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房子换6把壶,他说这是「重要、愉快的败家经验」

冶堂茶文化空间主人何健,本任职于银行,曾为了6只茶壶,卖了房子,这段「重要、愉快的败家经验」,开启他在浩瀚茶学里的无限追寻。(邱剑英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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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隐隐于市的茶人

台湾永康公园旁的静巷有一个茶文化工作室叫「冶堂」,前有车水马龙,后有夜市熙攘;声音到了「冶堂」这里戛然而止,被门隔挡在外。

院子里的紫藤在寒冬里蜿蜒成苍苍水墨。屋里透出温暖的灯光,两侧置放了陶瓷大水缸盆景,窗边还有一块彷彿闲置的木雕招牌,斜影微微映照着古朴的木门木窗,一室茶香与满室的茶文物。突然,一切都雅致了起来。「冶堂」,红尘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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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栋房子换六把壶

「冶堂」地方不大,空间的主人叫何健。1985年他赢得了中华茶艺奖选拔赛泡茶冠军。当时正是台湾茶艺随着经济成长而蓬勃发展的时候,城市里人们需要各种空间用来社交,茶艺馆因此兴盛。

他的朋友看他得了泡茶冠军,都劝他开个茶艺馆,但是他觉得自己所学浅薄,要花更多时间专心做茶叶、茶器、茶文化的研究。

那几年他主要研究宜兴窑,有一次他读完「阳羡砂壶图考」,于是去拜访这本书的出版编辑詹勋华,向他请教壶艺。

从詹老师处得知民国初年「阳羡砂壶考」作者李景康珍藏的壶,如今全在他的好友宋芝芹那儿。

何健于是将所有积蓄──他的一幢房子卖了,80 万元全换成美金,买了张机票就飞到新加坡准备买壶。

“连进门都困难。前后去了两次,听说我想买老先生亡友的东西,老先生本来还让我看看壶,结果用脚把抽屉一踢,合上了。给我俩字:不卖。”

第三次去新加坡,何健带上了詹老师同去,向宋老先生诚恳地要求买上几把壶。

见他来了几次,心也诚恳,最后,那幢房子变成了六把清朝紫砂壶。

他说:

“房子卖了以后还可以买,

这些壶,流出去以后就见不到了。”

上手,感受来自文物的触觉,这对学习文物鉴赏来说,是很重要的过程。那些老壶蕴含的不只是悠悠岁月,更是极致的美学,这让何健摸透了神韵,养足了眼力。

何健从茶壶开始接触茶,从茶重新梳理「人与物」的关系。(邱剑英摄)

“虽然我买壶不是为了收藏,但是也震动了台湾紫砂收藏界。许多从前秘而不宣的藏家会把他们收藏的壶让我过手,包括黄玉麟寿桃紫砂壶都摸了好几把。基本上把传世的紫砂壶的整体面看明白了,把以前一些主观的偏见放弃了,因此更关注壶的实用价值。”

他在紫砂壶上投入巨大,放手也快。“等我看明白了,就陆续放弃”。他说,最后一次看到自己曾过手的“子野壶”是在之前上海的一次拍卖会上,售价近千万元,不过也不后悔,“老物件能给我的养分都给我了”。偶得而散,一定得有这种心态。

冶堂现在还是租用的民居。自早年以房换紫砂壶后,何健就始终没有买自己的房产,他觉得有这么一间小宅,向有心前来寻找茶和茶道的人讲讲自己的体验,就是很快乐的事情。

他过手的那几个至今已达上百万元的紫砂壶,现在他的空间里也已不见。茶器对于他,只是日常用品,他说:“贵重的在于历史,而不是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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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银行金饭碗的穷小子

如果你以为何健这般为壶一掷千金,一定是富家子弟,那就错了。他的父亲在十几岁时躲避战乱来到台湾,身处异乡,既非公务人员又非跟随部队,生活相当清苦。小时候,何健一家人就挤在四、五坪大的小房子里,吃饭洗澡睡觉都在那样一个小空间中进行,对于茶的初体验,就是家中大茶壶中的廉价香片,比白开水有点滋味。

他对文物的了解也不是来自家庭熏陶或者学校所学。当时穷人家的小孩没什么消遣,除了玩泥巴之外,不花钱的就是集邮。中学时他去中华商场二楼的邮币店晃悠,那里还有很多古玩民艺品店。他就在那儿溜达,在商家与买家的交谈中,听闻一些商周的铜器,宋代的陶器、玉器知识。这个经验,影响到后来他对茶壶的研究。

他毕业后的工作也不是什么文艺行业,而是考进银行。当时公务员是铁饭碗,银行则是金饭碗,待遇、福利、社会地位都很不错。银行新进职员都必须坐柜台,于是他有机会面对不同领域的客户,其中有些是文山地区的茶农,互相熟识之后,每逢新茶上市,就会送一点给他,让他对茶的印象不再是廉价香片泡出来的寡淡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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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茶为师,读到谦卑学到宽容

从家境清贫,到靠着自己的努力进入银行,再到后来毅然离开金饭碗投身茶文化研究,其中过程绝非一帆风顺。

重金购得名家所制紫砂壶后,他还是当年那个得了泡茶冠军,却没有顺势开茶艺馆的何健。这一次,他依然选择了深入研究。

从茶壶延伸到相关器物在生活中的运用。后又爱上普洱茶,浪迹大陆六大茶类产区,在那个年代,和一群人一起引领了普洱茶风潮。

他也可能是台湾唯一与清代人头贡茶有过面对面接触的人。对于普洱的好坏真假,几乎是看一眼就能分辨。问他如何辨茶,他云淡风轻地说:「其实很简单,就只是温度、湿度和时间的学问」。但这种「极简」之「道」,不知要累积多少智慧和岁月才能吐酿成一颗明珠。

一杯茶

一场心与心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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