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 霸
作者 田 露
5
张英娃吃了多半碗肉，喝了一碗多汤，因头晕，就让二儿媳洗碗，自己坐在炕头休息。不一会儿，感到天在转地也在转，身不由已跌下床了。二儿媳听见响声，进屋看见娃的婆婆睡在地上，就使劲往起拖。乡医院的大夫说是中风，让抓紧治疗，不然会瘫痪。乡医院没治好，喝上从县医院买的药也没效，张英娃半瘫了。仇阎王的妹夫唐华有点犟，亲房伙子都说把唐华的母亲葬在老坟院，唐华硬说老坟院是黄土子，易停水，尸体不易腐烂。仇阎王的妹子说阴阳杀人不要刀，犯不犯出自阴阳之手，丧主是自已的亲二哥，埋在哪里都不会犯。唐华坚持己见，说清潭尾处是自家的林地，前面潭尾的水面宽阔且流速很平缓，"能葬潭尾不葬潭头"的意思就说的是潭头的水流速急、潭尾的水流速缓慢。还说清潭尾是沙石子土，不停水，尸体易腐化，不容易出犯丧。大家认为唐华是主人，别人不便说过多的话，主人说了算。清潭尾葬唐华母亲的地方,是阴面庄里二十多户种地过路的必经之处，坟就在路边。河对面是阳面，住着唐石匠等二十多户人。半年后，每天一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唐石匠的一条大黄狗就看着那座坟不紧不慢地咬，有时咬一个多小时，有时一直咬到人睡，有时一直咬到天亮。几个老人说"紧咬人，慢咬神，不紧不慢咬阴人"，好多人心里怀疑这座坟不对，有问题。庄里人怕听这狗咬，尤其是阳面庄里的妇女娃娃和年轻人，一到太阳落山时就不去坟前的河边洗衣服，一到晚上就怕出门，睡在床上都怕，说只要听见那黄狗咬，就感觉随时会有鬼出现，怕的浑身起鸡皮疙瘩。清潭尾也是全庄人放牧的一条必经之路。不知啥原因，牛比人还怕过这地方，尤其是太阳落山的时候硬是不过有坟的那点地方，人拿棍打着硬往过赶牛牛都不过。一头牛不过，一群牛还是不过，每次都是跋山绕过那大约三十米长的一段路。唐石匠也怕，怕到为了看不见听不见自家喂的那条大黄狗看着那座坟咬，把大黄狗牵到集市上卖了。两年后，唐华说他感到自己家里不顺，偷请了远处的一个阴阳先生，几个胆大又有力气的人深夜去把坟打开一看，吓得人都后退了几步。把犯丧烧了，把骨灰埋到了老坟院。这事，当时只有几个参与的人知道，就唐华的婆娘和儿女们都不知道。仇阎王想:"我早把两个儿子的家分开了，因那时我们还都健康，把我老两口没靠实给儿子，现在老伴瘫痪了，万一过几年我也有个啥三长两短的事，哪个儿子照顾哪个老汉，送终哪个老汉，现在是靠实的时候了"。仇阎王与两个儿子商量，两老人都住原前的房，在二儿子仇霸一起吃，二儿子负责送终母亲，大儿子负责送终父亲。仇霸的女人炖了一鼎锅鸡肉，香气扑鼻，仇阎王催着让开饭。这时村书记梁青来了，仇阎王笑说:"梁书记，快进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快坐下吃饭"。梁青说他忙的，有件要紧事给仇霸说了就走，没时间坐。仇阎王硬把梁青拉进屋坐在了桌子上，说:"人忙一辈子就为了个吃和穿，有啥事值得比吃饭重要？先吃饭，把饭吃了再说"。说完，打开神柜取了一瓶竹叶青，给梁青又是劝吃鸡肉又是劝酒的，热情得很。打两个饱嗝，给仇霸说:"我和那几个弟子先走了，你和梁书记商谈工作，能来了就来，忙了就不来了"。给梁青再斟满酒，笑说:"梁书记，我当丧主去哩，失陪了，下次不忙时好好地陪你喝几杯"。梁青与仇霸走到外面没人的地方，梁青说:"今天中午乡领导把我叫去谈话，说我村主任搞依权谋私、搞吃拿卡要，不让连任了。征求我的意见想让你当主任候选人哩，我推荐了你。这事基本定了，为确保选举顺利，你自已注意树立好形象，搞好群众关系。我把这事过早地告诉你，有点违规是小事，要让主任知道了，不但有可能影响工作，还会出现意想不到的事"。仇霸双手拉住梁青的双手激动地说:"感谢你，这事全靠你哩，你放心，我一定会忠于你，好好干工作，不辜负你对我的培养。梁书记，天黑了，你等着，我回去拿个手电筒送你回家”。仇霸抓两个最大的公鸡，拿两瓶佗牌头曲酒和一条蝴蝶泉香烟，追上梁青，说:"梁书记，这是我的点心意，你别见外"。梁青笑说:“你我之间，你这不把我当外人了？"一个说不能收，一个说不收就羞了他的手。梁青收下了，说:"不送了，你忙去吧，你走的路平顺，我要跋山，手电筒我再天给你送来"。仇顺娃问仇霸;"你把两只鸡和烟酒送给梁青了？其实真没必要，你当主任是我操心给书记、乡长说好了的，梁青他只能点头同意"。仇霸不敢说没送，不好意思地说:“把嘴给甜一下，好操心着让我顺利当选"。仇顺娃像有点生气了:"还是没必要，让你当选是他的工作任务，他不能不让你当选"。两个月后，仇霸顺顺当当地当上了村主任，还兼任文书和臭气社社卡。仇霸当选村主任的这天夜里，仇霸瘫痪了两年多时间的母亲病世了，享年五十五岁。仇霸主办，给他母親念了三天三夜的经，正是冬天，把好多帮忙的人连累带冻地搞病了，两弟兄落了个孝名，帮忙的落了个病倒睡几天。仇阎王想:"我婆娘给我生了两儿两女，两女子嫁人了，各生了两个娃，都搞得不错，距我们很近，经常来帮我们种地。两儿子各生一男一女，都搞得很好。大儿子端着国家的铁饭碗，还当的是中心小学的校长，小儿子当着村主任还兼着村文书和社长，又会阴阳先生，不但受人尊重还很来财。我这是开枝散叶，人发财发啊!只是我婆娘死得太早，没多享福"。仇阎王想想地去找仇顺娃，说:"仇顺娃，你妈活着，我们俩老人在仇霸家一起吃饭，你妈走了，你把我接来与你们一起吃饭吧，我是分给你的"。仇阎王见仇顺娃没表态，心想:"仇顺娃咋打算的，没给我个态度，男子汉大丈夫，难道怕婆娘而作不了主？"心事重地回家，坐在坐了一辈子的火垅边那个凳子上，一支接一支地吸烟，在等仇霸回家。仇霸一进家门，仇阎王就说:"今天忙的啥，咋回家这样晚""我今天只用了不到半小时间就挣了十二元，还美美地吃了一顿好的。财来了，挡都挡不住啊!人家叫我给他定针，我说我不会，人家说他今天专门把鸡杀下等我着哩，他一生难得修一次房，要我一定给他把这个忙帮了。推不脱，我就借了个河清社姨父唐毕的罗针给定了个向"。仇阎王听了很高兴，说:"这就对了，你若不挣今天这十二，把财神爷得罪了，那就把今后的大财拒在门外了。你若不当村主任，他能找你从没给人定个针的人定针？这都是当村主任招来的财，他在巴结你，图个办批木材、地基手续顺当。想当匠人，只要有人请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多次，成为众人公任的匠人。建议你再学个木匠，我啃定你能挣钱。"仇霸说他也有学木匠的打算。仇阎王说:"我把要紧事忘了说，你妈在世时我两个老人都在你一起生活，你妈不在了，我是分给你哥的，我应该去你哥家生活。今天我给他说了，他没回话，你去跟他商量一下"。仇霸看一眼他老了的父亲，说"哥接你了你就去，哥不接你了，你就原在这里吃"。仇霸心里想:"大儿子不表态接我去，小儿子没留我的打算，不过没撵我走的意思。我老到不能动时咋搞？"越想心里越愁，越想越不高兴。仇霸想:"木工活全凭自己的眼力和计算力，做新式家俱是细活，难做一点，可以不拜师傅。做棺材和立房架是粗活，好学好做，但农村讲究艺道的正与不正，如果被人知道艺道不正，活做得再好都没人请。我必须拜个艺正的师傅，请谁呢？有了，请唐见。唐见是村书记梁青的亲岁爸，住在梁青一个楼院内，唐见的亲孙女儿唐英英是梁青的女人，我拜唐见为师后，不但可以说找书记谈工作，也可以说找师傅，这样就增加了我接触美女的好多机会。梁青虽然是个只比仇霸大五岁的青年人，但因体力等原因从不下苦挣钱，只能种地收点粮食。外出打工挣钱，他更不行，也没外出打过工。相比之下，仇霸在唐英英眼里是个不缺零钱花的人。仇霸经常给梁青送烟、酒、茶和掛面，有时还送一只行艺挣的大公鸡，农忙时还帮一或两天忙。梁青很感激仇霸，老认为仇霸是个能记得人的好，懂得感恩的人。把好多村上的工作和事务放心地交给仇霸去做，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仇霸早已给他戴上了绿帽子，也没想到和听到仇霸在吃拿卡要捞好处，给他送的那些礼品不是当先生和木匠挣的，是利用主任职权卡要下办事群众的。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田露，定居甘肃，爱好文学，在纸刊杂志和网络平台发表过小说、诗歌、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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