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旧事 • 童养媳 】朱彦晖
城西旧事（续四）
朱彦晖
陈占祥算是个小康之家，家业丰厚，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有三十多亩田地，分别由五家佃户租种。他本人开一杂货铺，生意兴隆。可是老婆只给他生了一儿一女，有人在背地里说：“这叫人旺财不旺，老天爷公平着哩。”可是在他面前却恭维说：“一儿一女活神仙，老天爷赐的。”不管怎么说，他看见人家孩子一大群，还挺羡慕的。
一天，东家陈占祥把租户赵老七叫来，有些难为情地说：“老七，我看你娃多，生活担子太重，我不忍心催你要那四十五个大洋。陈叔可怜你，我看这样，你的二女子桃花长得乖巧伶俐，我特别喜爱，想把女子给我儿子长大了当媳妇。现在就让她过来，我和你姨不会亏待她的。”停了一会儿又说：“那几个大洋连本带息我就不要了。”
赵老七回家和媳妇商量，媳妇说：“东家生活好，叫娃享福去，女娃终归是要嫁人的。”
陈占祥儿子今年五岁了，叫富贵，长得虎头虎脑的，人见人爱。女子叫凤英，才一岁多点。
陈占祥选了一个吉祥日子，摆了几桌酒席，请来亲朋好友祝贺一番。席间，众人夸赞富贵和桃花是天生的一对，长大一定是一对恩爱夫妻。可是两个娃自然傻乎乎地根本不知道大人们为啥吃菜喝酒，还夸奖他们呢。
桃花过来后，经过一个月的磨合，已经适应了陈家的生活习惯。陈占祥让桃花把他叫“伯伯”，把老婆叫“妈妈”。陈占祥两口子非常喜欢长得俊秀，乖巧，说话机灵的未来儿媳妇。就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吃饭穿衣就和儿子一样对待。女娃爱漂亮，妈妈还特别给桃花缝做花衣服穿。
富贵和桃花亲热地像亲兄妹，陈占祥让桃花把富贵叫“哥哥”，让富贵把桃花称“妹妹”。两个孩子一块儿吃饭，一块玩耍，走哪里都是富贵牵着桃花的手，护着她，形影不离。陈占祥两口子高兴地说：“我娃问了个好媳妇。”
富贵长到七岁了，父亲就送他去上学，富贵拉着桃花的手说：“让妹妹也念书去。”可是父亲却说：“女娃不念书。”哥哥问：“为啥女娃不念书？”
父亲解释说：“孩子家懂什么。女人无才便是德。女人天生就是当媳妇，伺候男人，生娃，做衣服，做饭，洗衣，念书有什么用？”
两个孩子长到十二三岁，桃花知道了富贵是她男人。富贵也知道了桃花是他的媳妇。到这年龄，他俩慢慢知道了男人和女人是怎么一回事了。从此，两孩子见面有些害羞，说话也少了，也不在一块玩耍了。
富贵长到十六岁高中已经毕业了，桃花十五岁，陈占祥就早早地为两个娃筹备结婚大事。经过一年的筹备，陈占祥为富贵和桃花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陈占祥给总管说：“能花多钱就花多钱。”
婚后，小两口恩恩爱爱，过着甜蜜的日子。两年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儿子。陈占祥又为孙子“满月”举办了盛大的酒席招待亲朋好友。陈占祥对孙子视为掌上明珠。
富贵执意要考大学，陈占祥很支持。苦心不负有心人，十九岁他考上了西安一所大学。临走时，他附在桃花耳边说：“我会经常回来看你和儿子的。”虽然从此小两口天各一方，但桃花为丈夫上了大学而高兴。她梦想着丈夫大学毕业，有了工作或当了官，她就是陈太太，陈夫人了。她每日除了照管公婆就是管教儿子。有空就为丈夫做衣服，做布鞋，绣鞋垫，织毛衣，整日乐哈哈的。每到放寒暑假，富贵就早早回来，孝敬父母，陪桃花，管教儿子。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四年就过去了，富贵大学毕业了，他顺利地被西安永华中学聘任为数学教员。
消息传回来，陈占祥请来亲朋好友，大摆酒席，为儿子有了工作，挣上薪水而祝贺。桃花更是心里美滋滋的。
学校快放暑假了，桃花掐指头计算，盼丈夫早日回来。可是等了多少天，丈夫怎么还不回来。儿子长得这么乖，富贵回来一定爱得亲了又亲。她有许多悄悄话藏在心里要给睡在枕边的丈夫说。有一天晚上，她高兴地看见丈夫回来了，抱着她和儿子亲不够爱不完。可是醒来却是一场梦，她有点害羞地红了脸。这是怎么了，西安离县城有多远，这么些天了，丈夫也该回来看她和儿子了！丈夫是怎么了？她开始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会出啥事吧？能出啥事？
这天早上，公公把她叫过去，好像有话要对她说，可又说不出来。她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了，鼓起勇气说：“伯伯，有啥话你就说。”
陈占祥颤颤巍巍地说：“富贵这个不孝的东西来信说:他……他要……休……了你。”
桃花脑子嗡的一下，接着就晕倒了。她毫无思想准备，这个打击太大了，一下子把她击倒了。
陈占祥两口子吓坏了，急忙扶起桃花。陈占祥大骂：“这个逆子，念了几天书，眼高了，不知天高地厚，等他回来，看我打断他的腿。”
桃花睡了三天三夜，茶饭不思，呆呆地坐在炕上。婆婆看着可怜的桃花，哀声叹气地安慰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认命吧。但是你还是我儿媳妇，我还是疼你爱你的。”
从此，富贵就很少回来，即使回来也分床去睡，不碰桃花一下。但日子还得往前过。桃花还是照样照管公婆，疼爱儿子。老实到家的桃花梦想有一天丈夫会回来认她这个媳妇。因为这里有他的儿子呀！所以还是照样为富贵缝做衣服、做鞋，为他织毛衣。可是谁穿呢？
桃花的儿子六岁了，长得白白胖胖。有一天他问妈妈：“爸爸啥时候回来呢？”桃花痛苦地说：“爸爸工作忙，回不了家。”
又过了一年，孩子该上学了，爷爷就送她去上学。
世上的事总是变数无常的。富贵的父母亲体弱多病，三年内相继去世。富贵都是匆匆忙忙安排完后事就返回学校。
临走时，富贵对桃花说：“对不起，我走后这个家就交给你了，父亲留下的家产丰厚，够你和儿子生活。儿子还是咱们的儿子，他书念得好，慢慢会长大的，我会关心他的。”
后来传回消息：陈富贵已在西安买了房子，娶了媳妇，过上了大城市的生活。
环境是会锻炼人的，人总是要往前走的。一个没有文化的女人，在这个环境中，慢慢磨炼得坚强起来。桃花从痛苦中熬过来了，他和以前一样漂亮，说话伶俐。她是一个有本事的女人，把家里管理得井井有条。儿子书念得好，已经高中毕业了。看到儿子精明的样子，她心里特别高兴。这是她最大的精神支柱。
一天，儿子对妈妈说：“妈妈我不念书了，家里就你一个，许多事都需要你来处理，我现在长大了，能为你分担一些事情了。”
妈妈叫他继续念书考大学，但儿子执意不再念书，妈妈拗不过，也就默认了。于是在儿子的帮助下，家业又慢慢兴旺起来。
再后来桃花为儿子娶了媳妇，一年后有了孩子。桃花一家过上了舒心的日子。（未完）
End
作者简介：朱彦晖，陕西彬州市人，退休老教师，擅长书画，热爱写作，曾有作品在《豳风》杂志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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