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韩利强:杏花(一)
作者简介:韩利强,内蒙古鄂尔多斯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有小说《楚氏经济》《毁灭》等。
杏花有一双杏核眼,皮肤柔美,手指修长,窈窕可人的身段,虽然生过一个女儿,看上去仍然象十八未嫁的少女,方圆几个乡,都会有人谈论杏花的美貌。
杏花出生在一户贫穷的农民家中,父亲是位庄稼人,不好务农,因此每年的收入入不敷出。母亲是位远乡女子,是用几百元财礼买进家门的,在杏花五岁时不幸去世,杏花从小与奶奶相依为命,小学还没毕业,因交不起学费而失学
那年,杏花十八岁,父亲因欠了人家一大笔款,强行逼迫杏花嫁給了比她大十岁的李福。
李福家也很贫穷,他父母把攒了一辈子的钱,都給了杏花的父亲,因此,杏花一嫁过来,家中就债台高筑。欠债还可以慢慢还,可这嫁给的人,却让杏花心寒,李福看上去眉眉眼眼也还周正,可一说话,颠三倒四毫无边际,到头来,人家还不知道他都说了些什么。说李福是个傻子又不象,说他不傻,出去做事情,不是被人骗就是吃个大小亏。几年下来,杏花忙里忙外,总算把一大笔外债还清,白里透红的脸上,却很少有笑容,总挂着一层淡淡的忧郁,几次提出要与李福离婚,李福是说成什么也不离婚,而公婆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对着儿媳叙冤情,无奈,一拖再拖,拖出个三岁大的女儿,女儿长的很可爱,也就栓住了娘的心。一天又一天,庄稼人的日子好打发,忙了这头忙那头,不知不觉也就一年到头了。
村子东头有个制砖厂,每到春天,机器就开始响动,随着农村生活水平提高,乡村里的土柸房逐渐更换成红砖蓝砖房,制砖厂的生意也相对红火。从春天开始,车水马龙,有许多外地来的打工仔,在砖厂做砖柸。砖窑里有出砖的有进砖柸的很是热闹。
杏花家有几亩田地在村东头,离砖厂不远,杏花下田时总要经过砖厂。刚开始,那些打工的男人,见杏花从砖厂旁边经过,还只是停下手里的活儿,傻愣着看杏花,然后就大声地议论开了:
“这是谁家的女人,好细耍的腰身,水秀的脸子。”
“一辈子能娶个这样的女人回家,也算是修来的福,心满意足了!”
时间久了,也就不拘小节,有人开始对着走过砖厂的杏花喊:
“大姐啊,回头看看哥儿们,再也难忘记你那好甜美的脸儿”
“小嫂子啊美人儿,夜里睡觉都想着你”
有些胆大的,见杏花从砖厂走过,竟然死皮赖脸跟上去,笑笑地望着杏花一张秀脸喊:
“嫂子,你手里提着的水,給兄弟喝上一口,就算你是菩萨心肠了”
杏花开始看不惯这帮工人的无赖象,常常没好气地骂一顿,后来放松了点儿,不在对着他们发怒。再以后,惯了,就把自己带着的水給他们喝。这样一来,每个工人都想喝,这个一口那个一茶缸,转眼之间,一壶水所剩不多。本来,砖厂有烧开的水,可这些人却非要跑来喝一口杏花壶里的水,慢慢地杏花不高兴了,白一眼围过来的工人们:
“谁也不給喝,滚一边去!”
时间久了,工人们又有了新花样,闲暇时间,有的自愿帮杏花浇灌田地,有的帮助锄草施肥,白給干活儿,杏花当然满意,脸上有了从没有过的甜甜的笑。
工人群中,一位粗壮高大的男人,脸上常常带着纯朴的憨笑,他不多说话,但是他的行动,象是一种精炼的刚强的语言,干起活来,一股子蛮劲,仿佛男人群里一头虎。让杏花好不羡慕,想想自己的男人,瘦小多病,那可是无法去比,不知不觉,杏花对这男人表示好感,也多了一份特别的热情。那男人也乐得和杏花在一起唠唠嗑说说话,工厂停电停工的时候,常常自个儿跑到杏花家的田地里,帮着务农。
他叫王东水,未成家,二十六七岁,正值力壮如牛的年龄,对农活儿又是行家,干起活来一个顶几个人。
麦收时节的一天下午,砖厂因停电而无法生产,王东水就到田里帮杏花收割麦子。
杏花家的麦地四围都种了玉米,收割机进不去,只好用手镰割麦。
王东水割起麦子来快而利索,割过的麦茬低而齐整,他割六行麦子,杏花割两行都难赶得上,很是让杏花折服。几个来回下来,杏花累的不行,就喊:
“王师傅,休息休息吧!”
杏花过一边的堰道上,拿了水壶,招呼王东水喝水,随手拿了一方手帕帮他擦脸上的汗珠儿。谁知,一触摸到他结实的肌肤,心中一颤,脸红到了耳根,心里想,咋么就这么随便,很快停下手,躲避开来,可王东水魁梧挺拔的身形,却牢牢地锁在了她的心里,她的眼里又一次闪过了自己男人那瘦弱多病的样子。
“嫂子,你这双手咋么就这么小巧,哪象是能干的庄稼人的手”王东水抓住了杏花的双手。
“啊……咋么会不是呢”杏花低着头,躲闪开王东水亮亮的有神的目光,轻轻地语无论次。
“你看,虽然有了些死茧,可是多小巧啊”王东水握着杏花的手揉搓着,眼里闪烁着强烈的灼热的光芒,他看上去并不英俊,但是很男人气概。
“也怪,我这双手细长细长的还真不象个干农活儿得”杏花低着头,也不挣脱,任由王东水粗糙有力的大手握着自己细白的小手,心里感到甜甜的美美的,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王东水往怀里拉了拉杏花
“……”杏花往后退了退,也不拒绝,有个东西却在胸中蠕动的历害,让她身子有些颤抖。
王东水没有说话,但是又象在说着什么,他的身体靠近了杏花,一股热浪淹没了杏花的身体。
一双有力的大手,把杏花紧紧地搂在了怀抱,厚实的嘴唇罩向了杏花樱桃色的唇上……
一次惊心动魄的令人窒息的拥抱,脚下有一方跌落的红手帕;跌翻的水壶涌流着水、湿了俩人的鞋子……
玉米地绿色的高墙,把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连同整片丰收的麦田严实地包围起来,杏花感到四围死一样的寂静,只听见倆颗心在碰撞跳动的声音……时光流逝的太快,只一眨眼之间,一切就已经过去,过去的让杏花感到心痛,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啊,从来都没有过的。他那疯狂的一吻,让杏花感到生命有了一些不同的意义,感到过去是一种无法回忆的不堪回首的悲哀,一刹那间,那么短,可她的心中却思潮沸腾,一句话都不想说,她流着泪水,默默地在王东水注视的目光里走象麦地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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