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哪里召唤哪是家

作者 吕东平

学校在东庄，原来是德国建的天主教堂，解放后就当作学校了! 秋季第一天开学，老师说，同学们，书包和红领巾放在桌子上，今天 开始参加大跃进秋收。

人民公社，大跃进中，我们那些庄(现在叫村)，实行“大兵团 联合作战，就是几个庄的人都在一起，一个庄一个庄地进行集体秋收，由团长统一指挥。

我们这些八九岁的小孩，那天去的是“小官庄”，任务就是拣地瓜，大人刨出来，小孩们捡到一堆。

干活倒是记不得多少了，小孩对吃是有记忆的。记的地里支上几 个大鍋，很大很大的锅，鍋里煮上地瓜。中午吃饭的集合号吹响后， 大家围在锅周围，随便下手抓了吃，没有洗手的条件，也没有那个习惯。都捏一下，挑软乎的，还甜。

晚饭是食堂来人发的煎饼，可以吃但不可拿走。只有煎饼，没有菜，对吃菜没有意识。我吃了一张煎饼就饱了，我和堂哥东奎一起， 他两张煎饼剩了有三分之一，藏在袖筒里，准备饿了再吃，后来被管事的大人发现，就给强夺下，扔出去好远，他哭了!

一天下来，也不知其它同学到哪去了，就我哥俩在一起。晚上就找到一大堆地瓜秧垛，我们掏了一个洞，就像小狗那样钻进去睡了， 睡得好舒服啊!第二天醒来，太阳很高了。然后看哪块地人多，就找过去了。

其实到哪都一样，吃饭，干活，反正都是人民公社大鍋饭，再小的小孩也不能在家，我身下有两个妹妹因疾病无钱治疗死了!这时还有我二弟比我小四岁，也在幼儿园，那时幼儿园是集体劳动捡花生， 不是学习。还有个妹妹是 1957 年出生的，自己会走了。很小，也在托 儿所。曾自己回到家门口，但进不去屋，也见不到人，边哭也喊，喊了一 遍所有的家人，没有应声的，又只好跌跌撞撞自己回到托儿所。

也忘记了劳动多少天了，也没有哪个小孩说想家，可能都还没学会想家。因为对“家”的 印象不深，只记得“家”就是门上有把长方型铜锁的那个房子。但我可多次想起我那书包，里边还装了一本语文，一本算术，一条红领巾。 父母和爷爷奶奶也都不能在家，都要下地干活的。除瘫痪在床不能自理的外，都得参加“大兵团作战”。

大人们也不敢想自己的孩子，也不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在哪个庄干活?反正都是人民公社的地盘!都知道马上要进入共产主义了，也都放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