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郭玉芬作品
母亲的口头禅
郭玉芬（河北）
母亲没文化，有几句口头禅却常挂在嘴边，这些口头禅不是她创造的，她却用一生践行着。也用这些口头禅教育着我。
母亲常说：“爹有妈有，不如怀揣自有；老婆汉子有，隔着一道手。”从我记事，每年冬天母亲都忙着纺棉花，每年春夏都织一机布，织的布除了自家穿用，剩下的也拿到集市上卖，因为母亲织的布又密又平，总能卖个好价钱。有时也给不会织布的人家代织，挣些手工钱。她用这些钱买些针头线脑、油盐酱醋。粮棉统购统销后，人们分的棉花少了，不织布了，母亲就给人家当保姆，看孩子，贴补我上学的花销。我毕业成家后，就帮我带孩子，我的孩子带大了，又给邻居带孩子，直到七十多岁，干不动活为止。母亲一生手头没缺过零用钱，她用勤劳的双手，创造着自己滋润的生活。
母亲常说：“男人街上走，带着女人一双手。”母亲生活的那个年代，家里大人孩子身上穿的衣，脚上穿的鞋，都是自己做。谁家的女人手巧不巧，一看男人的衣服合不合身，针脚匀不匀就知道了；谁家的女人懒不懒，一看大人孩子的衣服是否整洁就知道了。母亲会做一手漂亮的针线活，年轻时，常给同村的姑娘做嫁衣。年岁大了除了给我一家做棉衣外，还帮我那些不会做针线活的同事给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做连脚的小棉裤、带大襟的小棉袄。至今我的同事提起母亲还赞不绝口。母亲七十多岁时给我丈夫做的中式棉袄罩，还保存在箱子里，成了母亲留给我们的念想。在母亲的身教和熏陶下，我也会做针线活，在生活拮据时期，全家的衣服和鞋，都是我用缝纫机自己做。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不用做衣服做鞋了，沙发罩、椅垫等还是亲手做。我70岁时，还戴着老花镜做十字绣呢！美化着生活。
在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年代，母亲教导我“笑破不笑补”。衣服鞋袜破了补一补照样穿，只要不漏肉就没人笑话。小时候，脚上穿的家做布鞋，踢坏了鞋尖，母亲就熬点水胶把鞋尖打上包头。我的孩子小时候，裤子短了接一截；膝盖破了，用布剪一块老虎头形状补上，等于给裤子加了装饰。母亲的教导我至今牢记着：袜子破了缝一缝。儿子、媳妇不穿的旧衣服，不合身的修改一下，我和老伴接着穿，不是买不起，只是觉得能穿的衣服扔了太可惜，太浪费。
母亲常说：“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小时候母亲给我讲《打狗劝夫》的故事：孙华孙荣兄弟两人，富有家产，父母过世后，孙华受人唆使，侵吞了全部家产，把弟弟赶出家门，整天和一伙波皮无赖吃喝玩乐。其妻为劝丈夫，杀狗剥皮，放在家门口，孙华深夜醉酒归来，误以为摊了人命官司，请狐朋狗友帮忙处理尸体，“朋友”不仅回绝，还要告发官府，孙荣闻讯承担罪名，为兄开脱。真相大白后，兄弟握手言和。借此告诉我家和万事兴的道理。母亲总是善待亲戚朋友：我的老家在乐亭县，解放前是老解放区，姑父是老党员，受国民党通缉抓捕时，带着全家老少五口跑到位于抚宁县的我家避难，母亲给姑姑一家租房、卖粮买柴，养起他们全家，直到通缉令撤销，他们才返回老家。父亲的堂兄，孤身一人，得病卧床，也住在我家。母亲煎汤熬药，端屎端尿，一直照顾到伯父病愈。老家的乡亲到抚宁县办事，也总是到我家落脚，母亲总是热接热待，从不厌烦。由于母亲的言传身教，我也善待我的婆家人。我的丈夫出生一个多月，母亲就因病去世了，是他的大娘把他拉扯成人。我深知养恩重于生恩，我们成家后，尽管当时我们自己生活也不富裕，但逢年过节都要给在乡下的大娘寄钱。每逢老家来人，都要给大娘买上糕点熟食带回去。回老家看到大娘的秋衣秋裤破了，赶紧给买上新的。市场上刚时兴羊绒棉裤，我也给大娘买了一条。大娘晚年，我给买上全套的装裹用品。每逢有年老的亲朋邻居串门，大娘就拿出寿衣寿帽等“显摆”，惹得不舍得花钱买全套装裹的老人羡慕不已。大娘去世后，我们和大娘的儿女们相处得胜似一奶同胞。
母亲还教导我，好女人要压事，不惹事，不挑事。前几年，我所居住的宣化马王庙街就因为一个母亲不压事，酿出一场悲剧：那个母亲买了一个西瓜，回家切开一块，是生瓜，让儿子去换。原来卖瓜的小贩已走，新摆摊卖瓜的不认账，双方动起手来，卖西瓜的误杀了那个儿子。一个西瓜，断送了一条人命，破碎了两个家庭。还有那些落马的官员，哪个背后不是有一个贪婪的老婆？谷开来就是一个反面典型。
母亲晚年常说：“从小别笑白头翁，花开花落几日红。”教育我要善待老人，孝敬老人。我记得母亲当年不仅照顾我的姥爷、姥姥，父亲前妻的母亲瘫痪在儿子家里，母亲也时常去给老人翻身、擦洗、换洗衣服。做点好吃的，也总是端过去，亲自喂给老人。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半年后的1969年正月，就把我母亲接到我身边，一直到1993年的正月，母亲88岁高龄去世，母亲和我们在一起整整生活了24年。母亲是农村户口，在那个买粮买副食都要凭票证的年代，生活的艰难，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能想象的到。感谢我的老伴孝顺、包容、通情达理，和我一起赡养老人。
如今，母亲已去世二十多年了，我也成了七十岁多的老年人，母亲的这些口头禅，一直教育着我，指导着我，让我受益匪浅。现在看来，这些口头禅有一定的历史局限性，但这些话里体现的女人要自立自强、勤俭持家、相夫教子、善良厚道，有担当的传统美德，还是应该一代一代传下去的。
【作者简介】郭玉芬，祖籍河北乐亭，1944年出生于河北抚宁。张家口市宣化六中退休教师。退休后爱好习作，偶有诗文见诸报端、网络。现为张家口文学艺术研究会、张家口市诗词协会、河北省诗词协会、河北省文学艺术研究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