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士隐:他既在故事当中,又游离故事之外

作者:春来江水绿如蓝

《红楼梦》一书中,甄士隐出场并不多,主要出现在开篇第一回和最后结局一回,但是却贯穿了始终,他究竟起到什么作用?作为读者,我们又该如何认识甄士隐这个角色呢?

一、曹雪芹用甄士隐这个角色,说明故事的真假,起到示明作用。

据作者交代,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说此《石头记》一书也,故曰“真事隐”云云。好比现在电视剧或电影,在开篇说明一下“此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勿对号入座。”

二、曹雪芹将甄士隐作为一面镜子,说明人生际遇的悲欢离合。

甄士隐是《红楼梦》当中一个不太惹人注目的角色,却能让读者对故事的理解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人们常说“好人一生平安”。

在《红楼梦》当中,甄士隐是一个大大的好人。他本是一乡宦,本地推他为望族。他“秉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念,每日只以观花种竹、酌酒吟诗为乐,倒是神仙一流的人物”。当他得知贾雨村连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没有时,“兄何不早言!弟已久有此意,但每遇兄时并未谈及,故未敢唐突。弟虽不才,‘义利’”二字却还识得;且喜明岁正当大比,兄宜作速入都,春闱一捷,方不负兄之所学。其盘费余事弟自代为处置亦不枉兄之谬识矣。”并赠送白银五十两和两套冬衣。读到这里,一个救贫扶弱、礼贤下士、重义轻利、尊重他人人格的知识分子形象跃然纸上。

俗话说“好人有好报”,这样一个大好人,按照如此因果报应,不该有一个好的结局吗?但是,甄士隐却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事是一桩接一桩,后半生命运可谓悲惨。

“年过半百,膝下无儿,只有一女乳名英莲年方三岁”,无儿在传统理念里属于无后。此其一。

但是,在元宵佳节时,唯一女儿却被拐子拐去。此其二。

祸不单行,葫芦庙失火把家产烧个殆尽。此其三。

到田庄居住,又“盗贼蜂起”,无法安身立命。此其四。

无奈只好到岳父家中,又碰到一个奸猾狡诈,爱财如命,嫌贫爱富,巧取豪夺、贪婪成性的岳父。此其五。

因甄士隐不惯生理稼穑等事,在岳父的连哄带骗下,最后光景过的比较狼狈,加之在岳父封肃的讥讽下,渐渐有了不再苟活人世的想法,也就是有了轻生的念头。此六。

在万念俱灰下,碰到了跛足道人,听到了《好了歌》,如醍醐灌顶,方明白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娇妻爱女,通通都是过眼烟云。并且自己作了一首词,对《好了歌》进行了确切的注解。他看破红尘,遁入空门,找到了人生的出路,求得了心灵的安宁。

当然,《好了歌》并不是都让人们看破红尘,让人们消极遁世。它所倡导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以及价值观,只不过是让人们不要过分追求物质享受,不要过分追求功名利禄,不要过分追求骄奢淫逸的生活。

三、在《红楼梦》中,甄士隐是一个半人半仙的角色,他既在故事当中,又游离于故事之外。

在红楼梦当中,甄士隐是一个特殊的角色,他出家前是一个常人,有常人的七情六欲,有常人的悲欢离合。他恬淡自然,与世无争,救危扶困。他周济贾雨村,未免没有等着以后雨村报答心里。这些心理,都表明他是一个常人,就像现实生活中的你我。

但他最终成为一个仙人,年过半百之,遭遇种种人生苦难之后,终于遁入空门,追随跛足道人而去,成为一个先知“天机”的神仙。

说他在故事中,是指《红楼梦》从甄士隐生活说起,以英莲被拐等情节作为故事开端;说他游离于故事之外,是指它以非常人的视角,也就是神仙的视角,看待芸芸众生,看待贾府每一个人的命运。甚至连自己女儿英莲被拐、贾雨村得知英莲是甄士隐女儿后并不积极营救,反而忘恩负义胡乱判案,自己女儿最后生儿难产都了如指掌。

最后一回《甄士隐详说太虚情,贾雨村归结红楼梦》,甄士隐对什么是太虚幻境,做了详细的解说。太虚幻境,是一个另类的“世外桃源”:那里有女娲补天,有补天剩下的一块顽石,石头镌字记载了《红楼梦》故事,石头变成宝玉堕入凡间;那里有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空空道人;那里有警幻仙子和其他仙子,有警幻词,有仙醪曲,有薄命司;有神瑛侍者,有绛珠仙草等等。这是一个至真至纯的世界,是一个至善至美的世界,是一个没有尔虞我诈的世界。总之,这是一个极乐的世界。生为俗人,就是为了还各种情债,各种情债还完,终归太虚幻境。甄士隐和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空空道人就是度人超凡脱俗的神仙。

总之,甄士隐既是凡人又是仙人,既在故事中又游离于故事之外。是凡人就能与我们心有灵犀,同命相怜;是仙人就能给我们指点迷津,让人脱离苦海。

人生如歌,岁月如河,每一个人都会在生活中遇到人生的激流迷津,迷茫的我们该如何解脱?!

这,大约就是甄士隐这个角色留给我们的思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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