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钱梦龙老师学吟诵】吟诵浅谈（之三） / 开普饭

钱梦龙，1931年2月出生，上海市人。上海市第一批特级教师，曾任上海市桃李园实验学校校长，兼任教育部中小学校教材审查委员，语文教育艺术研究会理事长。八十年代初提出并倡导的“三主”理念——学生为主体，教师为主导，训练为主线，以及“三式”操作模式——自读式，教读式，复读式，在全国有较大的影响。著有《钱梦龙与语文导读法》等多部著作。

吟诗先得知平仄。

什么是平仄？

在平上去入四个声调中，平声字的读音可以拖长，上去入三声，读起来都有高低的变化，不能拖长，尤其是入声，读音短促，因此古人把这三个声调统称为仄声，“仄”，就是不平。古典格律诗中把平声和仄声按一定的规律配置起来，就形成了长短相间、高低起伏的节奏感和音乐美。因此，中国古典诗词特别适合于吟诵，吟诵成了我国古典格律诗创作和欣赏的一种独特的传统：诗人借助吟诵调整音律，斟酌字句，欣赏者借助吟诵进入诗境，品味诗趣。过去的读书人一般都能吟诵，而且大多能写几句诗，好不好另当别论，至少平仄不大会弄错。

下面试以七言诗为例，谈谈平仄配置的一般规则，这是学会吟诵的前提条件。

七言诗无论是四句的绝句或八句的律诗，甚至十句以上的排律，其平仄规律都不过是四种基本格式，我把它们叫做“基本式”，初学者只要把它们记住了，读熟了，吟诵时就可以通行无阻。这四种基本式是：

平起仄收：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起平收：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起仄收：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起平收：平平仄仄仄平平

一首格律诗无论有多少句，翻来覆去无非就是这四个基本式的有序组合。

每句诗内部的平仄规律也很简单。七言句共七个字，每两个字组成一个节奏单位(节拍)，余下一个字也自成一个节奏单位，全句共四个节奏单位。如：

平平---仄仄---平平---仄

（双一双一双一单）

仄仄一平平一仄仄一平

(双一双一双一单)

仄仄一平平一平一仄仄

(双一双一单一双)

平平---仄仄---仄---平平

(双一双一单一双)

由上可知，格律诗每句的平仄组合很有规律，两个平平之后必定是两个仄仄（反之亦然），另一个单独的平或仄，不在句末，便在一句第五字。就这样一点小小的变化，不难掌握。

现在我们不妨就基本式来讨论一下怎样吟诵。初学者只要学会了基本式的吟诵，就基本上掌握了所有格律诗句的吟诵要领。

所谓吟诵，其实无非就是读诗时对长音和短音的一种处理方式。一般而言，每句诗的第二、四、六字是节拍点(所谓“二四六分明”)，吟诵时遇到节拍点上的字如果是平声，就要拖长音，如果是仄声，就要读得短促些。如：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

平平----仄仄-仄平----平---

上式中“----”为拖长音，“-”为一般的停顿，韵脚是平声也拖长音。至于吟诵的调子，各人完全可以大胆自创，只要长短音处理合律就行，不必拘泥于是否悦耳动听。如果你有点唱歌的秉赋，嗓子又好，那更是吟诵的有利条件。我听到过当代诗词大家叶嘉莹先生的吟诵，一点都不好听，因为她的吟诵完全是为了自己创作和欣赏古典诗词的需要，并非为了表演。所谓千人千调，吟诵本无固定的曲调（现在颇为人称道的“唐调”不过是唐文治先生自创的一种吟诵的调子），关键是二四六遇平一定要长读。另外还要区别吟诵和吟唱，吟诵是读诗的一种调子，要求的是“依律而诵”，这是很严格的，但并不如吟唱那样追求悦耳动听的效果，不少吟唱事实上融入了昆曲的唱腔，以表演为目的。网上有时听到某些“吟诵专家”的吟诵，过于追求行腔的优美动听，该长读处没长读，不该长读处反而拖了长音，随心所欲地进行处理，这就违背了吟诵本为依律而诵的本意，诚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