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董文生抗战小说《春头》（2） / 开普饭

作者小传：董文生，网名老青年假文艺，1950年出生，知青，1972年选调北大港油田，采油一部修井三队工作，1979年开始文学创作，同年11月19日华北石油报副刊刊登我的小说《见面》，随后在天津文学，天津日报，天津广播电台等刊物发表小说多篇。1984年加入天津和平区文联作家协会，同年加入天津青年作家协会。现已奔七，感谢时代给了我们电脑网络和智能手机，写小说，写故事，游记更加便利，得心应手，不求读者点赞，只要读者觉得我的文章不是人云亦云，时代的鸡肋，我心足矣。

【连载】董文生抗战小说《春头》（1）

春头

文|董文生

（三）

董贵二十一岁时娶了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俊美姑娘，姑娘姓高，有姓没名，生长在紧靠海边的团家笸箩村，出门是大海，全家打鱼为生，艰难度日，早早把姑娘嫁给董贵，起名董门高氏，姑娘进了董家格外知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多说少道，无事在屋做针线活。

也巧，在董贵成家半年光景，马头庄一家地主败了家，不得不把小四合院去典当，消息传到董玉祥耳朵里，当天付了大洋，全家欢天喜地从肖家庄搬到马头庄。

董门高氏一年后为董家生下儿子董有瑞，在董家喜添贵子当日，又一个好消息传来，房主无钱赎当，房屋从今归董家所有。

董有瑞长相随爷爷董玉祥，高鼻梁，大眼睛，，董玉祥认定孙子董有瑞给董家带来好运，因此董有瑞从小就受到爷爷董玉祥的宠爱，他经常被爷爷接到营盘中，踢球翻身打把势，任他在营盘中玩耍，到了念书年龄，爷爷董玉祥亲自把孙子送进学堂。

孙子确实是读书材料，家里有爷爷在营盘做事上学没问题，不料好景不长，在董有瑞读到高小毕业，日本大肆侵略中国，英国人在山海关待不下去了，放弃南海营盘，日本人接收营盘后，把董玉祥哄回家，老爷子回到码头庄，横在心里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大半辈子在英国营盘兢兢业业，不想让日本人赶回家。

董玉祥病倒了，请来的大夫说老爷子气血攻心，心结只有自己才能解，心里的扣解不开，药也无能为力。老爷子的心病谁也劝不开，病情日益加重，不吃不喝又熬了一个月，离开人世，在合眼的一瞬间，他仿佛再一次见到甲午海战那惨烈的画面，小日本穷凶极恶，吞掉我们大好河山的狼子野心，在英国营盘中撵他回家那轻蔑目光，新仇旧恨，国仇家恨，一股脑涌向心头，他再也忍不下去了，从牙缝里狠狠挤出:“小日本，王八蛋，有来世一定报此仇”！

董玉祥走了，一大家子只能依赖董贵挣钱养活，哪还有念书钱？董有瑞高小毕业后去地里干活，爹娘答应他先到田里干着，将来家里有了钱，立马让他接着念书。董有瑞听了自己还能接着读书，从心底高兴，他喜欢念书，只要能让他念书，让他干啥都行。

董有瑞安心种田，家里省吃俭用，渐渐积攒出点钱来。在董有瑞满怀期望，梦里都盼望着继续读书时，夏家老三夏长恩托人来说亲，要把他的二女儿春头说给董有瑞，董贵有些为难，事先已经答应儿子继续读书，怕儿子不答应，要是别人家来提亲，从他这里就不答应，可来提亲的恰恰是自己在桥梁厂最莫逆的夏长恩，董贵有些犯难，但也没有回绝。

董门高氏非常乐意，夏家毕竟在铁路干活的人多，又是庄子里的老户，田多房多根基深，董有瑞是孝子，在娘面前从没说个不字，娘满心同意，儿子满腹不同意又如何呢？董有瑞含着委屈只好点头。

1940年的夏季，在夏家一手操办下，吹吹打打，春头乘轿进了董家，这时董有瑞年满17岁，春头只有15岁，本来这个年龄还谈不上爱不爱，又因为娶春头占了自己读书钱，董有瑞嘴上不说，心里恨之入骨，夜晚两人躺在一个炕上，董有瑞背向春头，丝毫没有爱意，几天几月，甚至几年也没理过春头，怨谁？怨春头长相不好？不是，怨春头不懂事？也不是。

董有瑞和春头结婚不久，桥梁厂技术处长把董贵叫到技术处，由于天津铁路机务段缺少有技术的工匠，桥梁厂调他去天津铁路机务段工作。董贵告别了山海关桥梁厂，告别了马头庄，告别了家人，独自来到天津铁路机务段工作。

家里人不知董贵在天津干得咋样，在担心和热盼中，还是等来好消息，董贵在天津机务段工作稳定下来，还在离海河边不远的胡同租下两间瓦房，等着他们几口的到来。

（四）

像上海花花世界一样，旧天津也是这么繁华热闹，春头随着婆婆丈夫走出老龙头火车站，顿时觉得眼花缭乱。有轨电车铛铛的铃声，汽车哒哒的喇叭声，马路铺面的叫喊声，给这座城市增添了无比的喧嚣。

跨过马路，那面是宽阔的海河，河水滚滚，大木船停泊岸边，扛大个的搬运工装卸忙碌着。捕鱼人在河心划着小舟，鱼鹰上上下下，时而扎进水中，时而登上小舟，把嘴中衔住的小鱼送到捕鱼人手里。

“别看了，以后俺们就住在这里。”婆婆高氏一心想见到丈夫和即将见到的家。

润德里是个不长的胡同，几十户人家，门对门，户对户，找到18号院，一座四间屋的院落，董贵租下中间两间，一家勉强能住开。董贵想到大儿子已经成家，两口子不能都在家里等着吃闲饭，和高氏商量后，带着两盒槽子糕，去机务段为大儿子找工作，董贵在机务段是出了名的大工匠，今天见董贵提着点心来为儿子说情找工作，恰巧车头还需要烧火的司炉工，当下决定让董有瑞去学开火车。

1945年初，是日本侵略军在华北，在天津最疯狂阶段，是垂死挣扎的阶段，也是走向死亡的最后阶段。

就在1945年初，董家发生了一件让人费解的事情。一天，董有瑞下班没有回来，外面闹日本，全家着急，为董有瑞捏一把汗，董贵摸黑回机务段打听，日本人很生气说董有瑞根本没来上班，再不来就开除的给。究竟去干啥了？家里人都提着心，深深陷入沉思中。

春头独自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彻夜不眠，在辗转反侧中，她依稀觉得丈夫是因为嫌弃她而出走。她暗气暗憋，用枕巾捂住脸，泪水湿透了枕巾。啥时候是个头？又转念，公公善良，婆婆慈祥，小姑子，小叔子都对她好，下学后还交她认字，下军棋，有这么好的家，难道丈夫走了自己就哭哭啼啼活不成？想到这里，泪水不由止住，第二天早早起来，梳洗完毕，又笑盈盈的为全家生火做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