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十年】切肤之痛
本文作者:任平
“过去的十年”往期作品回顾:
《过去的十年》征文发出,我很想写点什么,每次拿起笔却又难以落下。因为短短十年间我目睹了切肤之痛,经历了生离死别。每每回忆起来令我心痛不已。
我讲的故事要随着时间的隧道回到2013年12月8日晚上7点37分,三姐打来电话说父亲不行了让我赶快回去,虽说是预料之中,却又感到有点儿突然。从中旗到呼市2个多小时的路程我却觉得无比漫长,长得让我把父亲卧床5年多的情景一幕幕再现在眼前。5年来,每到周五我风雨无阻地赶回呼市侍奉病重的父亲,周日晚上喂完父亲晚饭我才安心迈出家门赶往火车站,乘坐火车再赶往集宁,次日早晨赶回中旗上班。每次回到家里不顾长途劳累跨进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到父亲床前报到:“爸爸我回来看您来了。”每次回去父亲总是抚摸着我的脸问长问短,虽然每周回去只有两天半的时间,父亲总是拉着我的手说个不停,似乎有千言万语想一次表述完,说到动情之处还会老泪纵横。再后来由于病情发展,父亲有时意识模糊甚至不认识我们,但是每次我回去向父亲报到时,父亲总会微微睁开双眼,用不受大脑指挥的手下意识地想去抚摸我的脸。每次我都能感受到父亲情绪的变换。父亲只要稍有意识就很配合我给他喂饭。
就在前一个星期,我那天走得很晚,冥冥之中有一种不舍的感觉。下午给父亲理了发,剪了指甲,清洗了脚上的伤口,晩上喂完父亲饭,我又给父亲洗了手和脸,还想尝试着喂父亲水果,大姐催促我说:“爸爸刚吃完饭怎能吃的下水果,你快走吧,不然要误车了。”在大姐再三催促下,我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家门,路上没来由的心酸,泪水不由自主地往下流。谁知道这次一走却成了我与父亲的永别。
出租车带着我的回忆奔驰在回家的路上。晚上9点多我回到家里,一进门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径直走进父亲的房间向父亲报到,抓起父亲的手说:“爸爸我回来看您来了!”父亲冰冷僵硬的手却没有了回应,我又尝试着摸父亲的脸,这才意识到父亲真的走了,永远离我而去。如今父亲离开我们6年了,梦里我还是依偎在父亲身边听故事,讲我们的童年,忆他们的过去。至今三姐每年夏季都会买上几只蝈蝈挂在家中,蝈蝈叽叽喳喳的叫声又把我们带回从前,依稀看见父亲还是坐在转椅上,闭着眼睛晒着暖暖的太阳,听着蝈蝈的叫声。
父亲去逝不久,与父亲携手生活60多年的母亲失去了朝夕相处的另一半,从内心感到孤独无助。深夜里一次又一次用电脑回放父亲追悼会的录像,坚强的母亲最终还是垮掉了,在父亲百天之后不久,母亲得了皮肤癌。因为病灶在脸上,所以做病灶切除手术的同时,还要找一块皮肤在切除部位做植皮手术,母亲问我:“你能不能割一块皮给妈?”我毫不犹豫地说:“能!”但是手术时才知道植皮手术只能用自己的皮肤。母亲就这样一次手术开了两个刀口。送母亲进手术室途中,母亲还微笑地安慰我们说:“你们在外面等妈,妈一会儿就出来了。”
我含泪送母亲被推进病房的一瞬间,双目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感觉时间被凝固了一般。大姐拉着我说:“走吧到外面等着”,我才跟着大姐深一步浅一步走回病房。回到病房仍然在走廊与电梯口之间徘徊。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喊家属去手术室接母亲,我和大姐才想起从我俩离开手术室就一直没见哥哥弟弟的身影,原来哥哥弟弟一直都守在手术室外面。
手术后经过切片化验母亲的癌细胞没有扩散,正当我们欣喜手术成功之时,病灶再次肆虐而来。
三个多月后,我和大姐、哥哥、弟弟陪母亲来到北京301医院,再次做病灶切除手术。这次送母亲进手术室,母亲的心情与前次手术的心情截然不同,她依次拉着我们的手,最后拉到我的手久久不肯松开。母亲带着慌恐而不舍的复杂心情进了手术室。我们兄弟姐妹四人的目光随着电子屏滚动,心里又多了几分忐忑和不安。这次手术程序和内蒙一样,切除手术和植皮手术同时进行,一个手术两个创口。两个多小时后,主治大夫说手术很成功,随后母亲被推回病房。我们守候在母亲身边一声声呼唤着母亲,母亲没有一点回应。询问大夫后才知道母亲一来年龄已高,二来两次大手术间隔时间太短。母亲整整昏迷了二天多才有了意识。让我们儿女值得欣慰的是母亲经过两次手术后病情很稳定。去年母亲虽然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今年一年里经过儿女们精心侍候身体还算健康。
人们常说父亲是山,母亲是河,山倒了,河还在。母亲在,家就在。父亲离开我们6年了,而这个家仍然充满温馨,充满幸福,因为有我的老母亲一直在坚守岗位。
文中图片由作者提供
该文作者为内蒙古清水河人,1982年嫁到察右中旗,自此一直在这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