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大出逃记（九）
本文作者：陈文章
这天，黄老大和养蜂人到三台县城去卖蜜。养蜂人碰了个同行，俩人街边聊进茶馆，看样子聊得投缘，一起进茶馆喝茶去了。黄老大守着蜜桶，在外等着。远远走来位姑娘，雪白衬衣，碎花短裙，齐脖脖剪发头，笑盈盈地朝黄老大走来，越走越近。黄老大心想，四川没有认识的人呐，尤其是姑娘媳妇，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多瞅了人家几眼，人家不答应了？
愈走愈近，黄老大认出这姑娘了，大同山沟里起石头，临走托他寄信的小媳妇。姑娘明眸皓齿，步态轻盈地飘过来了。真是人凭衣衫马凭鞍，这一身装束打扮和山沟里那煮饭的小媳妇，判若两人。姑娘来到黄老大面前，确认是给她寄信的起石头人，朝黄老大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跑了。不一会儿，姑娘叫来了她的父母亲，一对老实巴交的农民。一家三口来三台县办事，意外遇到帮她寄信的人了。
一家人把黄老大连同养蜂人，请到茶馆喝了茶，又到饭店吃饭吃酒。姑娘详细讲述了她从山西回来的经历：她的真实姓名叫何巧姑，初中毕业后被人贩子以找工作为名骗到三台县，一票卖到山西大同。一行五个女孩，都被卖到山沟里去了。
何巧姑不甘心，从发现被卖的第一天起，就寻死上吊，跳崖自杀。辗转卖了六家人，都没驯服这烈性的女子。最后第七家卖到雁崖沟这家人手中，何巧姑心想死了白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或许还能见到父母亲。这个男人又有点傻，好对付，或许能找个机会逃出去。半推半就，做了夫妻。
谁知这畜牲人家，黑夜陪傻儿子睡，白天傻儿子放羊，老牲畜遭踏她。生活到了这般田地，何巧姑如坠苦海，日思夜想盼着出去。黄老大的到来让她看到一线希望，投石问路，让黄老大给寄信，黄老大寄出信连十天也没有，家里人就收到信，父亲、哥哥、三台县公安，按图索骥，径直找到山里，连人贩子，带这对狗父子一齐送进大牢， 解救何巧姑出苦海。
三台县巧遇黄老大，何巧姑做梦都没想到。一家人感恩不尽，请黄老大吃饭喝酒，给黄老大买衣服，送腊肉，隔三差五来看黄老大。连养蜂的夫妇都高看黄老大一眼，认为黄老大性情中人，真朋友。
天有不测风云，养蜂老板正准备北移陕西，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百多箱蜂，被一夜运走，这失窃案来得蹊跷，正准备第二天雇车出发，让人家提前给连根端掉。
早晨起床后，三人都觉得头昏脑胀，晕晕乎乎。出了帐篷发现蜂箱都丢了，仔细一瞧，两帐篷门前都有烧下的香灰和香蒂。估计是被用蒙汗药浸泡过了，要不三个大活人守着的蜂箱，连一点儿动静也没听到。蜂老板赶紧到派出所报案，派出所民警到现场仔细勘察现场，不是一辆而是两辆车拉走蜂箱。跟着车辙上了国道就没法继续追踪了。
据公安人员讲，这是三台县最大一起失窃案。偷蜂箱的案件在云南有案例，其它省还没发生过。公安人员查得很细，相关的人都梳头发似的蓖了一遍。黄老大何巧姑他们都被盘查了好几遍。唯一查不到线索的是，那天去三台县卖蜜，和老板喝茶的江西老表。据蜂老板回忆，这个自称养蜂人的说自己是江西婺源人。公安局派人去调查过，查无此人，当时又没有先进的监控设备，案子很棘手，没线索。盘桓了近一个月，蜂老板看看破不了案，支付黄老大工钱，收拾了帐篷，哭着离开伤心之地。
黄老大的工作丢了，巧姑的舅舅给江苏沭阳亲戚写了封推荐信，介绍黄老大到沭阳工厂去打工。黄老大带上信到了江苏沭阳一家私人工厂做工去了。
到了沭阳，找到这家工厂。黄老大心里暗暗发笑，说是工厂，没有机器设备，就是从全国各地收的旧柴油机、电动机、水泵，翻新旧机器。把旧机器修理修理，打磨掉旧漆，上新漆，上新商标，重新上市。
如此的工厂，操作简单，没多少技术含量。起初，黄老大还担心自己没技术，害怕厂家不要。这打砂纸、除旧漆谁也能上手。千里迢迢拿着推荐信，从四川到了江苏，老板没什么要求，痛快地留下了黄老大。黄老大觉得老天真会和人开玩笑，自己偷卖了那么多水泵、柴油机、电动机，至今不敢回家，如今又托人求情给这些旧机器换新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贱卖那些东西呢。
南方人的脑子就是好，你不服不行，北方那么多能人也没想到开这样的工厂。生产成本要多低有多低，而且质量还有保证。大国营时代生产出的东西，质量绝对没话说。北方人跑到南方卖苦力，一般是顶不下来的。南方人不仅聪明，而且吃苦耐劳，每天干活至少在十三个小时以上。
给旧机器换新衣， 这个村子里就有六家。都雇人，都是当地人，打日工，一天一结算。黄老大是唯一的外地人，一上工约定月工资600元，包吃包住。
一日三餐几乎全是大米饭。早晚是带青菜叶的大米稀饭，中午大米干饭，有点咸鱼咸菜。也难怪，老板俩口子也在不停地干活，没时间煮饭。北方吃面长大的黄老大，对吃米实在是不感兴趣，没办法，怎也得把肚子添饱。老板的抠门，从和别人结算帐上也能看出。都是乡里乡亲，每个人每次结帐少不了吵嘴，千方百计少给工钱。哪怕一块两块，总争个面红耳赤。黄老大从入厂就没开过工资。当初说好的按月结帐，眼看八个月了，月月推下月，就是不结帐。开始黄老大没在意，心想这么大的家业，开得起工厂，还能差下你那几个月的工钱？后来发现每个工人结帐都得吵翻天，黄老大开始怀疑起老板的人品了。
一天早晨，眼看又到开资的日子了，黄老大试探性的提出工资的事，老板避而不谈，返身走了，一天没到黄老大身边。晚上，老板突然过来说她老婆的金项链不见了，问黄老大见过没。黄老大从来不到他老婆的房间，整天不出院。几个月了也没见过他老婆戴个金项链，突然冒出金项链丢失事件，有意思。
老板里出外进，几次三番问讯黄老大，看样子是想让黄老大承认拿了金项链了。黄老大几次让他搜身，老板就不动手。刚说完出去，又回来叨叨这事，黄老大一气之下，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赤身裸体让他搜身。老板又说黄老大耍流氓，悔辱他。
这一夜，黄老大左思右想不对劲，老板这是在找事，想赖这几个月的工资。下床翻了翻日历，仔细计算已经八个多月了。黄老大琢磨赶快结帐走人，要不真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第二天一早，黄老大发现老板一个人正在二楼算帐，上去推门进去，开门见山，今天要结帐，态度强硬，言辞激烈。老板支支吾吾不给结。
黄老大一步上前拦腰抱住老板，往阳台上就拖，说不给钱，就抱着老板跳楼呀。老板拼命挣扎，怎也挣不脱黄老大的手。朝楼下大声吼叫，老婆闻声赶上二楼，让黄老大放开，好说好商量，可黄老大就是不见工资不撒手。
相持了一会儿，老板让他老婆拿出账本给结账付款。老婆翻出账本，说整八个月，应该是4800元。其实八个月多了，老板让付4500元，说那300元下月付。黄老大心想吃净吐不净，受苦挣点钱，给几个算几个吧。点头答应，等他老婆数了钱，递给黄老大，黄老大松开手，接过钱，碎步急速下楼，摔门而去。
黄老大出门雇了辆车，直奔徐州而去。本来是向北走的，可黄老大来了个声东击西，绕道徐州走了。老板知道他是山西人，黄老大害怕老板追赶他。强龙不压地头蛇嘛。老板坐地户，黄老大不得不多个心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