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0月旧文——父亲
“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朱自清《背影》
在我正式入职的第一个月时，我遇到一个做渗漏维修的人。约摸三十岁左右，有两个孩子，刚上幼儿园。平日里我们没有什么交集，这大块的维修不由我负责，我也不会。我只从同事口中了解到他是个好人，可以信赖的人。
和他第一次亲密接触是一次饭后。他请我们项目部吃饭，因为他干了大半年但没有拿到一分钱，他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什么办法。那天他喝了很多酒，一半是他自己喝的，一半是我们逼的。我很同情他但我没办法，因为这是所谓的规矩，施工单位想要钱的规矩。
我虽然也喝了但不多，骑着小破电瓶车载他回工地的宿舍。他在后面哭，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哭。他醉了，说了很多，有不想干了的无奈，有自己明明已经胃溃疡了还得强迫自己喝酒的苦楚。
但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说，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学钢琴学英语，我家的孩子想学但没得学。我有两个孩子，我也想尽力给他们最好的。
两个孩子的父亲
中建三局的老工人，我写过他。
其实他是看不懂的图纸，甚至说，他是看不见图纸的，老花眼很严重了。但一般老父亲在儿子面前都是不认输的。
经常在园区里看到他俩，两人年纪差不少，还真有点像父子俩。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举手抬足间老头儿都会照顾这个更年轻的大叔。
“你离远点儿，这污水会溅过来，我来通就好。”
但愿他们真的是父子吧。
拍这张照片我是很纠结的。
条件已经很艰苦，但烧饭是不允许的，液化石油气很危险，出了事这责任没法担。这群老父亲们为了省一块两块吃饭的钱想尽办法，哪怕是关于伙食，哪怕是舍弃自己的午休时间。
我不认识他，但他知道我，所以他是惶恐的。
我想到了我的父亲，是不是在外也会遇到令他惶恐的人，但他埋在心里，因为他是我的大山。
饭是不能烧的，大山倒了对不起你们的孩子。
似乎和我年纪差不多，很好奇他在听什么歌。
我们都是或将是飘散的叶子，背井离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