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感恩的堂弟》赏读

《感恩的堂弟》赏读 

安徽怀宁 程默

　　文友莫名的小说习作《感恩的堂弟》被一家杂志采用了，因为和众多文友互相学习的必要，我觉得还想说点什么。

　　阅读是受着个人经验制约的。读完小小说《感恩的堂弟》，我还真被它感动了：为了感恩，12 岁便开始流落城市街头的堂弟，先是靠乞讨，后来靠拾破烂糊口——这是生活中的我们不可能都会经历的事件。但作者并未去关照堂弟的乞讨和拾破烂，而是通过叙述堂弟离家出走前的境况，凸现堂弟的倔强与顽强，这种具有了不寻常的形而上的意味，给了我们深刻的理性的启迪。

　　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人的生存状况在某些方面呈现了极大的相似性。前些年，中央电视台及多家网站宣传的湖南怀化学院学生洪战辉，便是这一类“皇天不负有心人”中的一个杰出的代表，而刚子便是这类人的一个文学形象。刚子两岁时便在“我”家生活，“父亲”去世后，靠鸡屁股银行里的活存折供“我”读初中的母亲，实在没能力再供已读小学三年级的刚子读下去，刚子在村中开始冒尖的二叔的劝说下，搬去二叔家生活，帮二叔放牛。作品中，二叔、二婶的贪图、自私与母亲的善良慈爱，无形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体悟到改革开放之初，人们的道德观念开始在发生些许细微的质变，贫富之间的距离在渐渐拉大。接着，作品重点叙述了导致刚子离家出走的原因是因为两件事的发生——捞菜刀和疏烟囱，以及与之相关的情节，从而显出年幼刚子的机灵和谋生能力强等特点。这种冷峻的反讽意味和刚子特有的爱憎观，以及刚子叛逆的心理，形成强大的反差，产生一种持久的强烈的冲击力量，使人信服离家出走后的刚子能在陌生的城市扎下根，在苦难中“挺起脊梁”，进而用拾破烂卖得的钱，用汇款和汇款上的简短问候，感恩着“我”一家人，直至“我”师范毕业……作品这样安排的目的，不只是再现生活的原貌，却使人能从中悟道：贫困对人健康心态的侵扰，物欲对人心灵渠道的雍塞，冷漠对人感情的侵蚀……更重要的是，作品要借刚子这一形象告知人们，不能拘泥于命运或某些人对自己未来的安排，而应该从中警醒、自省，以至于自救。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能读上师范的“我”，可谓是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每当“我”面对堂弟的感恩，却流下了愧疚掺和着感伤与感动的泪水，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无奈还是一种反省?……这里，我们无需去深究。但我们至少可以认为是作者的一种努力，一种怀旧，或是一种需要的呐喊，正如小说结尾所言：“刚子的风雨历程是我无法想象和面对的，但那些风雨和苦难，非但没有压垮他那稚嫩的双肩，反而使他从苦难中学会了挺起脊梁，那么，还有什么样的坎坷，我们不能去接受呢?”

　　通过刚子这一自强不息的人物形象，作品便为我们提供了观照自我生存境况的机会，从而启迪我们去努力寻求或面对精神突围的可能：处在当今时代的我们，不应该因为坎坷不幸而悲观消沉。相反，应该用积极的心态去自救。其次，作品就如何走好人生之路这个话题，也给了我们以正确的导引——12 岁却只读完小学三年级的堂弟，身处逆境，乞讨和拾破烂是他量力而行后的择业结果。那么，生活中的我们，又该怎样比较现实地面对失业、下岗甚至不幸的遭遇，然后作出正确的择业观呢?这也是小说要启迪我们的弦外音之一吧。

附：

感恩的堂弟

莫名

　　堂弟刚子于去年国庆节定亲了。这对于一个12 岁便开始流落城市街头，先是靠乞讨后来靠拾破烂糊口起家的孩子来说，显得较常人艰辛了N 倍。

　　父亲弟兄三人，刚子爸爸居小。刚子一岁半的时候，小叔突患奇病，之后不久便屎尿在床了。小婶一时间失去了顶梁柱，整个人儿变得木纳迟钝起来：手中拿着针线硬是到处找针线，进猪栏喂猪还是让猪儿掀翻了猪食桶……正因为这样，小婶成了当时庄子中最忙碌的陀螺，她被小叔、刚子、家里家外的琐事——这三根无形的鞭子抽得告诉旋转。

　　刚子才满两周岁，小叔便撒手西去了。被生活的重负折腾得顿失少妇风韵的小婶，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将熟睡中的刚子送到我家屋檐下，从此销声匿迹了。

　　那阵子，做木工的父亲正在给邻村某户人家盖房子，常常夜间八九点钟才回家。当父亲抱起熟睡中的刚子，父亲和母亲并未露出惊异或愤怒的神色，似乎他们早有预料一般。当时已有七岁的我，隐隐约约记得，父亲立即跑去唤来了二叔和二婶。经过一番商量，最后决定让刚子在我家生活。

　　刚子八岁那年，父亲送他去村里的小学读书。也就在那年冬天，父亲在给某户人家盖房完工的酒席上多贪了些酒，回来的路上跌进了池塘中。待母亲带着庄中人找到父亲时，父亲已僵卧在水边……从此守寡的母亲，一蹶不振，身体也益发虚弱了下去。

　　刚子读小学三年级那年，正赶上农村实行责任田承包制。靠鸡屁股银行里的活存折供我读初中的母亲，实在没有能力再供刚子读下去，常常唉声叹气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的刚子，在二叔的劝说下，只得辍了学，搬去二叔家生活。刚子很聪明，也很理解我们一家的苦楚，于是一有空，便钻到我家，帮母亲干些家务活，为此招来了二叔二婶的“红眼”，乃至二婶抛出了埋藏她心头很久的一句粗话：“吃家里饭，却去旁人家茅坑拉屎。”

　　那年冬天，二婶在池塘边杀鱼，一不留神，杀鱼的刀子落入了水里。二婶拿来做饭夹柴禾用的火钳夹了半天，硬是没捞着，气愤之情抹在了脸上。二叔用锄头捞了好一阵子，也是失落而归。在一旁“看热闹”的刚子，断定扁平的杀鱼刀在下落的过程中，滑向了远处，便跑到我家，拿去了我做物理试验用的几块磁石，将它们绑在一起，用绳子拴着挂在竹竿头上，然后没入水中来回晃动，不多会儿，还真把杀鱼刀给吸了上来。二叔见刚子头脑灵活，当时便说待过了年，就送刚子继续上学去。夜里，二叔和二婶商量此事时，二婶极力反对。在里屋偷听的刚子，气得打开大门，溜出二婶家，哭倒在我母亲的怀中……

　　过了新年，下了场连天雨。也不知怎地，二叔家的烟囱给堵住了。做饭时炊烟熏得二婶直流眼泪。二叔攀上屋用小棍子疏，由灶台折向墙壁的烟囱就是疏不通。机灵的刚子忙拿去我家过元宵用的小土鞭，攀上屋，点燃了塞进烟囱里。小土鞭一边下落一边爆炸，折尺状的烟囱终于给疏通了。二婶的脸上再次为刚子露出了笑。

　　梅雨时节，老天爷降了一场大雨。二叔家的烟囱在那场大雨中倒下了，还砸碎了一口锅。二婶便怀疑刚子那次疏烟囱是故意破坏。夜里，二婶向二叔说起此事时，碰巧被刚子给听了个明白……打那之后，刚子在二叔家除了放牛，什么活儿也不干了，为此又招来了二婶不少的冷言冷语。

　　当年七月，我以优异的成绩被县师范学校录取了，母亲更为我读师范的学费犯急了。经常在我家吃饭的刚子，在一天夜里，丢下一封简短的书信后，便离家出走了。母亲托人找了很多地方，也没有找到他。开学前夕，我和母亲惊异地收到了刚子汇过来的20 元钱。除了留言栏上几句简短的问候，汇款单上没有详细的地址，我循着邮戳来到那座城市，找了四天也没有找到他。从此，母亲便经常收到刚子寄来的小额汇款和几句简短的问候，直到我师范毕业分配进一座小山村任教，我才收到刚子的长信。信中说他在城里租了一间门面房，开了家规模比较小的废品回收站……并说我现在有固定的工作了，暂时不需要他汇钱回家了，因此，他想攒点钱扩大收购事业。信中，刚子一再劝我不要去找他，将来他一定会回来接我们一家去他那儿玩的……

　　就在堂弟和我保持这种单方联系的情况下，墙上的日历一转眼就换去了好几本。这天，我第一次收到了刚子具有详细通联地址的来信。信中，刚子欣喜地告诉我们，这几年他发展得不错，也决定入赘女友家。今年国庆节，他将和女友举行定亲仪式，让我和母亲务必带上我的妻儿前去参加。至于二叔和二婶，他也会写信通知一声，他们若能同去，他照样欢迎，毕竟他在二叔家呆过一年半……

　　接到刚子来信的那天夜间，母亲、我还有我的妻儿，高兴得搂在一起，流下了愧疚掺和着欣喜，感伤却又感动的泪。是的，刚子经历的风雨历程，是我无法想象和面对的，但那些风雨和苦难非但没压垮他稚嫩的双肩，反而使他从苦难中学会了挺起脊梁，那么，还有什么样的坎坷，我们不能去接受并顺利趟过呢?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程默，怀宁人。三十年笔耕不辍，因为热爱才写作，因为热爱才坚持。文章散见报刊杂志，著有散文集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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