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师生-专栏】阿 文 / 文:随风飘悠

阿 文

作者:随风飘悠

阿文一出世就比我高贵!

我们虽同生长在苏北农村,那个年代,闭塞落后。他和我同龄,论辈分,比我还小一辈。然而,他是村长的儿子,又是独子。不用说,他的出生,肩负着传宗接代和继承家业的荣光。

在村里,村长可是最高的权力机构,在村民们心目中,村长的权威是不容置疑的,都争相巴结。小到肥猪生娃母鸡走失,大到兄弟分家,婆媳吵架,邻里纠纷,不可开交的时候,自然需要村长来掌控局面。当然,国家的政策,村长也必须以身作则。那个年代,刚刚执行计划生育。村长自然带头遵守。所以,阿文,成了第一代独生子女,根正苗红。他的童年养尊处优,享受着家人无限的宠爱,哪怕是热火朝天的农忙季节,也很少见到他到田间地头帮父母干活。

相比起来,我童年的现实生活,就残酷许多。我是家中长女,身下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除了我是合法出生,他们都是爸妈历经万难,违法超生而来的。从记事起,我就成为家里的主要劳力。上学之外,不是照看年幼的弟弟妹妹们,就是割猪草,放牛羊。而这些劳动换来的收入,又毫无例外的交了一年一度的超生罚款。有时钱不够,还要被没收粮食和家具这些财产。比如,父母结婚时,母亲陪嫁过来的缝纫机和五斗橱,便被没收了。当我见到这些东西被摆放在村长家的客厅,成了他们的财产,我幼时的心灵,装满了对阿文一家的怨恨。

虽然,我家和阿文住处很近,但很少和他来往。不仅仅是他们侵用了我家的资产。而最主要的,阿文天生内向,除了上学,每天大多是在家里看书画画,很少看见他出门。在我看来,这样的他,高不可攀,自然和他玩不到一起。

而我,则是一个疯丫头,童年的时光,总是把大把的时间花在和小伙伴们到处嬉戏玩耍上面。

那时村里小学,老师大都是才从初中毕业来的民办教师。学历不高,又操着一口积习难改的地方口音。而那些字正腔圆,来自师范院校的正规编制教师,都分配到镇里中心小学任教。

阿文,作为村中名门望族的孩子,自然沾了父亲的光,去镇中心小学读书。

而我,便在村小学里上学。那些来自乡村教师的启蒙教育,耳濡目染,使我后来离开家乡进入城市工作生活,浓重的乡音多年都无法改变。记得师范毕业参加教师资格考试时,拼了全力才以二级乙等的普通话水平勉强过关。

我小学毕业后,虽然天性爱玩,却幸运的考上镇初中。这一点,成为我童年时代最为骄傲的回忆。要知道,乡村小学里的孩子,能够考上镇中学的屈指可数。那时,并没有九年义务教育,所以考不上初中,意味着农村的孩子,命中注定回归土地,从土里刨食,做一生一世的农民。

当我喜洋洋的坐在初中教室里,没想到,阿文也分到这个班级,我们成了同班同学。他坐在我的后排,只要我微微侧头,就可以看到他。那时,我的心有些激动,心想:真好,我们来自一个村的,以后学习中可以多多交流互相帮助了。

可是,这只是一厢情愿的美好想法。当我有事没事逗他讲话,表示亲近,然而得到的,却是他鼻腔中的“嗯、哈”之类的回应。就这样,被他敷衍式的友情打击以后,我也就不再主动接近他了。

上学放学路上,免不了遇见,然而却形似陌路。至今,我还能记得他那时走路的姿势。紧靠路边,低着头,大踏步向前,犹如听见冲锋的号角,在追赶着时光。当然,也不会主动和熟人打招呼。

那一段上学的路,也许阿文只需要十几分钟。而我,一路左顾右盼,看看花,捉捉蝶,踢踢小石子。如果遇见熟人,便会叽叽喳喳聊上一路。

虽然,阿文给我一种冷漠目中无人的怪觉,但他依然让我佩服不已。因为他绝顶聪明,在学习上,简直就是天才,学习成绩在班级一直遥遥领先。在那个年代,学习好就是王道,自然,阿文深得老师的器重和同学们的敬佩。

经常,妈妈会以阿文作为标杆来数落我的平庸。或者,也是为了激励我:“你看看人家阿文,我每次去他家,都看见人家在院子里读书,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而你呢,哪是在读书啊,简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狗咬上墙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你的心就飞走了,没一点定性!”

阿文,成了我少年时代心灵的最大伤害。他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每每听到母亲的唠叨,因为底气不足,至多我会反驳一句:“我是不愿自己学成书呆子而已嘛,如果学习太过专心投入,学疯掉了咋办?”

万万想不到我的一句戏言,却一语成谶,阿文后来真的疯掉了。

学业优异的阿文,毫无悬念的进入市中等师范学校,考取这个学校,全校也只有三个名额而已。

而我呢,只能去最普通的高中。

高中的三年,我一如从前,一边学习一边充当着家里半个劳动力。只要不在学校,便跟在爸妈身后走进田间地头,播种、除草、施肥,或者插秧、收割脱谷。父母认为,农村的孩子,田间劳动才是本业,读书么,认得字能算账大约就可以了。所以,对我的学习,他们并不苛求,能读到啥程度就啥程度。就像田里庄稼,靠命,靠天!

田里劳作的时候,经常看到阿文的母亲。有时聊天,会从她的口中了解到阿文在师范学校的学习生活。在那里,他依然是出类拔萃,连学费,比高中还少,学校还会每月发放一笔钱,用来补助学习生活所用。每学期,阿文还会获得不少的奖学金。学院的生活丰富多彩,经常举办各种活动,比如春、秋游,还有环城马拉松……

看着阿文妈语言中的快乐,脸上的自豪,那时,我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地对师范学院充满了无限的羡慕和向往!

当我三年高中后,填报高考志愿时,毫不犹豫的填报了师范院校,我想,无形中,这是来自阿文的梦想,好在,终于圆梦。

当我进入大学的时候,阿文已经从中师毕业,就近分配,他成了镇中心小学一名教师,也就是他的母校。

在外人看来,这是荣归故里,熟门熟路的好事。想不到对阿文来说,却是厄运的开始。因为这小学的校长,曾经是我们初中的主任。他有一个调皮而学习不好的儿子,作为父亲,自然知道自己儿子的斤两,很清楚他儿子即使勉强上个高中也不过是白搭三年,所以,希望儿子能考上中技生,将来毕业有工作混个铁饭碗就谢天谢地了。

而中考时的考场,他儿子恰巧安排在阿文的后座。在中考前夕,这个主任悄悄找到阿文,示意考试时让他把答卷纸往侧面放放,给予他儿子“方便”,并承诺已经和监考老师打好招呼,让阿文放心。

不料阿文是有名的书呆子,死心眼,拒绝了这个主任的要求。

可以想象,这个主任心中该有多么的怨恨。而现在,风水轮流,万万没想到,阿文成了他管辖下的一名教师。

自然,阿文再呆,也知道当初种下的仇怨。但是,他还抱有一份幻想,希望时隔三年,校长应该没把当年的事放在心上,或者大人大量,不会计较。又退一步想即使校长记得,但只要自己好好工作,用工作业绩来弥补所谓的过失,一切也就相安无事。

当然,表面上看校长似乎也确实也没把当年事放在心上,对阿文还表示了亲切的欢迎和看似“关照”的关照。让阿文接手四年级一个班的语文兼班主任工作,阿文后来才知道这个班是全年级乃至全校班风最差的一个,因为里面有好几个让老教师都头疼的“刺头”,不但学习习惯特别差,经常扰乱课堂,和家长沟通时家长还特别护短,班主任为此换了几茬。

果然掉进坑里,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向在求学道路上顺风顺水阿文怎么能在教生涯的开始就举手投降呢!于是,他使出浑身解数,把师范里学来的教育学心理学知识都翻出来,约学生谈心,找家长沟通,求同行出策,寻课任老师配合,全身心扑在了这个班上。执拗的阿文心想,不管你校长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想给我小鞋穿抑或想看我笑话,还就偏不让你得逞。只要我努力带好这个班,你校长该没话说了吧?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学期的心血付出,阿文所带的班学期成绩由原来全年级八个班的倒数第一跃居为正数第二。全校老师都看出是阿文的功劳,可唯独就是校长看不到。在年终民主推选优秀老师时,阿文被大家提名为优秀教师候选人。但是,却被校长以年轻人需要磨练为理由,轻描淡写的一票否决了。

没办法,人微言轻,阿文只能忍了。

第二年,这个班各方面都走上正轨的时候,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校长却让阿文把班交给了另一个刚转来的老师,而让阿文回到一年级带班。据说,这个新转来的老师,可是校长的远房亲戚。没办法,听话、服从、照做,是阿文懦弱的天性,只能再一次忍了。可是本来就很内向的他,经过这样的挫折,那些埋藏在内心阴郁的种子,开始萌芽,慢慢生长。

一年级的孩子,调皮是天性,没有经过后天教化,要想带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心情寡欢的阿文,似乎丧失了当初的激情,没有那么细心和耐心了。

冬天的一节课堂上,一个调皮男生趁起立发言的同学不备,抽走了板凳,导致那个同学一屁股跌倒。偏偏,脑袋撞击到凳子的尖角,从而昏迷过去。事件重大,立刻惊动了学校。按理说,作为校长,无论从保护老师和学生,还是从消除对学校影响的角度,都应该积极斡旋,成立一个应急领导小组,妥善处理事故。谁知,校长为推脱干系,便指责阿文课堂安全监管失责,把一切后果推脱给了阿文。

晴天霹雳,一向懦弱又不谙世事的阿文吓得慌了神,犹如瞬间被世界遗弃。没有一根救命稻草,硬生生被推入了地狱!

慌乱中将昏迷的学生送进医院,用自己工资垫付了押金。然后,才想起联系双方孩子的家长。

先到医院的,是那昏迷孩子的父亲,一个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善茬的男人。当得知孩子是在阿文的课堂上摔的,不由分说挥起拳头,打得阿文鼻青脸肿。

自小到大顺风顺水的阿文哪受过这样的委屈?恐慌、屈辱、愤怒像大山一样压了过来,回口无言,还手无力,一瞬间,他脆弱的心理防线轰然倒塌,犹如决堤的河水,已经崩溃。眼神涣散,嘴巴抽搐,神智一片慌乱。他开始手舞足蹈,呼天喊地,狂躁的推开人群跑出医院。

阿文疯了!

后来,那昏迷的孩子经过医治,没几天就转好出院了。但是,阿文却住进了精神病院。经过快一年的治疗,似乎好了,但出院后,他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经常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站上讲台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经过这样的风波,或许校长愧疚,再加上阿文爸妈的恳求,最后,阿文被安排在学校的阅览室里上班。那是个清闲的地方,只需按时开门关门。虽没奖金,但至少可以有基本工资养活自己,这,也算是学校对阿文唯一的人道安抚了。

一转眼,就这样四五年过去了。

同龄人都相继结婚成家生子,可阿文依然两眼无神,生活在他混沌的世界里。父母着急,便四处托人给阿文说媒,但谁会嫁给一个精神病患者呢?结果可想而知。

又是几年过去,是年,阿文30岁。

命中,也许并不该阿文成为光棍。那年,村里有个叫小翠的女人,她是四川人。几年前被人贩子拐卖来,嫁给村里的男人。日子过的舒心,不但有了孩子,还很富足。便安心过上了日子,也经过婆家同意,和四川家人开始往来联系。

于是,娘家穷山沟的女子,经过小翠的牵线,来到这里找婆家。

其中有个叫阿美女孩,刚十九岁。身材玲珑,面容姣好,说话行动都透着一股麻利味。因家里姊妹多,生活困难,小学没毕业就辍学在家务农。因此,被小翠介绍给村里一个养鸡专业户的儿子。不想,阿美刚踏进他家门就立刻反悔了,说是受不了那些熏人的鸡屎味。

只好,阿美暂留在小翠家。

正为阿文终身大事发愁的阿文妈听见这事,觉得机会来了。找到小翠,请求给阿文做媒。

小翠便把阿文的事情说给了阿美,或许,阿文凄凉的命运触动了阿美内心的柔软。因为,中途辍学对于阿美一直是心里抹不去的痛。所以,对阿文有着来自心底的同情和敬仰。也许,女人的天性中,都藏着一个悲悯救世的母性情怀。

当她第一眼见到阿文,阿文虽然木讷口拙,但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冥冥之中,她认为自己就是为拯救阿文唤醒他心魔而来。说来奇怪,当阿美第一次踏入阿文家门,阿文抬起茫然眼睛,是不曾见过的神采。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光芒,命中注定的情缘。

于是,那个春天,阿美嫁给了阿文。我们从来不要小看爱情的魔力,婚后,阿文神神叨叨的毛病明显好转。虽然依然对别的人和事不上心,但对阿美可是言听计从,婚后日子,一番和顺恩爱有加。

这可高兴坏了阿文妈妈,她开始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阿美的肚子早点大起来,好抱上孙子对列祖列宗有个交待!对阿美,从不让她干农村的粗活脏活,宝贝一样供养着。小翠看到这样的姻缘,说阿美简直是从糠箩跳到了米箩!

可是两年过去了,阿美的肚子还是不见动静。阿文妈慌了,也顾不上忌讳,向阿美询问他们夫妻房事实情。阿美一脸难为情,支支吾吾说阿文对她很好,每晚也都有实质性的行动。

可阿文妈并不放心,一天带小两口去医院做了详细检查,这才得知,阿文因为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导致严重的男性功能障碍,就是阳痿。这可真是说不出口的晴天霹雳,好在,阿美还算温顺,既然如此,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但对于她想要一个孙子的梦想,似乎从没放弃,盼着阿文的病慢慢好转后,孩子还是会有的。

婚后第三年,阿美二十二岁。

正是中国经济全面奋进的那年。苏北各乡镇开始大兴招商引资,政府征收土地,雨后春笋般四处建起了厂房。墙上、电线杆上等到处张贴招工启示,不管男女老幼只要能干得动就可以进厂上班。虽然工资少些,但比起出外打工照顾不到家里老老小小的来说,很多村民还是愿意就近就业的。

就这样,阿文妈和阿美一起应聘进了镇里一家鞋帽厂。厂里施行的是计件工资,本就心灵手巧的阿美如鱼得水一般,在厂里每天完成的产品是最多。当然,所得工资也是最多。阿文妈从心里很欣慰修到这么能干的儿媳,所以到了农忙时,阿文妈便主动辞职回家农忙去,而把阿美继续留在了厂里。谁知,这正给了厂里一个觊觎美丽能干的阿美好久的小王趁机而入的机会。

小王大阿美两岁,相比阿文,他不但年轻俊朗,还有阿文不能企及的会甜言蜜语的嘴巴。他是电工,属于最闲的工种。有事没事的,就找阿美套近乎,献殷勤。时不时,还送给阿美各种时兴精美小礼物,这些,阿文不可能做到。一来二去,烈女怕缠郎,即使阿美再矜持,但她那没有经历真正恋爱滋味的少女芳心慢慢还是被打动了。开始不再回避小王,甚至,还答应小王中午一起吃饭的邀请。一天,趁厂里半天休假的机会,小王把阿美连哄带骗的带回了家,直至哄上了床。

有生以来,阿美第一次酣畅淋漓的尝到了做一个真正女人的滋味。这,是阿文从来给予不了的。从此,小王在阿美的心中扎下了根。每一天,小王就会像一团火焰,炙烤着阿美的灵魂。每一天,阿美都在羞涩而又愉悦的期待中,期待爱情的继续。可是,她也知道,他们的爱情,是见不得光的,永远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只能瞒着所有人,小心翼翼的创造着一切在一起的可能机会。

厂里的作息制度,阿文妈一清二楚。所有阿美不敢迟来早退,不敢请假。只能在上厕所和吃午饭的间隙里,和小王来个短暂而甜蜜的接触。哪怕,是一个眼神,一次悄悄的牵手,或是一个瞬间的拥抱,或者才可以冲淡相思的痛苦。

隐忍,或许暂时压住那即将着火的干柴,但是,终究会有熊熊燃烧的时刻。

无数次相思煎熬,两人终于想出一个刀锋跳舞一般的办法。约定晚上11点左右,小王到他家后窗外以两声猫叫为信号,她就从后门出来。房子后面,就是一大片茂密的玉米地,正是幽会的天然屏障。

农村的夜晚,人们都早早睡了,九十点后,一片漆黑。而阿文,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傻人无心思的缘故,一旦入睡,便一觉到天亮。

而阿文的父母住在前院,晚上也不会来后院。天时地利,似乎给他们幽会最好的机会。于是,每天晚上,小王就在夜幕掩护下,来到玉米地里等着。望着阿美的窗子,十一点一到,像贼一样慢慢靠近阿美家后窗。竖起耳朵,听听里面均匀的鼾声,然后就捏着嗓子“喵喵”两声,阿美听到,如约出现在眼前。随后,两人钻进夜色中的玉米地里。那里,有小王早就准备好的布垫,还有吃的喝的东西。

就这样,阿美和小王,在夹缝中享受不可多得时光。在紧张、刺激又甜蜜的约会中,一天一天过去。他们自然知道,这样的感情,是世俗所不容的,但情如烈火,早就焚烧了两个人的灵魂,欲罢不能。不敢,也不去想将来。

原以为,瞒天过海,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但,因为熬夜寻欢,阿美黑眼圈越来越重。阿文妈心生疑窦,留心观察,发现了阿美半夜溜出去的秘密。

如此意外,老两口愤怒至极。可是冷静下来,又想想这样家丑怎么可以让外人知道?自家儿子没用,一旦被外人知道会被取笑,从此在村里会抬不起头的。经过老两口彻夜的再三商量,觉得如果把事情捅破,儿媳妇估计反而更难回头了。更重要的是,阿文很在乎这个媳妇。如果阿美走了,会进一步刺激阿文的病情加重。可是如不制止,这绿帽子实在让全家屈辱窒息。

思来想去,最后把一切罪责都归因到这个半夜上门来勾搭他家儿媳的野男人身上,下狠心,一定要好好惩治这个入侵者。

此时,阿美和小王依然情爱缠绵,并不知道就要大祸临头。

那天夏夜,月光如水。

阿美的窗下,小王来了。当他学起猫叫的时候,早就埋伏在暗处的阿文爸听见,手拿棍棒冲上去,对着小王头颅猛然砸了下去,瞬间,小王倒地不起。

接着,阿文妈大喊着“有贼,快来抓贼啊!”,一声接一声,宁静的小村犹如投下了一枚炸弹,听到喊叫,瞬间整个村子亮起来了。人群沸腾,人们拿着棍棒锨铲,呐喊着,像潮水般涌来。

变起突然,阿美完全蒙了。本能的退回屋子,吓得瑟瑟发抖。

熟睡的阿文竟然被惊醒了,即便再头脑迟钝,当看到哭泣的阿美,看到准备仓惶逃跑的小王被父亲拉扯着不放手的时候,阿文似乎明白了。于是,顺手摸起一把铁锹,对准小王脑袋用力一拍,眼见着小王倒在血泊之中。

事前导演,阿文妈便对邻居们夸张的描述是如何发现这个贼,如何看见他翻墙进来偷东西,从而被起来解手的阿文爸发现的。

激起众怒,要知道,村里人最痛恨这种偷鸡摸狗的贼了。几个平常就想方设法巴结队长的鲁莽后生,此时正逮住了表现的机会,认为自己是在维护正义,替天行罚。于是手里的棍棒就像雨点一样落在了小王身上。打了好久,几个明事理的乡亲眼看打得太狠,怕出事,想阻止但都来不及了,只几分钟功夫,开始还能听到饶命的哀求,后来就没声音了。

阿文父母愤怒发泄,也担惊起来,拉开众人,只见小王七窍慢慢流出血来,去探鼻息,只有出气没有吸气了。这下知道出了人命,事情闹大了。

众人将小王抬上拖拉机,直奔医院。可是,无力回天,年轻的小王,生命就定格在那天夜晚。

警察来了,把所有参与殴打的人带走了。人命关天,连夜移送县公安局刑侦处,逐个审讯调查。本来,阿文爸想把一切责任揽到自已一个人身上,但法律是注重依据的,真相大白后,作为主犯,阿文爸被判了20年,开除党籍。阿文被开除了公职,判了10年但因精神病被监外执行。其他参与的人,归为从犯,基本是2-3年的有期徒刑。

就这样,一段虐恋以悲剧收场。

某一天夜晚,阿美走了,悄悄地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如今,这件事已过去了七八年了。今年春节我回老家探亲,在村中遇见阿文的母亲。她面容憔悴,满头白发,走路颤颤巍巍,若不是她喊着我的名字,我一定不相信,这就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村长女人。我握着她枯瘦的手,不知该问候什么。

自从阿美走后,阿文的疯病更加严重了。整天嚷叫着是母亲把阿美藏起来了。每天,他逢人就问阿美,像一个没有魂魄的会说话的纸人。回到家,时不时还砸东西,连大小便都无法自理了。

阿文,我童年心目中的天才,我青春的楷模,从某种意义上,他曾经还指引过我未来的路途。而如今,他却在自己的混沌世界里失魂落魄着,似乎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作者简介】随风飘悠:女,70后,生于苏北农村,爱幻想、爱怀旧,现供职于南京某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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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到1999年完成最后一届中师学生招生,据统计全国共培养有400多万中师生。毕业后,这些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就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散向中国最广大的农村,扎根三尺讲台,撑起中小学教育大半个天空。

“中师生”,共和国教育史上一个灿烂的群体,支撑起祖国基础教育的半边天,他们中的大多数如今都已过了不惑之年,甚至知天命的年龄。

然而,如今大多数中等师范学校都已经停办或者改制,几十年后,'中师生"将成为绝唱!

为了重温当年的岁月,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们这一代中师生群体,《蓝天教师园地》特开设“我们曾是中师生”专栏,希望希望能成为咱们中师生的温暖家园!

各位曾经的中师生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我们拥有共同的“中师生”身份,怀揣共同的“中师生情结”,欢迎大家踊跃来稿,分享自己当年的中师生活以及毕业后自己的人生故事。

主编:醉卧蘭亭(ID: yf476800)

【主编简介】

醉卧蘭亭:

男,70后,1993年毕业于一所中等师范学校,做过三年乡村中学教师,现供职于南京某高校。教过十几年英语,现从事美国政治与外交方面教学与研究工作。工作之余执着于少年时的文学梦,写作只是为了留作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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