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1821班学生曾佑麒小说《上战场》刊于《军事故事会》2018年第12期
指导1821班学生曾佑麒小说《上战场》刊于《军事故事会》2018年第12期。此刊为中央军委主管,极难上,我在此刊开了让学生发表文章之先河,此为第3名学生在此刊发表文章了。
收到样刊。谢谢园园美女编辑!
上战场
湖北省监利县第一中学1821班 曾佑麒
战争。
像余震一般,战争又从地面的缝隙里爬了出来,岩浆般地蔓延,于是他自告奋勇,义无反顾地奔向了战争。在鸭绿江的河堤上,他向背后的摇篮眺望,露出铁一般坚定的微笑。
只可惜,他只就任了医疗辅助人员,只负责拿些工具如此鸡毛蒜皮的杂务,这不免多少会让人失望,但他坚持兢兢业业,哪怕是递剪刀、针线这样的小事。
在硝烟弥漫,炮火笼罩的战场,血腥味最浓烈的后置医疗室,他头一次亲眼见识到了生命的另一面。病床的来往络绎不绝,那被炸断了一条腿的士兵悲惨凄痛地嗷叫,病床摊满了流动的热血;一个断了右手的男人,眼睛已经闭上,像昏厥了过去,他的左手死抓着枪杆不放;还有一个人的右半边脸已经面目全非,血肉模糊,露出布满血丝的阴森的牙齿,两条腿已经没了,血红色的横截面参差不齐,血管像铁线虫一样钻出头来?这血腥的立体空间,只有他所隶属的医生面不改色。
“剪刀和绷带。”
“针线。”
“镊子,顺便把棉花和酒精拿来。”
“擦汗。”
每一句他都一一照做,但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右脸的肌肉仿佛在抽搐,只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直到有一次运来一个身体支离破碎的男人,他的四肢只余下一只左手,腹部被炸弹碎片刺穿,蜡红的肠子灌了出来,惨不忍睹,表情定格在怒目圆睁,医生看见了,愣了几秒,用手默默地划下他的眼皮,惋惜万分:“已经没救了,下一个。”而他站了半晌,凝望着那个人手里捏着的照片,心里突然隐隐作痛。
有一次医生问起他来:“你是我认识的助手里面最冷静沉着的一个,你以前体验过战争吗?或者是从过医?”
他摇了摇头,说:“医生,我敬佩您,因为我并不是像您说的那样,我只是知道,如果我稍有怠慢,就会出人命。”
“很好,坚持下去。”医生说,把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突然,他怔了一下,那帧画面,那鲜血淋漓的手一梭而过。
鲜血。
热气腾腾的鲜血肆意地潺流,战争渐推到了白热化,因此,他替充成了战士,填补人数的缺口。
当班长念到自己的名字时,他的嘴角微扬了起来。
“矮个子的那个!你笑什么?”
“报告,没什么!”
“记住,这里是战场!容不得你们嬉皮笑脸,稍不经心,就是拿命开玩笑。”
到了简陋的寝室,四面都是些破砖烂瓦,他坐在铺上,聚精会神地拿着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凿刻着一个已经要完成的木偶,一个室友突然凑过来说:
“唉,你这弄得挺好看的,送给谁的?”
“女儿,说什么我还是要回去点东西。”霎时那些惊心动魄的画面一瞬而逝,他沉默了一会儿说:
“如果……我死了,请把这个木偶带给我的女儿,请务必答应我。”沉默,席卷而来,因为没人能保证……
另一个室友突然说:“你刚才怎么突然笑了?医疗兵这么惨的吗?”
他苦笑道:“不不,那仅仅是因为我自己,我从小就憧憬当一名军人,干掉五个敌人就心满意足了。但是解放战争没碰上机会,而现在机会来了,我将作为一名堂堂正正的军人持枪上战场。”
“我们一些起初也是这样想的,不过现在早就褪色了,现在最大意愿就是战争赶紧结束,赢了就更好了。”接着他拿出几个玻璃瓶并说:“这在我们那儿叫塞口瓶,本来都是我厂子里的,让有人夺走插香拜佛去了。参兵的时候呢,我就偷偷地,把它们给弄了回来,我这有几张纸,咱们可以写几句送给那些新兵。”
“欸?怪不得舅舅家里的几个瓶子不见了,你这货挺会玩儿啊?”
那个有瓶子的家伙眯着眼睛,眉毛跳得老高,滑稽地撅起嘴巴。
他们相竞议论着,欢笑着,这可能是他们最其乐融融的时光了,然而号角并未停息,鲜血正在袭来。他用漆黑的笔触写下致辞:
“已死之人,向赴死者致敬!”
战场。
真正意义上的战场,是无数士兵驰骋的地方,是由滚烫的血搅成的沙浆,而后来考古学家来过的荒野,不胜枚举的骷髅,或是新建的鳞次栉比的民房,都不能被称作为战场。
他动了身,迎接人生的第一个战场。上级的命令很明确:潜伏,保证大部队安全。
他躲在一簇枯草里,向下面的山壑凝望。敌方部队果然如期而至,此时此刻,无数双眼睛在窥视,山上的空气都是凝固的,一片鸦雀无声,静得出奇。正当以为他们要走时,一枚炮弹突然从天而降。值得庆幸的是,这只是枚空弹,不过是起到打草惊蛇的作用,可以说是虚惊一场。突然,一颗跳动的火星静悄悄地落在他衣袖的褶皱上,他皱起眉头盯着这颗火星,想吹却不敢吹,因为不能泛起一点风吹草动。可它丝毫没有熄掉的意思,一点点,一点点地蔓延开来……
其实他的左边就是一淌清澈的小溪,只要稍稍一翻身,火斑就会灭却,但他只是知道,如果他稍有动静,就会出人命。火却无所忌惮地肆意侵噬,像凶残的蚁群,撕裂他的军服,灼烧他的肌肤。他回想起那些断臂残躯,手紧紧攥着枯草,痛苦地煎熬,宛若被老虎咬住的绵羊;一动不动,他咬牙切齿好让“好疼”两个字被死死堵住,敌人已经前进了二十米,但他还是不能行动,因为稍稍翻身已经做不到了。这是永远得不到的救赎。
他慢慢拿出瓶子,默默地拧开木塞,取出纸,用流着血浆的手指写下两个字,再放回去,轻轻地用木塞塞紧,小心翼翼地掏出木偶,静静折下一截芦苇,把瓶子和木偶缠起来,悄悄掖在胸口,热泪盈眶的他合上了眼。大火在背上舞蹈,他的眉尖撇了下来,眉头皱在一起,流下了滚烫的泪水,在脸上蒸发,他鼻子一酸,流下了男子汉的鼻涕。
太不像样了!明明是个军人,但是……好痛。
眉头不停地抽搐,鼻涕,停不下来。双手握得更紧,像被无数的针在扎。
路只能走到这儿了吗?明明还没为国家杀掉一个敌人……结束了吗?结束了,啊,好不甘……
他吸着鼻子,嘴角不停地颤抖,嘴唇不止地抿动,低下头,寂寥无声地哭泣。
再见了,我即将逝去的梦想,才刚刚碰到虬须而已;永别了……我依旧爱着你……
他抬起头,一脸的狼狈,使尽最后的力气,用烧焦的手臂把东西静静地放入溪水,任其向远方飘走。
四年后,一个渔夫捡到瓶子交给文物管理局,瓶子旁绑着一个腐朽的木偶,他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绳子解开,抽出纸片,正面用炭笔写着对新兵的寄语,而反面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血色的大字:
“爱你”。
点评:
小说写了战争中常见的重大事件,如军医救人,如战场烈火,但是,在这重大事件的背后,是柔情一片,有老兵对新兵的关心,有军人对亲人的关爱。大事件写细情感,是作者的精妙之处。
(荐评教师:陈振林)
陈振林,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冰心儿童图书奖获得者,全国“十佳教师作家”,叶圣陶教师文学奖获得者,“青铜骏马”文学奖获得者。中国小小说名家档案作家,上海图书一等奖获奖作家,“中国好故事”获奖作家,“百年百部故事经典”作家,全国第二届吴伯箫散文奖获奖作家,第十四届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大奖获奖作家,《北京文学》“重点推出”作家。30多篇小说入选中、高考相关试卷,300多篇(次)作品入选各种选本。在《北京文学》《小说月刊》等刊物公开发表作品300多万字,出版文集《阳光爬满每一天的窗子》《父亲的爱里有片海》等24部。《读者》《意林》《文苑》《百花园》等刊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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