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旭初:【露天电影的窖藏】
露天电影的窖藏
◎罗旭初
【作者简介】:罗旭初,笔名太阳河、六月河。中共党员。1964年7月出生,江西省九江县人。武汉大学毕业,媒体时评人。做过记者、编辑等。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九江市音乐家协会会员。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迄今在国内外媒体发表各类作品900余万字。主要代表作有《想念在文字中奔跑》《心在哪里风景就在哪里》《人面不知何处去》等。作品入选多种文集并获奖。著有《太阳河文集》《罗旭初杂文集》《六月河文学作品选》。
最使我难忘的是孩提时在村野里看电影的情景。
黄昏的稻草上,竖起两根杆子,一块电影幕布,四个角被固定在两边的杆子上,喇叭箱像蝉似的爬在竿上,一张桌子,一台放映机,一个放映员外加一个徒弟,用一根长长的电线拉着一个发黄的电灯泡,一个露天电影院就“建成”了。
露天电影没有严格的放映时间。天色咋咋黑,那个风景就呼之欲出:抽旱烟的、拄拐杖的、拖鼻涕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便在“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稻场上粉墨登场。此时,观众里,有人坐着,有人站着,有人爬到了树上,“风景”独特。我记得,每每有露天电影,最高兴的莫过于青春激荡的妹子和后生,最开心的莫过于“小箩卜头”们。那一晚,妹子们穿最漂亮的衣服,人显得格外的亮丽,后生们总是要到代销店拿一盒“飞马”、“壮丽”等上好的香烟和妹子们喜欢吃的瓜子、五香豆之类,显得无谓而兴奋。而那些“调皮”的小孩子们,看会儿电影,就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拿捏着腔调模仿电影角色的文艺腔和革命口号高呼上几句台词,惹来一片欢笑。
那时的放映设备很差,电影刚放一会儿或放到中间会突然坏掉,要么是没有图影,要么是图影上下跳动。此时,放映师傅就重新倒带或检测放映机。年纪大的就会耐着性子慢慢等,年轻的、脾气暴躁的就会骂两句。小孩子们则趁机顺着光线表演一些手技,幕布上就会出现一些可爱的小动物或者老头、老太太的样子,形态简单逼真,活灵活现。
多数时候,露天电影都能如期演完的,特别是秋天和冬天,天气比较稳定,只是春天和夏天老天常常“开玩笑”,有时摆好了架势正要开演,突然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落下,逼得大伙儿“落荒而逃”,嘴中骂骂咧咧地纷纷回到家中。
记得那时候,我经常会跑到幕布的另一面看电影。繁星下,夜风里,我一个人,扯来一把稻草或捡来一块小土块,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电影。《卖花姑娘》《列宁在十月》《智取威虎山》《渡江侦察记》《平原游击队》《英雄儿女》《闪闪的红星》……那个时候,这些电影看了一遍又一遍。
“高,实在是高”、“我胡汉三又回来了”、“香烟洋火桂花糖”、“红军战士潘冬子”、“为了新中国,前进”、“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脸,怎么又黄了?防冷涂的蜡”、……一个个难忘的片断,一句句经典的台词,像星光闪耀在我的记忆深处。
现在想起来,许多老片子的情节特别朴实,不像现在有的电影角色一句话没说完就开始拥抱、接吻。那时的影片,再亲切的战友见面也就是冲过去,紧紧地握手,然后上下摇晃几下,激动热情地说:“同志,可把你盼来了!”……这又使我想起当年在武大求学,第一次放寒假到舅舅家时,我舅舅竟然热情地跟我握手,我怀疑是不是他带我一起在他工作的矿山看露天电影时学到的。
到了电影散场的时候,人儿趋之若鹜,呼这喊那,一片喧嚣。年轻人则多有初醒的美梦,满肚子的失落。胆大的后生则磨磨蹭蹭地找些理由边走边和妹子们闲扯刚放过的电影,融进些似曾相识的新观念,间或谈谈彼此之间的印象。
就这样,有露天电影作伴,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时光,也构成了我对孩提时露天电影的怀想要素。是的,电影在村夜的篇章里确能添些淡淡相宜的插图。在寂寞的乡村里,在那个文化资源缺乏的年代,看露天电影着实是我们生活中的一件快事,也着实令人难忘、令人回味。的确,哪怕是再粗糙的生活,经由这些电影的滋润,同样也能长出希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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