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于影：【邻家婶婶】（散文）
“冬韵”同题作品有奖征文啦！
邻居婶婶
文/于影
小时候看见邻家的婶子抽烟，样子娴熟淡定，有一种雅致的美感，我便有了想抽烟的想法。在心里面想，暗地里也模仿，学她食指与中指间夹烟的姿势，和那悠闲的沉醉，还有那种吸烟时极享受的喜悦。
邻居的婶子并不老，三十不到的年龄，是方林东风小学的老师.，我称呼她婶子。婶子有一个小男孩，很讨人喜欢。有时我会去她家里逗小孩玩。婶子有一双深邃的大眼睛很漂亮，她是城里来的，身上有种清秀平和的高贵美，就是感觉她很好，也很喜欢与她对视，更喜欢看她吸烟。她每每的深深吸一口烟好久才吐出来，也许那烟雾在她的肺里逛遍了每个犄角旮旯，吸进的青烟吐出来变成了白色的蘑菇雾，好大一团烟朦胧了她的脸，徐徐升腾的烟雾慢慢飘淡，她微睁的眼睛被低垂的长睫毛半遮半掩，有一种恬淡的静美。呼出时她好像很舒展，香烟弥漫，如入无人之境。然后在深吸了一口，一只烟很快就灰飞烟灭了。看她的样子我有了学她抽烟的冲动。只是一直没有烟，我想抽烟的想法伴着我上学放学，念头轻轻的伴我走过了春夏秋冬，有时候还傻想，如果婶子的烟刚抽几口，有事情耽搁不抽了该多好，这个机会不好碰，她是一个优秀的烟民，但凡不太急的事情要等燃一支吸完为止。
一次，冬天冷了，她不想出门，就扒在篱笆上喊我，小影；你帮婶子买包烟去呀，我高兴的接过几张毛票，飞跑着进了百货商店，货币交换一盒葡萄烟接在了手里，回来的路上特渴望拥有其中的半棵烟，那怕能吸一口也好，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极不敢触碰的信任，更怕亵渎它的完整。当我将那盒烟完好的交到婶子手里的时候，她向我一笑点点头，说；你冷了，到我家来坐会，我摇摇头，回到了自己家里，专心写作业了。
烟雾能给我许多遐想，飘渺多变，肆意游走，在没有空气流通的室内，刚吐出的烟先是一团，然后是平平的一层，千丝万缕，如云似雾，慢慢的失去了形状，溶于空气里略呈蓝色，烟雾缭绕的时候，眼睛最先感到不适，辣辣的，不敢大睁，只能虚着。邻家的婶子吸烟的时间比较长了，脸被青烟白雾熏成了很暗的颜色。她说；她上学那会就开始抽了，是因为住校想家的原因。
我一直想抽烟的想法藏在心里。就盼望自己快快长大，长大了好抽烟，一是有钱了，二是可以明正严顺大大方方的抽。终于在我还没来得急长大时，有了抽烟的机会，过年时，每个粮本限量两盒，爸第一次买了两包烟，小心打开烟盒，爱惜的摆放在箱柜上，等着家里来了客人时抽，上面有茶水、水果、瓜子、糖块。那些东西是我们能看不能动的。弟弟们常把眼睛与糖果连成一线。我的眼睛总会留意那两盒烟，家里来了客人，爸爸就把烟拿来，递上。客人则忙从自己的口袋掏出烟来，嘴里连忙说，有、有、就笑了，说；过年了，我也买了两盒。 爸爸满脸的笑容，沏茶倒水。自己从里面抽出一只，美美的点上、陪客人悠闲的抽烟拉家常。烟雾的缭绕与话语相伴，客气与笑声和谐。我很喜欢爸爸抽完一棵烟以后，客人要爸爸拉一段二胡，音乐的旋律在我的童年里倍感温馨。一连几天烟盒里的烟只有爸爸陪客人抽了有数的几颗。 终于有机会了，看看爸妈不在屋里。慌忙的从里面抽出一只来，小心轻轻的握在手心，唯恐折断了。就连胳膊也像脱臼一样，一晃不晃的悄声走出门。终于贼心惶恐的到了屋外，藏起来了。心里还安慰自己，爸爸不会知道的，一天晚上，吃过晚饭，我无意间发现爸爸拿着烟盒思量，然后回身用眼神扫着弟弟，问，我这烟咋少了，弟弟们茫然的摇摇头，妈问；不是你抽了吗，看孩子啥用，爸爸咋说也不会怀疑是我拿的，我在旁边用余光偷窥，心却砰砰的跳数加快。还好事情没有发展下去。爸爸虽然纳闷，但还是不了了之了。
终于在爸妈不在家的一个午后，在院子的角落处，散落的星星雪花夹杂寒冷，却浑然不觉。我拿出了那颗珍藏好久的烟，点上，学着优秀烟民婶子的样子，深深的猛吸一口，还没来得急拉开架势吞云吐雾，就被呛炝的烟辣的蒙头转向。咳嗽的倒不出足够的气呼吸了，眼泪鼻涕一大把。没有尝到那种虚无缥缈烟雾缭绕的美好感觉，却被那一大口烟噎得脚步踉跄。等到眼泪和鼻涕擦干了，还不舍得扔掉那根来之不易的，灭了火的残缺的烟蒂。想等道缓过神有机会在抽。顺手放进了口袋里。 晚饭后，妈妈纳闷的四处巡视，俯下身用鼻子吸了几下，朝我这边走来，我不解妈妈在干嘛，也从来没看过她这样，刚要笑，就见妈妈站起来了，看着那眼神不寻常，我心里猛惊了一下，想走出去唯时已晚，妈妈的手伸进我的口袋，拿出了那根大半的残烟，我低下了头，脸涨红的感觉火辣辣的难忍。好像血液要撞开肌肤，澎溅四射。我无地自容的站在那，低头一动不动，心通通跳的急快，真切的听见了那个让我心虚极速的颤音。砰砰的挂在喉咙里。爸妈没有一声则怪的话语，温和的对我说，你去洗洗脸睡觉吧。稍稍过了一会，我慢挪移动脚步。到了屋外洗了发热涨红的脸，半天扭扭捏捏的回到炕上。一双眼睛始终不敢平视。一切都是在低头看自己衣襟时完成的。好久，妈说，你太小了，抽烟能把肠子熏黑了，就不长个了。我钻进被窝里，用被子蒙住脸，用牙齿偷偷的咬被子，后悔不该把烟放在口袋里，后悔不该偷拿那根香烟。还有不知道香烟燃烧时被终止，烟油的刺鼻味道会那么浓重。 做了错事时 ，终是有些遗憾。爸爸对我的做法视而不见，他知道我自尊心强，脸小，且眼泪又多。我却满怀愧疚，好久了，看爸妈的眼神都是游离的。
我长大些，常帮妈妈买东西，有时会剩下几毛钱，买烟是足够了，但是我从不敢为自己买一盒烟，只是想抽烟的感觉还在萦绕，婶子这会买烟不像从前了，也许经济好了，她会拿一条回来，她与我擦肩而过时，那条烟的烟草味道很浓，还有她身上的烟味，每当这时，我就想长大，快快长大。像婶子一样，约大家一块坐坐，挺直腰板抽烟拉家常，不抽烟的吃瓜子，喝茶。那将是一种美好温馨又惬意的爽事。 我终于长大了，能大方的买烟了，却不敢在外人面前抽，那时我想，等到我结婚以后，我就像婶子一样，是一个成年有家室做母亲的人了，可以在外人面前放肆的吞云吐雾，可是结婚了，做了妈妈时还是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旁诺无人的抽。觉得是一件龌蹉的事，我觉得女人在外人面前吸烟是一种放荡不羁的行为，是一件极难堪的事情，有些像旧社会里妓女的行为，不雅。 那就等我老了，成了老婆婆时，在大大方方的在众人面前，无所顾忌的吞云吐雾，那是一种美好的等待与期盼。我在年龄逐渐变老的期盼中迎来了半百。却对香烟产生了厌恶之感。我吸过烟，也有过烟瘾，后来我不知不觉中反感香烟了。我想若不是因为婶子的美丽，应该早就反感了，其实我想， 如果邻家婶子不那么漂亮，吸烟的举止不那么随和安好 ，姿态不那么优雅，我也许不会对烟一直产生浓厚的兴趣，以至于那样的渴求，越是想越是好奇，越是得不到就遐想连篇。我好笑我的童年，一件事让我痴痴的琢磨了多少个春秋。如果这件事放到学习上，成绩会好些，那时我要是知道孟母三迁的故事会怎样哪。还会一条道跑到黑吗。
作者简介
于 影：女，黑龙江省，哈尔滨人，自由职业者，酷爱文学，撰写散文100余篇，在省级报刊发表作品几十篇，被评为林业报优秀通讯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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