家研究的一个有趣现象，而另一个共同之处是两人都是大器晚成。虽然乍启典先生在中年之前即在齐鲁画坛颇有名声与地位，但其艺术创作的顶峰还是在六十岁以后，这一点也是中国画与西方画不同之处。中国画画家大多是呈“人书俱老”的创作走向，而西方画画家之创作高峰反而大多是青壮年时期。或许，国画，尤其是大写意国画，更多的是缘于中国传统哲学对人生的顿悟。
欧阳中石先生为《蕉荫图》题字
回到《蕉荫图》本身，其构图也是大胆的，一种打破正常构图平衡的大胆尝试，实际上也是画家“胸有成竹”的体现。打破平衡，而找到一种整体的新的平衡，靠的是生动的意蕴和对水墨得心应手的掌控。疏密之间，浓淡之间，收放之间，都可以看到画家对“度”的把握，这也许就是画匠与画家之区别。
联想到时下的一些颇有“离经叛道”思想的水墨探索，再对比乍启典先生的水墨创作，会发现其中之高下，为探索而探索或许最容易误入歧途，而没有扎实深厚的艺术积淀，便直论探索更是可悲可叹。有些大写意其实是对真正的大写意的庸俗化、浅薄化。真正的大写意是对这个具象世界的高度凝练、提炼和升华，它是有形的，是一种美的文学创作中的“虚构”。而时下有些所谓的大写意，却是对“具象”的简单歪曲和变形，让人不知所云耳。
如果我们把乍启典先生的《蕉荫图》，置于中国美术史的纵向度来看。里面有对传统的敬重，更有对大写意的自我理解和探索。如果我们把它放在当代作一个横向的比对，其卓然超群之雄壮自然不需要太多的溢美。用作品说话，用作品不朽，乍启典先生做到了，《蕉荫图》做到了。作为一个长期在黄河岸边的小城市生活的画家，地域没有局限他的视野，因为乍启典先生在绘事之外对国学也有广博的造诣。而超越现代的人生阅历，更是给了画家一种特别的苍茫和苍劲。
纯水墨大写意是无法遮丑的，其良莠高下一眼即见。而像如此尺幅的鸿篇巨制，若无纯熟的技艺和开阔的艺术胸襟，是几乎难以完成的。我父亲是当时乍启典先生创作这件作品时的亲历者、目睹者，他曾多次向我描述过他的观感。他说：“亲眼所见之后，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艺术大家。”我虽然没有像父亲那样有幸亲历，但每每欣赏，都仿佛看到了乍启典先生尽情挥洒书缘大气时的雄壮。
《蕉荫图》（乍启典）
今天，我又一次站到这幅作品面前，一种别样的感动再一次涌来。随着岁月的推移，这件作品的艺术价值会被更多的人发现。其宏大的气质，深论的气息，自由的写意，是件不可忽视的写意代表性作品。笔者才疏学浅，所论也只是肤浅的表象，其更多的艺术特质和多元解读尚需更高深的评论家研究。
《蕉荫图》一件让人感动的、值得敬仰的作品，谓之经典不为过也。
作者：荆铱迪，女，1998年生于淄博。幼承家学，酷爱丹青艺术，童年时即与著名书画家乍启典熟稔，睹乍启典先生等书画大家现场作画颇多。现就读于中国美术学院美术理论专业，在报刊发表散文、艺术评论数十篇。
执行主编：长安；版式设计：东方；文字校对：张心静。本文图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