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万七顺:秋落高岭 / 开普饭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704】

秋落高岭

江西浮梁万七顺

从东埠古村出发，翻越东边的大山屏障，便可以到达“高岭土”的故乡——高岭村。

这是一个除了山还是山的高山村，它见证过“高岭土”的盛世繁华，有过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随着高岭土的远去，高岭村渐渐静下来了，回到了她最初的模样，静得像这秋天的阳光。

大自然眷顾高岭村。高山顶上，特意留出这么一块开阔平阳之地。入得村来，但见四周是山，将高岭村围成一个小小的“盆地”，只在西北方向，留出一个通往山下东埠村的门户。如不是一路循着山路蜿蜒盘旋而上，很容易把这里看作是一个很普通的低山丘陵地带。然而，在高山顶上，能有这么一个地方，便真是难得之处。所有的阳光全力以赴倾注进来，便是再也难得出去。时令已是十一月初，立冬的日子。阳光的热量在这里聚集，暖暖的。这里看不到冬的影子，到处是秋的形象。

已经收割完的稻田，留下了一棵棵稻茬，一堆堆稻草。关于丰收的想像，从一块稻田漫过到另一块稻田。村民们养的鸡鸭，早已在稻田里寻觅着食物，寻觅收割留下的谷物。山泉，细细地静静地从田间流过，浸润了秋后干旱的田地。稻茬里，执着地长出了一根根无法再结谷穗的青禾，青青的，在秋风里摇曵着。这使得收割后的稻田依然有生命力，也不显得单调、乏味。

家家户户的门口，已是铺满了油茶桃。这是村民们展示丰收的另一种方式。油茶桃在秋天的阳光和秋风的作用下，渐渐褪去了青色，变成了褐色或是黄褐色。有的油茶桃外壳已完全失去了水分，也失去了保护作用，油茶籽便轻易地从油茶桃壳里蹦出来，弄得满地都是。黑黑的、饱满的油茶籽闪烁着茶油一样的光泽，在秋阳之下，熠熠生辉。这是高山油茶桃。昼夜温差大，云雾的日子比较多，因而油桃的个头、含油量都比较大，榨出来的茶油也格外清澈芳香，是上等茶油。这是大自然赋予高岭村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看着满地的凉晒在门口、路边的油茶籽，油油的，似乎要流出芳香的油样来，怎一个可爱了得。高岭村，俨然是一个天然的大油坊。

来到高岭村的人，很容易遇见平原之地需经历“千山万水”才可以见到的古樟与古枫。这些古樟，在村头、村尾用八百多年、上千年来修炼自己的枝叶与树干。枝叶于是将百年千年的日月精华长成了一片四季常绿的天空。树干则用百年千年的时光，长成顶天立地的气慨。有的古樟，已老成了中空，它依然葱茏地屹立着，自豪地用它的枝繁叶茂讲述一个又一个不老不倒的故事。这足以令人为之敬畏与膜拜。这是村民们公认的“树神”啊！它在高岭村的村口护佑这一方水土，护佑这一方生命。与古樟相伴的，是那几百年的古枫，粗大笔直。树皮泛着一个个白晕，晕圈从树的底部直上顶部，从大到小。那不是树的年轮，那是树的眼睛。它就这样站着，迎来送往，淋风栉雨，越站越高，看得也越来越远。这些古枫与古樟在一起，告诉人们，这里是村口，这里有村庄。这样温馨的提示，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深处。每一次从远方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熟悉的站在村口的大樟树和大枫树。这两种树，定格了我关于村庄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