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十姓子｜行者所见（39）
编者按：本期推出十姓子同学长篇小说《行者所见》连载39。此小说，通篇叙事结构宏大，小说情节紧凑耐读，人物对白风趣幽默！人物动如闪电静若处子。颇有一代武侠大师查老先生武侠遗风，又依稀可见武坛怪侠古龙大师之古怪机灵。桌前车后阅之，可修身，可养性；茶余饭后品之，可消食，可捧腹；晚间睡觉前读之，可安眠，可入梦！
（上接连载38）
“混蛋！你到底醒了多久了！”
蓝奉丝小拳头上加力，却依然不能对蓝奉枝的厚脸皮造成任何影响。
“刚醒刚醒。诶，丝，你很弱诶，没吃饭吗？”
蓝奉枝另一只手轻轻握住蓝奉丝的小拳头，轻描淡写地挪开。
蓝奉丝把另一只手也压在小拳头上，憋红脸用劲儿，蓝奉枝的那只手臂却岿然不动。
正在和情绪激动客人争辩，表情不耐烦的钱旅信进入了蓝奉枝的视野，显然那些嫌他吵闹的客人并没认出来他是主家。
蓝奉枝表情僵硬，眉头一耸，手上松劲儿：
“就这？勉勉强强及格吧。”
蓝奉枝撤力之后蓝奉丝重心不稳，若不是被蓝奉枝揽住腰肢，险些就摔倒了。 “起开。”
蓝奉丝趴在蓝奉枝臂弯里使不上劲儿，一脸死相，语气森冷。
蓝奉枝撇撇嘴，给了一个脑崩儿，挥臂将蓝奉丝抬起。
踉跄了几步，蓝奉丝好容易才站定，皱眉暗念两声“母猩猩”。
“倒是有言钱公子气度不凡的来着……”
蓝奉枝不理会蓝奉丝的嘟囔，捻着下巴思考，突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糟了，想去试试。”
“试试？什么试试？”
小春扯住蓝奉枝衣角，语气担忧，大眼睛扑闪。
“噗……”
蓝奉枝掩了个笑，揽肩蓝奉丝憋着笑意，指指小春。
“丝！你看小春表情好可爱啊！我就只是说说而已！这么大反应！”
蓝奉丝白眼嫌弃，尝试挣脱又被大力揽回。
“啊！不是？奉枝姐你胡说……”
小春一下丢掉蓝奉枝衣角，表情慌张。
“让姐想想啊，这钱旅信今年三十二来着，小春才八岁，看来怎么发展都只能是妾了……”
蓝奉枝一边分析一边点头。
蓝奉丝自知普通的物理攻击对这个损色没什么作用，默默掏兜看看有没有什么法术攻击能够制裁一下她。
“奉枝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小春急了，臊得闷头挥拳冲锋却被轻易按头推住。
“小春不要慌嘛，姐完全是站在你这一头的。全心全意为你着想。嗝儿。”
就算没有这个酒嗝儿，蓝奉枝的话也信不得。
“小春也勉勉强强算是世家小姐，嫁给商人做妾室不太体面……不过这是北国诶，有饭吃的商人可比没饭吃的世家体面多了。”
“奉枝姐！再乱说我咬你啊！”
小春还是小孩子，一谈到婚嫁就会莫名害羞。
“诶呀，小姑娘要直面自己的心……诶！丝丝丝丝丝！快收着！我错了我真错了好不好？”
蓝奉丝掏出能让人头发掉光的秃头铭文，在蓝奉枝眼前晃晃，吓得她一下子松爪断语，闪身跳到一旁炸毛。
“别拿小春终身大事开玩笑。”
蓝奉丝语气严肃。
“我……没开玩笑啊。”
蓝奉枝歪头，眼神疑惑。
“在北国早早嫁个别国人多好啊，不愁吃穿了。”
蓝奉丝默然无语。
从某些简章上所见的爱情故事告诉她蓝奉枝的这个饭票理论是错的。
从某些阴暗巷道看见的那一只只嶙峋的手和绿油油的眼睛又告诉她这是正确的。
正犹豫着，前方出现一声巨响，传来磅礴的气浪。
那是一手惊天地泣鬼神的抱摔，罪魁祸首拍拍手，骚气地抬头，荡荡额发。
被摔的那位龅牙就只有一双臭鞋露在地面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喘气。
蓝奉丝转头看看小春，这家伙居然又露出了星星眼。
小姑娘……审美有些问题啊。
蓝奉丝下了决心，一定要阻止混蛋老姐可能作出的胡来行为。
高冠红衫的老管事带着精壮家丁迟迟赶来，正看见钱旅信抱摔客人的画面，心里暗道不好，赶快稳住那客人的同伴，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
“少东家！太乱来了！”
“水年伯你可能不信，但是是他先动的手。”
钱旅信理理衣袖，踢了踢地上寒光凌凌的小刀，踹到桌布之下不让人发现。
将手搭到老管事肩膀上。
“这里交给你了，我得去和那几位一直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小姑娘们说道说道。 ”
“少东家？什么意思？他们为什么会动手？是仇家么？”
老管家当然看见了钱旅信藏刀的动作，立刻紧张了起来。
“就是个混混儿罢了，好好招待，看紧一点就行了。钱家就算有仇家，报复的手段也不会如此拙劣，更不可能在父亲的葬礼上闹事。”
钱旅信已经向着蓝奉枝她们迈了一步，她们也发现了钱旅信的动作，神色一凛，咬起耳朵来。
“哦，对了，如果这能让水年伯你放心点儿的话，大戏我不打算弄了，戏班子并没有要唱戏的打算呢。”
老管事听闻钱旅信不打算搞事了，心下不由地大松了口气，赶忙回头处理已经要和家丁打上的社会人儿去了。
“小姐们，何故对信指指点点？许是因为信行为举止有些许粗野？”
钱旅信背着手上前，笑容温和。
“不！不是的……”
小春赶忙解释。
“蓝奉枝，蓝奉丝，溯流上班主蓝道行女儿。蔡季春，蔡家老七，我们的干妹妹。在这里谢过公子款待啦！”
蓝奉丝本来还在蓝奉枝耳边嘱咐着什么，后者却根本没打算听，大大方方地指着人头报出家门身份。
“原来是蓝老千金！难怪难怪，气度如此不凡。”
钱旅信恭维，凝视蓝奉枝的面容，眼神真诚。
“难怪难怪。”
“方才啊，我们正谈论着公子呢。”
蓝奉枝扣住蓝奉丝的手，揽过小脸儿通红的小春脑袋，显得很亲密。
“我这妹妹啊，觉得公子丰神俊貌，年轻有为，十分中意。”
“哦？”
钱旅信微笑得耐人寻味。
“喏，现在钱公子你近前了啊，她便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害羞矜持得紧……”
蓝奉枝松手退步，揽走小春把蓝奉丝让到前面。
“是吧？丝，好好跟钱公子说说心意，人家都在面前了，就不要聒噪老姐我了。”
“？”
蓝奉丝完全愣了，回头瞪着蓝奉枝一脸不敢置信。
小春也愣了，抬头看着蓝奉枝一时说不出话来。
钱旅信表情有一丢丢失望，不过在蓝奉丝回头之前他就藏回微笑里了。
“原来如此啊。”
钱旅信低头捻捻玉佩，目光温柔。
“公子误会了，我姐姐说笑呢，奉丝并没有专注于男女之情的考量。但确实有人中意公子……”
蓝奉丝理理额发，心里发狠。
行，蓝奉枝，可以。
“喏，就是她。”
指向醉意未尽的蓝奉枝，后者看看翘起的食指，再左右看看身旁并无他人，才反应了过来说的是自己。
杏眼一瞪，丹唇一咧，纤指很不礼貌地指向钱旅信眉心，语气伤人：
“就这？”
钱旅信俊朗的面容有些错愕，有点儿自闭，想找个小铜镜看看是不是牙缝里卡菜了。
“姐～姐～”
蓝奉丝笑得可爱，声音故意嗲了一些。
“谁不知道你是黑石城第一花痴呢？之前那二十多个俊朗男儿全部拜倒裙下，刚才还说不想放过钱公子这等美男呢。”
“蛤？丝？什么情况？读简子把脑子读坏了么？”
蓝奉枝借着未醒的酒意兴奋了起来。
“什么二十多个俊朗男儿？明明是二十多张饭票！现在那几个登徒子哪个不是被姐给盘剥干净了的？”
“不知羞……”
“呆头呆脑木里木气一天天埋头竹简没男人喜欢！”
“大大咧咧糊里糊涂一天天醉酒奢靡永没个正形！”
小春看着突然开始恶狠狠拌嘴的姐妹二人，有些茫然无错。
钱旅信也有些茫然，不知道这姐妹俩怎么突然就撕上了。
“那个，姑娘们，消消气，应该是信的不对……”
“闭嘴！”
蓝家姐妹同时呵斥，极度同步。
见着二位威势犹如实质的吵架和被裹挟在其中不知所措的小精灵 ，钱旅信顿生怜悯意，无奈地让开两位暴躁姑娘，微笑着对小春招了招手：
“走吧小精灵，我们寻个安静些的地方歇着，等她们消了气儿再说。”
小春抬头看看蓝家姐妹言语化作刀剑相击，乒乓作响的吵架，再看看钱旅信温柔的笑容，有些不敢置信地点了点头，把小手交到了钱旅信手心里。
“别人这么说就别答应了，你这小家伙也太好拐了吧？”
钱旅信牵着小春的手稍稍走远一点，发现已经动上手了的蓝家姐妹完全没有发现，就径直把小春往帷帐处带走了。
“呐，小家伙，平时喜欢做什么吗？”
钱旅信语气是哄小孩的那种温和。
“嗯……公子！让…让我想想……喜欢，喜欢和奉丝姐，奉枝姐她们一起演戏吧……别看她们现在这个样子，一到戏台上她们戏演得可好啦！”
小春回答钱旅信的问题，语调有点儿用力过猛，显得有些着急。
“是那幕戏’三瓣花’吧。妖媚的’金花’，文静的’银花’，和寡言少语的’小水花’三姐妹。溯流上的出名大戏，深受老爷们喜爱嘛……你小小年纪演这个大戏，很厉害呀。”
钱旅信称赞小春。
“公子！不是啦！大部分的舞蹈是奉枝姐的，大部分念词又是奉丝姐的，我就只是个穿衣站场的装饰娃娃而已。”
“诶呀，她们还不是从演’小水花’混上来的，我知道’小水花’有段独舞的喔，那是很考验功底的，很少有小女伶做得到，这么看来小春你还是厉害的。”
钱旅信把帷帐撩开，示意小春先进去。
“还有不要再公子公子地叫了，怪隔应的……叫我一声钱叔吧。”
“钱……钱叔？”
小春怯兮兮地尝试着称呼了一声。
“这就是有女儿的感觉吧。”
钱旅信喃喃，揉揉小春的柔发，也迈步进了帷帐。
帷帐里，精瘦的巫师们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地。
统一黑袍，背部白色太阳纹路的太阳教教徒仍跪地闭着眼诵经，混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样貌平平无奇的中年木匠刨着木料，刻着雕塑，面前棺材之后一片湿迹，像是献了酒。
一旁恭恭敬敬鼻青脸肿的漆匠小心翼翼地将木屑拢到一旁，染白后交给同样萎缩和鼻青脸肿的巫师。
巫师们颤颤巍巍地跳起舞，抛起白木花儿来，有些可怜。
棺材躺在花里，一旁青瓷盘中供奉的油亮食物还没被有被动过。
钱旅信眼中，一只泰坦巨人提着小刻刀面无表情地哭泣，几只枯枝舞动，几只枯枝被弯折，在地上扭曲，石雕在诵经。
钱旅信把小春护到身后。
“发生了什么？”
“你是？”
木匠停了手艺活，拿起葫芦酒壶从半成的年轻钱商雕塑面前站起，左腿有些磕绊。
他眼角的皱纹显得他上了年纪，凌厉的眼神却显得十分年轻。
那个眼神中有轻描淡写又理所当然的杀意。
钱旅信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反手召剑，清蓝色宝剑裹挟着大风而来，冲开帷帐，被握在钱旅信手中。
小春看着不省人事的众多巫师，吓得打颤。
“我乃百姓十一！义生钱钱旅信！敢问阁下是？”
“哦，钱商儿子啊，没什么剑气呢。别对暗号了，我不是十姓中人，我姓油。”
木匠闷了一口酒，呛口辣气，收收眼神，指指横七竖八的巫师们。
“他们想把供奉的食物偷吃，帮你处理了，不用谢我。”
巫师们闻言，不敢停下舞步，脸上却明明白白地写上了委屈和愤恨。
可是那些供奉食物本来就是要给巫师吃的啊。
钱旅信一时无语，把宝剑随手扔掉。
小春在他身后好奇地观察剑刃部分穿过帷帐，挂悬其上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