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吴妮妮：【走着走着，花就开了】（随笔） / 开普饭

走着走着，花就开了

文/吴妮妮

初日春晨，鸟儿在翠柳间拉开欢唱序章，潜藏在胸腔的字符就开始了发酵，如梦蓬勃。我感到了她们随着鸟鸣应和肢体的轻摇，一会蹭在眉睫，一会揪着耳垂，一会又窜在鼻梁摸高，顺着发际闲游。

微闭双眼，静听体内溪流隐隐回旋，抬起胳膊试图巡索她们的影踪，却分明感到这些精灵轻扭腰肢，咧开小嘴，谜一样地消失，又神一般地复沓，如是再三，不弃不离，于是索性起身游走在文字与春天的叙事抒情中。

一大早迈步菜市场，篮子里满兜着鲜绿和露珠返回，有意识地从甬道铁梗海棠旁边经过，看到许多待放的红色花蕾，在掩不住的新绿中探头探脑。小立片刻，痴痴梦想，心里燃烧成了熹光一片，新鲜轻暖。

有小小的兴奋酝酿，清风撩起衣角，脚步旋回了家门，扬声抛向家里迎面而来的90后：“小娃，楼下铁梗海棠花苞比昨天膨胀许多。”她看了我一眼，面部没有多少表情，悠悠的说：“昨晚睡晚了，后来数羊，羊越数越多了，能开个羊厂。”话锋相左，我登时卸了兴奋，红色的花海被遍野的羊群覆盖。于是，跨步进入厨房阵地，开始洗菜择菜备炊午饭。

两小时后，一个快递电话将我招下了楼，满怀花事，心犹未已。我又忍不住把脚步挪到了花树旁，抬头一看，树身高处竟零星错致着红色的花朵，似朝霞又似落霞样的红色，灼灼斗艳，精巧致雅。我从不同角度看着五瓣型花朵怒放，又似乎耳闻出其他花苞争妍裂变，心跳加速，目光百转，盛满抚爱，忍不住暗撷一朵，浑身似裹携一团神光乍现。

我掩着一缕清香，进门换鞋沉默不语。猛抬头，却和家里90后热烈又激愤的目光相撞，“妈呀，你猜怎么着？卡塔尔赛丁宁遭伊藤美诚横扫，第三局被0:11零封，这乒乓球输得也有点太惨了吧！”连珠炮的语气透着不甘与费解。不等我回答，她又有些情绪激昂抢话，“不过，还有个好消息，在UFC248的比赛中，张伟丽以点胜击败波兰选手乔安娜，成功卫冕金腰带！”一路新闻播报的言辞流利倾泻，这两则新闻我早已知晓，此时并不想讨论国是。因为，我的心绪在盈袖的花上，已然不想也不可能装下花外的事了。

我眼神飘忽言辞紊乱，但神情中定有着分外的生动，自说自话：“就在刚刚，楼下铁梗海棠的花苞，竟然开花了。”说话时，将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相向弯曲闭合，在她眼前呈现一个小圆圈，比划着花朵的形状。90后愕然的看着我的兴奋，我平静地看着她的激昂，彼此似乎都在对方脸上观看一出闹剧。

须臾，她别过头，淡淡地从嘴边吐出一句话：“花开了，关你什么事！”接着又略带戏谑地说：“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噎了一会，终是还了一嘴：“胜败兵家事，丁宁乒乓球输了关你什么事！张伟丽格斗赢了又关你啥事！”她有些不甘示弱地说：“我的妈呀！你还是个老师，竟关心些春天开花，秋天落叶的事，怎么就没有点大格局，关心关心国家事。”

脑海搜罗着辩词，我还未来得及开腔，房间里却又飘出一个浑厚的男中音：“生命诚可贵，输赢价更高。若为春秋故，二者皆可抛。”“匈牙利诗人裴多菲，你们知道不？”预感家庭话题马上要转风向，我们俩相视一笑，快速收场，蜗居在各自地盘，居家隔离防疫，各自宠溺在各自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