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刊【腊八饭的记忆】/郭旭
《腊八节的记忆》
作者 / 郭旭
明天就是农历丁酉年(鸡年)腊月初八,是中华民族传统的腊八节。这个节日对于过惯中洋混杂节日的年轻人来说,似乎没有啥深刻的意义,可对于我们这些已过知天命之年的人来说,却有着异乎寻常的回忆和感受。
小的时候爷爷曾给我讲过它的来历,说是在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修筑了东起三海关西到嘉峪关的万里长城,在腊月初七这天整个工程完工了,第二天也就是腊八这一天,全国各地的民夫就要各回各家过年,负责管理民夫的官员把剩余的粮食和蔬菜集中起来,有面粉还有许多的杂粮,主要以豆类居多,面粉擀成面片,不同种类的豆子煮在一起,蔬菜混合着炒在一块,在初八的清晨做成了一锅一锅的腊八饭,大家趁早吃过,然后就分手回家了。为了纪念这个日子,就约定俗成兴起了传统的腊八节。
尽管各地在腊八这天吃的饭食内容不太统一,但有几点是基本一致的,一是吃饭早,天还没明饭就煮好了,大家热热火火饱餐一顿,然后就各自忙活各自的事;二是食材杂,饭里都有品种较多的豆类,都是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实在凑不到,放点包谷珍也行;三是饭量多,这天一般人家都是紧锅满,做一大锅,除了自己吃以外,还有邻里之间相互交换的习惯,再着早上一顿饭,要供中午和晚上吃一天。
我们乾县一代这天不喝粥所以没有腊八粥的说法,初七晚间把红萝卜,豆腐、蒜苗、菠菜等蔬菜炒在一起,叫腊八菜,接着根据计划擀上一案到两案面片准备着,女人们半夜就把集攒的黄豆,黑豆,红豆或者芸豆甚或大颗粒的包谷珍提前慢火煮熟,在煮着豆子的开水里下上面片,倒入炒好的腊八菜,调上适量的盐和醋,一般人家是没有荤腥的,讲究点的会调上五香粉之类的调料,于是一锅香喷喷的腊八面就算做好了。天还黑洞洞的时候,女人就开始吆喝一家人起来穿衣洗漱准备吃饭,吃了这顿饭就叫吃腊八。
小时候条件不好,缺粮少油,人们都盼着逢个节坎吃顿好的,进入腊月腊八饭的概念更是勾引着孩子们的馋虫,腊八前几天街道上卖菜的小贩和卖豆腐的老汉就开始‘’红萝卜葱,菠菜蒜苗子‘’,“卖豆腐唻”,一声接一声不住地吆喝,即使大人们没听到也不要紧,会有腿勤的孩子在摊子前围观一阵,然后飞快的跑回家催逼大人去买,更有任性的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大人从家里顺(乾县方言羞的意思)出来,大有今天不买绝不收兵的决心,多多少少买上一些才会破涕为笑,然后满足的散去。
初七晚饭后,母亲把下午已经切好的红萝卜片、蒜苗丁、豆腐丁、菠菜段汇在一个盆子里,在母亲用油瓶给锅里慢慢滴油的过程中,灶前烧火的我又一次在锅盖上的菜盆子里抓了一把红萝卜片塞到嘴里,然后在母亲的指导下“噗沓”、“噗沓”地抽动风箱,两只眼睛贪馋地盯着母亲不停翻动的锅铲,喉咙里一阵阵的分泌出汩汩津液。等到母亲把菜炒好了,先从案板上取来两个二包(乾县方言,指不大也不太小)粗瓷碗,一个里边盛的比较满,一个碗里稍微欠点,这时候我就会急不可待的端起那个满一点的碗,飞快的跑进门道我曾祖母的房门,急切的放在柜盖上道“佬婆(乾县方言,对曾祖母的称呼)下锅菜”,还没等躺在炕上的曾祖母转身又旋风般的飞回母亲的房子,拿起筷子和两个妹妹狼吞虎咽的把那一碗 下锅菜吃光。记得有一年母亲炒的菜多了些,看我们三个孩子都馋,就给每人舀了多半碗让我们解个馋,谁知半夜里妹妹发烧肚子疼,恶心呕吐,连第二天的腊八饭都没吃成。
听大人讲,吃腊八面是不能放辣子的,不管你平时对辣子有多么钟情,但这一天的饭里是不能放,否则眼睛会瞎掉,所以人们心有忌惮,大部分人都自觉遵守了。不过有一年我心理叛逆,偷偷的放了一点,当时也没感到眼睛不适,但今天视力不好却是事实,心里一直疑惑着,是不是冥冥之中我触犯了神灵的旨意?还是后来电脑手机玩的多了造成的视力减退?我想本着尊重文化传统和现代科学的态度还是承认两者兼而有之吧,否则以后还会有谁再尊崇我们传统文化的神秘与悠久传承呢。
腊八虽然过了,但农家的日子还是要细密着过,多炒出来的腊八菜不会从初八起就可以随意享用,一般家庭还会一如既往地在中午的汤面锅里只放一小点,美其名曰“下锅菜”咽个甜,只有像我曾祖母那样年龄的老人会在上午端来的汤面条里,再放一点母亲孝敬她的那碗腊八菜,但也要计划到腊月的二十四、五才能和珊珊迟来的年味接续上,当然我也和曾祖母分享了这份殊荣和待遇,我也算是少而有幸吧。
过了腊八就糊涂了,这是老人传下的话。性子急的人过了十几就开始慢慢的赶集上会或者在门口采买过年的干菜,阳洪滩的红萝卜,郑家坡的桶桶白菜,马嵬的大葱,桑镇的蒜苗,代销店里供给的豆酱,还有菠菜粉条之类的农家菜,再就是干等着生产队杀猪,再分个三五斤一指来厚膘情的猪肉,庄稼汉的年节准备算是妥妥的了,这是男人们的活计。
一直到了腊月的二十以后,就进入过年最忙乱的时节,扫房子扫灰,糊墙贴窗花,拆洗被褥,给孩子预备过年的衣服鞋帽,买灶糖请灶神,砸辣子碾调合,蒸年馍炒酱辣子等等,这些活往往是女人挑大梁,男人只是起辅助作用,有些男人们往往当上了甩手掌柜,悠哉海哉的满村子闲浪去了。
不管大人们有多忙,心里有多熬煎,但孩子们的心里却是异常的兴奋和焦急,白天各家各户的串门,东家一个包子,西家一个馒头混着,眼睛也滴溜溜的巡视着、比较着那种年画贴到自家墙上好看,毛爷爷的画像当然是首选,下来就是比较李玉和的剧照还是《红色娘子军》的四吊子那个好看些经济些,然后往回买,往哪个地方贴了。晚上睡在拆洗干净的被窝里,听着顶棚和炕墙刚糊的报纸偶尔炸响的吡啵声,闻着浆糊淡淡的麦香气息进入甜甜的梦乡,徜徉在“过年好,过年好,吃白馍,砸核桃”梦境里 ......
郭旭,白身布衣也,乾县西阳坊人。好读书不求甚解,一事无成,已过知天命之年,率真之气尚存,天性如此,无奈何也。常以“非因果报方行善,不为功名亦读书”自慰,常忆过往之事,感念滴水恩情,不求闻达,聊自慰耳。
主 编 : 张 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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