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水：一片红霞中的小山村

如果说世界上有如诗如画的地方，大约谁也都会相信。不过，如果说就在我们身边，也有如诗如画的地方，作为成年人大致上是会持有相当的怀疑态度的。除了那些被围起来卖票的旅游点，在我们实实在在的生活场景里，哪里还有这样的所在？

还真有。

在不期然之间翻过一座矮矮的丘陵小山以后，呈现在眼前的，就是这样一幅和缓的丘陵山谷图。这里是燕子水村所在的很有韵致的山谷，宽阔的山谷里起伏的地貌上遍植桃树。曲虬的枝干都是沧桑的黑色，纵横的枝杈上都缀满了粉红的花朵的桃树，桃树的海洋。桃树树冠如云一样连成一片，覆盖住了山谷里的石头和沟壑，覆盖住了梯田和草坡，形成一片浮漂在整个山谷之上的云，将山谷染红的云。

桃花源的桃树，蟠桃会的桃树所描绘的环境理想、理想环境中，都有这样桃花掩映的妙境特质。燕子水村将这样的特质在现实里给展示出来了，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更完美，更可触摸，更真实。

燕子水村所在的这一带宽阔和缓的山谷，高山只是远远的背景，是整个随着山谷的起伏而起伏的淡红色的桃树树冠们组成的云海，彩色的云海，凝固的云海的远景。而近处，都是不峥嵘的，使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象着自己可以走进去、走上去的，让人可以轻易就能远望的丘陵谷地。

不论是偶尔才会有一辆车的小公路，还是喷药的果农，在这样的桃花海中，都像是被安排好的演员，出现在你的视野里只是为了激活一下眼前这副画面，让你确认这是实而不虚的真实现状，而不是已经进入了想象之境的太虚幻境。

燕子水村就在这美妙的山谷的最里面，几十户人家排列在向阳的缓坡上，从对面山坡上望过去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每家每户的院子，和院子里的树木——在这清明时节，那些院落里的树木大多还都是刚刚蒙上了一层新绿，还没有成荫，还能将院落里偶尔才会有的人类活动，像是在舞台一样给明确地显现出来。

我已经连续用了两次“舞台”这个词，还是源于我不大能相信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总是觉着像是在观看一幕台口巨大的舞台剧。与舞台剧不一样的是，这里没有炫目的高声，只有花瓣落地的寂静。

可能是寂静久了，村口一户人家的石头墙上，有巨大的白底红字的标语；标语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淡漠了，但是依旧可以从很远的地方辨认得出来：燕子水村欢迎您！燕子本身就已经是古远而美好的意象了，再加上水，只是这个名字就已经充满了现代生活里罕有的诗情画意。

燕子水村远离国道县道，不论从东边还是西边进出，都需要先走上一两公里逶迤的小公路。这逶迤的小公路穿越桃花海，除了本村的人和车之外，几乎绝对没有外来者。燕子水既在现实里，也在现实外。它和山前的另一条山谷里的佛光寺的热闹无关，只和山后高远峥嵘的崇山峻岭为邻，寂静地守着自己千年不变的人与自然贴合的古老人居状态。

燕子水这样天凑地设的好地方，不用走进去，只这样站在缓坡上俯瞰着，就能想象，想象在其中俯仰天地自有生息的好环境里的好生活。如果现实中还有什么诗意的栖居可能的话，燕子水就是当之无愧的好地方了。

除了这一次偶然地窥见外，我们已经开始设想未来专程的抵达，甚至在燕子水住下来的晨昏场景了。在这样的地方至少度过一个完整的四季，才不枉了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