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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山位河洛间，居中而高，谓嵩高，以禹父鲧故，又谓崇高，嵩者，本崇也，外于四方之岳，又谓外方。三代之君，居河洛而有天下，即命四岳，中不可阙焉，是加之焉。而后继之君，尊山为神，尊神为道，尊道为教，而化治天下也。于是三教趋之，佛寺、道观、书院密其间，而荟萃人文，炳蔚列朝也。己亥夏，予自少林，乘索缆，攀栈道，穿迭嶂，挤步绝壁之隙，跨越高谷之腰，至于少室之三皇殿。三皇者，谓天皇、地皇、人皇也，凿壁为窟，奉位其中，皆衣锦披绣，栩栩然。殿下侧有禅寺，亦谓三皇，殿楼皆石砌，缘壁建，局小紧密，无松柏、白果之树，盖居巅，少雨壤，不能自生故也。东南之山，多溪涧、瀑布、奇树、异云，或幽清于茂林，或葳蕤乎峻丛，山水灵动，动植交会，精致四处见。是以其所养，亦多闲情擅文之士。西北之山则反是，险峻厚重，神之所命，亦赖乎其坚韧，是多俊豪崇武之能。崇高，据中岳之尊，含神皇之气，涂山二室居之，天地位，男女配，宇内无它，得不可易之正也。见其壁，若书册叠矗，其峦，若巨磐整亘，无易奇之姿，而有固结之稳。东西一贯，阴阳两对，河洛为护，两京为使，砺民以勇，锻士以毅。噫，山川形势之造，亦大哉，天神之，地成之，而后人通会之。尝惑于中州之盛，帝君之煌，中国之久，陟是山乃有得。五月二十四日于登封书院河畔。
二十三日酉时，自嵩高三皇殿下，宿登邑书院河畔，书院河者，颖支流之水经邑者也，今涸，询邑人，如斯二十载也，不知其由。翌日午，沿河北移三里，过桥，即至太室景区门，会善、法王、中岳、天爷诸寺庙，二仙、无极老姆、白鹤、三极圣母诸洞观，启母、行宫诸故址，竣极、御笔、黄盖诸峰，皆示图以直观。以谒贤故，独购书院票。时高山仰止门整修，自右侧入。书院位太室南麓，背倚峻极，面颖水，左右箕山少室。魏太和至唐，为缁素、羽流所据，寺观轮替，代有兴废。五代唐周间，世乱风坏，学者疾教之不施，圣道之不传，廼始聚徒讲学，世宗诏易书院，谓太乙。遂易丹宫为藜馆，一变至道。吕蒙正、滕子京由是出。中轴甬道北行可二十步，右即嵩阳寺造像碑亭，碑东魏孝静天平二年立，螭首扁体，六龙绕碑首，阳刻一佛二菩萨二弟子二力士，示释界事师伦序，是又谓伦统碑。余者精繁，文像俱全，皆教内事。佛像首面尽毁，或曰文革所致，毁者宜在。沿石级上，即至原大门，悬嵩阳书院额。面阔三间，进深四椽，左右联曰：“近四旁，惟中央，统泰华衡恒，四塞关河拱神岳；历九朝，为都会，包伊瀍洛润，三台风雨作高山。”额两侧原悬“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二匾，今不存，民国间失落。联吴氏韵皋撰，时督学中州。门西十余步即李林甫碑。碑通高二十七尺，宽六尺，厚三尺，重八十吨，座、身、额、云盘、脊依次立，雕制精美，奇绝，顶二龙蹬座吞珠，文林甫撰，八分书，遒雅无一懈笔，徐季海为之也。季海者，唐名书家，与李北海齐，历玄肃代德四帝，诏令多出之。盖玄宗命孙道士炼丹，巡至此，命朝臣立。林甫“蔽主聪明，秉心谗慝”，士多鄙其文。清乾隆至，有诗讥曰：“虚夸妙求方士，何似菁莪育俊英。”以徐书故，碑无损，明季遭雷击，云盘落三分之一，或谓，天神疾之，以徐书故，不忍尽毁，稍示惩。林甫亦擅文，然以其行故，鲜有人传，若蔡京、秦桧书。君子论才德，倘有不配，才则不尊。原址位西南百余尺，临河，危倾，甲子中，有司徙此，且穿骨整固，或可再矗千载。山门直上，先圣殿、讲堂、道统祠、藏书楼依次进，古之书院庠序学校，无论京阙、郡县，凡施教之所，必尊仲尼。岁时祭奠，每功课会讲，亦必拜先师，示学有宗焉。圣殿面阔三间，进深六架椽，内奉先师行教像，本吴道子图绘泥塑，披金，左颜子思右曾孟配祀。门联曰：“至圣无域浑天下，盛极有范垂人间”，今人书撰。康熙二十五年邑绅耿公嵩阳先生筹资建，乾隆四年，邑宰施公重修。耿公者，讳介，号逸庵，顺治九年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后补福建巡海道按察副使，康熙元年，任江西湖东道按察副使，丁母忧归里。自是闭门读书，不复出。及邑宰叶公井叔赴京任，公乃主书院。叶公者，讳封，疾书院毁于兵燹，无片椽半甓之存，乃于康熙十二年筑堂三楹，奉宋贤人名宦，包提举主管崇福宫者，程朱亦与焉。公曰：“贤人君子在天下如蛟龙然，所至蒸云沛雨，以泽民生，即潜伏在渊，而灵异之踪数千祀，后人犹知敬之。”耿公崇道统，宗理学，以为程朱例有专祀，不得与诸贤并。乃直南为殿，修程朱祠，记曰：“吾道之在天下，不绝如线，有宋之世，河南两程夫子亲见濂溪，得不传之学于遗经，以兴起斯文为己任。”又曰：“尽性为至命之本，希贤为希圣之基，居其地，论其世，读其书，想见其人，以一身为古今大道，有赖之身，在学者之自勉焉耳矣。”耿公所建位道统祠东侧，民国间塌毁不存，今别院有三贤祠专祀。讲堂，师生讲习之所也，康熙二十三年建，以二程讲学故，勉诸生焉。堂前，设“程门立雪处。”时伊川在嵩，天雪，偶瞑坐，杨时携游酢至，侍立不去，遂得为徒。堂后即泮池，泮池后，乃道统祠，祀尧禹周公三圣。康熙二十八年河南巡抚阎公兴邦捐俸银建，时令王又旦董其事。夫治统得道统而盛，道统赖治统而光，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必得孔孟而快之，孔孟必得程朱而快之，道有其统，学有所宗，诸生由此而进，虽成圣成贤，亦不远矣。阎公碑文今犹在，可想见其尊崇。藏书楼位后，康熙二十三年，河南巡抚王日藻捐俸银建，乾隆四年重修。耿公时，藏书逾万册，盛于一时。今为售文玩所，予见黄庭坚、徐浩书拓本，甚爱之，购以备，即为假，亦期希贤之真耳。左观善堂，右崇儒祠，皆耿公捐资建，崇各助学之儒，大多省邑仕宦。以不没其名。曰：河南巡抚大中丞王日藻、阎兴邦，河南提学道吴子云、林尧英，河南知府汪辑，登邑令侯泰、叶封、张壎、王又旦、张朝瑞、傅梅。凡十一人。先圣殿前庭左右为博约斋、敬义斋，道统祠前庭左右则三益斋，四勿斋，讲堂两侧皆碑廊，东南为御碑亭，铭乾隆至书院诗。亭毁，今人复建。唐碑后右侧又三进，宛如别院，依次接官厅、考场、诸贤祠，诸贤祠左右即三贤词、三公祠。诸贤祠，叶封捐资建，奉孔鲋、韩维、吕诲、司马光、刘安世、范纯仁、杨时、李纲、李邴、倪思、王居安、崔与之，凡十二人。前庭左程朱祠、右蒋公祠，庭有中正井。蒋公崇阳明学，时至此，欲办学习班，以解水之用，命打深井百五十尺。考场左右两侧为教义斋、教之斋。杏坛位唐碑前。若乎丽泽、岁寒、辅仁诸堂室，仁智、川上、君子、观澜、天光云影诸亭，诸刻石、遗址，或远或迩，大多损毁。虽欲观不能矣。书院之建，三教迭易，卒归我儒。名儒、乡宦乃至士庶，齐为之力，既废，且兴，隔代犹有振起，虽兵乱火灾不能毁，风蚀雨剥不能摧，贼臣乱君不能夺，夫道之所在，人必致之。道系于天，命于天下之中，是立中国之柱，且责三将军护之。予见汉皇封将军柏，虽去其一，然大将军、二将军完好，老而不癃，枯犹能生，育子孙于侧。大则亦八百年，小则若怀婴。呜呼，木之有寿，亦几希焉。将军树龄逾四千五百岁，或尧禹过化嵩阳而感生。若秦地轩辕之柏，必有其使命，亶护中国者也。不然，何能历诸多世事人物而不绝，而存于佳地辉圣人乎？今之书院，不见弦诵礼祀，鸿儒希至，文士绝意，亦时有乡宦整饬之，不过来游人，其记亦远耿公阎张诸侯。虽然，非宫氏嵩涛之书，予记不能成，惜其非雅言，不能广布，为士子慕耳。颖水干涸，董子有感应之说，未知是否？又或天之惩矣，如唐碑。书院事久不传，兹详其迹，己亥岁蒲月六艺文教仕隐君谨识。
太室之山，屹登邑北，与少室合为嵩高。室者，妻之谓，圣禹涂山氏者也。予仰嵩阳书院，讶古柏贤圣之居此，过化存神数千年，盖以此土也。而二室居国之中，太又尊于少，必有引领者也，方可以俾是山，存是神，而养是人，为风教之所也。己亥蒲月二十六日午，诸生雅言习作改毕，即出馆舍，缘北行，取嵩岳寺塔、法王寺，至于峻极之巅，下三皇口、二仙洞、行宫、峻极宫、观音阁、老母洞，以归于嵩阳。嵩岳寺塔，龄千四百余，北魏宣武帝永平间建，整修如初，外面十二，内八，砖砌密檐十五层。高百尺，顶有刹，形制孤存，历久宇内无过之者。曩者，明帝延天竺僧摄摩腾、竺法兰至中土，建寺使居之，以传译佛经。一在洛，谓白马，一在此，历代迄宋庆历间，乃称大法王寺。位玉柱峰下，得九州之中，谓胜地第一。殿宇七进，山门、未来佛殿、天王殿、大雄宝殿、地藏殿、西方圣人殿、卧佛殿，依山形次升。亦有塔，十五级方形，砖砌，为明制。庭内古银杏二，传法兰手植，龄近二千岁。犹繁茂，年开花结果。予至此二寺，一盛一零落，然同为永平之年，相倚于今，亦异焉。复见徐季海楷书大证禅师碑，犹精于书院感颂碑之八分，且睹法王寺扫地僧、小武僧众，且精勤，亦讶其不同寻常。或以其早，而教之道未尽泯焉。申时循法王寺上，未及一时辰，至天爷庙，沿途阶级陡峻，无多回转，而风雨嵩涛，如乐如舞，又欲憩而听。天爷庙上，可二百步，即见封坛，圆台，径十五尺。唐则天后所至也，曾有后亲撰碑，宋政和间诏毁，惟见碑座残迹，孔钱青石八，不详其名。东平行十步，即今嵩顶峻极峰址也，有石铭其高，以米计，可四千四百七十六尺。时围周雨雾，不及眺南北东西，即啸数声，返坛，祷拜下。天晚，望庐崖，可十五里许，恐不至，遂取南径。亦陡峻，诸宫洞，如枝列侧，殿宇孤单，破败，皆不欲瞻。盖形势窄局，惟数隐逸僧道居其上，远迩名贤亦希至焉。惟见李太白诗丹铭途壁，亟览之，盖《赠嵩山焦炼诗》。予走四处，多见太白吟迹，为代代荣，以为盛景。乡邑亦有谓李渡者，亦太白过化者也。太室之景，今书院、法王寺、中岳庙、庐崖瀑布，稍盛。然游人亦多快餐之，拍照打卡耳。途遇一后生，谕古之人文游述怀之意，彼亦肯之，尤钟徐霞客。复示其暇瞻书院，以观古柏，崇唐碑，摹宋槐，诚欲彼近名贤，明道统，有感于今风教之失耳。途占诗二首，一五言，一六言，皆绝句，亦有欲效于古人云。己亥岁蒲月六艺文教仕隐君谨识。
中国之帝城，洛都首焉，皇家造像之胜，龙门首焉。释之来中国，白马、法王肇其初，而后移南化北，不数百年，即为中国神，虽天子王公莫不引身拜，捐寺造像，靡有绝。元魏以力一北方，桀骜未去，异心之族为患，化教之务急，至文成，疾太武之难，乃大刻于武周山麓，示民以改过焉。即今谓云冈者也。及孝文迁洛，承其祖志，廼有龙门之胜矣。故造像之事，皇家为首，次而王公贵，百姓接以继。洛郊龙门、香山，伊水溶之，东含嵩岳，西收潼华，夹岸巍崖，窟翕十万，大如穹，细如钱，星罗其壁，览不能尽，其形制，其气度，其巧作之精，其恢弘之象，又大逾于平城也。魏之在洛，隋唐继之，三千聚，八众求，纷纷为凿，是能焕焕于此。释云：“一分恭敬，一分利益，十分恭敬，十分利益。”我先圣云：“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故功德之事，在释为寺庙，在道为宫观，在儒为圣阙文庠，其化教之旨则一，华夷何殊？吾观奉先寺磨崖，诸佛、菩萨，色慈而祥，形丰而谀，弟子恭厚，天王健雄，高宗、武后之捐功德也。慈而祥者，示有民也，丰而谀者，示能融也。象者，心之迹也。三教之圣，以象悦天下之民，正天下之妄，无论贵贱贫富，竭财力高大尊荣之，其驻一方，则一方为化，其行一国，则一国为良矣。史多责武后，以为篡，然千百年迄今，又不能磨之，其为女帝也，直逾三代之下，弘释造像之功德，显感于后，是天地圣祖不吝其赏焉。香山有寺，乐天居士建，毗有白园，怀其德以存焉。仰其冢，巍穆于琵琶峰，皇王为之输虑，族人因以归宗，倘不有元徽之之贽，何有释憾刷耻之为，而长居于此，享士君子佛弟子之荐乎？有二桥贯伊水，连接东西山，来客往返，影佛窟，沁清丽，有肯称敬笃者，从曩昔者乎？古阳洞，碑刻八百品，精者二十余，记王公造像事，存其书，返。己亥岁五月二十九日六艺文教仕隐君谨识。少林寺位嵩高北麓，处少室茂林之谓也。其名大闻于世，或以其形胜，或以其早建，然白马、法王二寺皆位嵩洛，且为佛莅之始，又何不及焉？如跋陀、达摩之僧，开山创教又众矣，独少林卓异者又何也？吾观隋文崇佛，唐宗赐地，稍得其解，盖寺之所兴，无不蒙君之所重，而君之所重，亦必其能出世为天下国家，非独守空门焉。唐碑载率众拒，抗表明大顺，良有以矣，是有嘉靖小山僧之抗倭。而能御敌勤王，必有武焉。故象教入则为人劝，出则为世平，诚佛法之慈悲，明性之见用也。初欲至少林，有友曰：“何不至辽东海城，彼大悲之寺，妙祥师住持，以戒为师，克己苦行。”吾亦欲往观也，不得其便耳，虽然，少林显闻于史，又大扬于今，居六合之中，逞释界之能，而纷纷为世讥，亦欲有所澄焉。释之为人尊者，以其大慈悲之心，为教于世，俾人知善而远恶，是能来施主供养，孟子所谓义而利者也。不然，利而不义，则贪欲时来，掘其根本，伤其风俗，民不之信，徒不见从，则毁败无日矣。寺西僧塔数百座，起伏如林，高僧德望于寺有功业者所居也，千余载于斯，睹兴衰起落，苟当其愤，则必有不孝者出，苟当其慰，亦必有承命者降。今绀宫多故，未知其愤慰。其近建钟鼓楼，峻伟如初，未知其晨昏之声如初乎？观方丈室锁，知其不住寺，而新立之碑，又高大逾于唐，文辞又不及远甚。但以其实，谨识以告，得无为谤言，可矣。己亥岁蒲月六艺文教仕隐君谨识。
林者，圣冢之谓也。云长以一武夫而亭侯，亭侯而帝君，至于与圣人同列，孔孟而下，外无焉。忠义之士，代不鲜见，独此为族魂，无上尊，世世拜，天子士庶不绝如线，频乱遭危不绝祀，加之无有遗，荐之无有吝，盖人情所念，乱逆纷纷亦不绝，而有所寄矣。苟无忠义之共念，虽龙逄、比干不得为贤，况后之死节如云长者乎？仲尼为文圣，孟子亚之，云长为武圣，直过太公，以其死烈也，烈而为敌尊，尊而为天下肯，以其节义也。夫三国之世，雄杰迭出，顷寻而为楷，其过同侪亦多矣。当其走单骑，护二嫂，绝厚禄，轻生死，重任于英雄之间，敬畏于疆场之中，死而身首分，杀而未敢辱，非惟其一时矣，亦存于孙曹亘古之念也。非此，虽当时不得传也，况后世乎？故亘古之念，存而不废，代有觉振，超脱于乱逆，独卓于形势，诚天良之未泯，藉圣贤之道附百代之躯，是为精魂，齐天地而永矣。亘古之念，何也？观诸帝之赐封可矣。有争灵首真伪者，或谓之关庄，且窃证，然林之来，自明清定矣。圣人之灵，何分于一隅之丘？怀天下而有天下，顾兆庶而有兆庶。林之所在，念之所在，以帝制，贯古今，图为效则，有千秋鉴楼昭于外，云长之义，又通于后也。林多灵异，如龙头凤尾旋生三义诸柏，诚然，是圣与神矣。己亥岁蒲月六艺文教仕隐君谨识。
作者简介：黄仕隐（仕隐君），字子儒，涪陵人，民间学者，古文名师，当代古文、辞赋名家，国学与传统文化、乡村儒学讲师，新时代文言文教复兴事业首要倡施者、总执事，六艺文言书院院长，六艺文言网络学院院长，中国人民大学国学论坛主题嘉宾（2018），北师大七十年语文教育学术研讨会发言嘉宾（2019），《黄草峡》杂志编委，重庆涪陵石沱镇文联副主席，历史文化协会会长。已在各类各级报刊杂志上发表，150多篇文言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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