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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韩愈,韩信,都姓韩;彦的本义,是才学、才德出众的人,如俊彦、贤士。《尔雅》曰,美士为彦;《礼记·大学》曰,人之彦圣。那么,第一次见到一个名词——韩彦,你直观上会如何判断?韩姓人家的俊彦,自然是人名。这样的猜测,或会是首选。一旦,别人明确告诉你,韩彦是一个村名,你是否本能地就要问:怎么取这样一个文绉绉的名字呢,而且还是黄河怀里、王屋山下的一个山野小村?如此,就有人澄清说,原本是韩院。是韩愈当年曾在这儿讲过学,或有书院遗存之故。还有人指认,如今还有一孔窑洞呢,就是韩愈讲学的院落。那会儿,韩愈在洛阳做官,茶仙卢仝“买得一片田,济源花洞前”,卢仝是韩孟诗派的诗人,颇得韩愈赏识,多有唱和。洛阳与济源隔黄河而相望,韩彦就处在豫西北、晋东南的交通要道上。于是,韩愈走访卢仝,初是在韩彦这个地方歇息,继而喜欢这方山水与人民,然后便是设坛讲学,遂有韩院。顺理成章,一点也不牵强。但韩院究竟是如何转变为韩彦的,却语焉不详。又相传,古时有韩、彦两姓人家居此,互帮互助,和睦相处,其子女也结为秦晋之好,便以两姓氏取名韩彦庄,后简称韩彦。这个也符合地名以姓氏命名的一般规律,只是当下村里却再无一户姓韩、彦的人家。沧海桑田,人事变迁,这么大?又,绝大多数辞书在诠释“彦”字时,皆没有作“姓”解的义项。北宋时编的《百家姓》也没有将这个姓列入。彦,还是因其“古指有才德的人”的义项而被广泛用于名字中。作为姓,即便有,也只是小姓。存疑,不再一一考证。不管怎样,韩彦总是在黄河北,总是在王屋山,是一个真实的存在。我的故乡在中原,中原大致在黄河中游,当然在大地的中央。这里四季分明,春花秋月,夏风冬雪。韩彦的色彩,便是故乡的色彩,也是中原、王屋山、黄河小浪底的色彩。色彩里的韩彦,既是这爿土地的色彩,也是这一方百姓的色彩,还包括了时光与岁月的色彩。从济源市区到韩彦,如果不走荷宝高速,而是走太行八陉之一的轵关陉,那么,过虎岭、封门、东河、大岭,一俟到韩彦,首先见到的就是瘦瘦高高的薄壳渡槽。渡槽如过山车一样,高高地盘旋在大地之上。或隐于岭东北,或显于坡西南,或高高长长的一截,或低低短短的一段。渡槽,给了韩彦层次感、纵深感以及历史的沧桑感。它独特的色感嘛,应该是上世纪70年代那种浅灰白色吧。那个年代,济源高山水利建设,王屋山水库、天坛山水库、鳌背山水库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东、西干渠,是王屋山水库灌溉工程的两翼。韩彦这段渡槽属于东干渠,曾经为王屋山区人民的温饱立下了汗马功劳。前些年,这些弃置不用的干渠,在拆与留之间,摇摆。韩彦人民群众,果敢地站出来,饱含深情地捍卫自己的近邻居和老战友,这一段渡槽才得以保留。那天,是谁拍下的照片,构图真是漂亮:村口那几十米高的渡槽,婷婷袅袅向东;斜切而来的公路缓缓起伏,墨玉般的飘带舞起,向西南穿越建设渡槽,再穿越幸福渡槽,去亲近黄河。瞻仰渡槽,就会在蓝天下,看到比渡槽还高的风力发电机组——人们亲切地称呼它大风车,满山遍岭。也就这十来年时间,在渡槽的去留争议中,风力发电机组却在迅速地破土,然后拔地而起,以浅灰白色的巨大身姿,迎接着无数来来往往的唐·吉诃德。当年为建设韩彦这段薄壳渡槽,当地百姓耗费了无数的心血与汗水,甚至地方求助于军队,终不辱使命。那是战天斗地的壮举。斗转星移,一些物事,即便老朽无用,留下的却是亲情。如家里的一口人,岂能因无用而弃之不顾。从韩彦看世事,过去的渡槽,今日的风力发电机组,可谓是去的去,来的来。它们终究都是时代的产物。不脱离时代,是我们应有的态度。历史与现实,皆然。它们昭示给我们的浅灰白色基调,是温和的,是中庸的。韩彦革命历史纪念亭。屹立在秋风里,默默俯瞰韩彦这爿土地,静静仰望韩彦这片蓝天。红色的记忆,必然会以一种奋进的格调,沉淀于这方山水人物的基因里。中共韩彦特别支部纪念馆。特别地沟通了那时的豫西北、晋东南革命根据地。如黄背坪武装起义,就是特别支部点燃的火种,照亮一时喑哑的王屋山。这自然是一段红色的燎原故事,不时回味,砥砺自新。一个政党,一百年了,红色的血脉里,初心不忘,生生不息。西山造枪局,自然要提及吴振烈士。1927年,在武汉造枪的吴振,与李锡珍一道回到故乡韩彦,筹建西山造枪局。今天,我们一行踏过东沟田地的一角,当年那试枪的声音,犀利的余波似乎仍震荡着清冽的秋风。吴振一颗红心,为了革命,处处光辉。红色的元素,庄严了韩彦的村史。历史满溢出来的,是韩彦血与火的新生。你看那一嘟噜一嘟噜的山楂,压满枝头,那叫一个红。秋风一吹,连叶子也泛出了些许红晕。那可不是来采摘的人太多,看羞了它,恰恰是叶子顺天应时,青时叶自绿,红时即落地化为泥土,落叶归根。故而,加缪说,秋天是第二个春天,每一片叶子都是一朵花。你看那朝天椒,一个劲儿向蓝天白云燃烧,多像韩彦百姓共同致富的一团火,欲与天公试比高。那精气神,是骨子里旺红色的内核在澎湃,在淬炼,在光扬。总觉得韩彦还有着别样的红?对了,是刚晃过你眼前的红衣女子。单调的灰和蓝的时代早已经逝去,一个多彩的时代早已兴盛。红色,是这个多彩世界的主心骨。韩彦红色的基因里,在这个新时代,当以林果的山楂红、菜蔬的辣椒红、村民的衣着红等,这种种的生产红、生活红而大行其道、大放其光,这是红的初心与使命。从韩彦的村中心小广场穿过,一群人走过纪念馆,走过吴振的老院,走过井房,走过阡陌,走过菜畦,走过红果园。蓦然,看到那崖上一大捧太行菊的灿烂,真的是惊艳到我了。我们一行,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对大自然的淳朴之美,没有太持久的抵抗力,或者本身就没想着去抗拒。这丛金菊显然不是孤芳自赏,也不是寂寞地等待一次回首。只是在韩彦这田畔、地头、堰上,映着蓝天、白云、清风,在自顾自地秀自己的心事,告不告诉你,全赖你侧身而过的刹那,秉性是否一贯地心正意诚。金风送爽,唤醒它一直内掩着的金子般的质地,于生养它的大地,此刻袒露它黄金一般的赤诚。金黄色的野菊花,提醒我们关注韩彦的农事,洞彻这个村子、这方百姓黄金一般的人心。家家户户门口的玉米垛,也是金黄色的。村民用圆柱体的网,把金黄的收获网起来,让物质沉淀,让精神内守。它似乎也启迪外界的浮躁:凡事要从我们自身找原因、找动力。金黄色的野菊花居多,但它们又留下足够空间给白晶菊和紫玉菊,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和谐共生。有了这些淡紫色、紫蓝色菊花的点缀,让韩彦的金黄更纯粹,也更高贵。山水济源,是黄河流域的一颗明珠,见生态,也见人文。黄河小浪底与西霞院水库、蟒河水库、河口村水库等,布局浑然。靠近市区的塌七河、五指河、虎岭河等,分别汇入了西郊的曲阳湖、玉阳湖、万阳湖,湖光山色。西部王屋山区,东阳河、铁山河、逢石河,大店河、大峪河等等,都直流黄河,百川归流。我从来没有留意,在济源还有一条叫白马的河,也静悄悄地流向黄河。它的源头,竟然是一口井。这口井,不只是养活了韩彦的百姓,也养活了当年的韩彦特别支部,还有西山造枪局的那些匠工。这口井不只是冒出甘甜的生命之水,还用自己的身躯,将当时极稀缺的枪支弹药隐藏于井壁。这口井不只是一口井,还是一条河的源头,而且一条河一旦流出大地,就直奔母亲河,义无反顾。白马河不仅仅是回归了黄河,便万事大吉。河流始终是当地百姓不竭的福泽,以血脉,以精神,以行动。韩彦村人已经以白马河的名义,孕育并打造着如今的韩彦红色革命教育基地,还有乡村旅游,还有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等全面的乡村振兴。我欣喜地看到,一个农村,一些农人,会借助于现代企业的运营机制,来规避习惯上的许褚赤膊上阵,曾经的一穷二白,文化贫瘠,而今要在一张白纸上,绘就多姿多彩的现代农业农村发展的最新画图。白马河的色调,自然是一清二白的。其白色的底板,或本就是一种兰心慧质,一旦起步,定是规划先行,以白计黑,以无为有。碑上的大字清晰可认,我一字一句地读着:清监生崔永祥之妻赵孺人贤孝碑。乡亲们亲切地称呼它贤孝碑。他们不无骄傲地说,这个碑是彻头彻尾的原碑。割肉疗亲是古代二十四孝中的一个故事。在彼时社会,以当时的见识,当自己的亲人得了不治之症时,小辈不惜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肉,煮给老人吃,期望以此来医治好亲人的病。有人表示理解:崔永祥是监生,或者有公务在身,不能长期陪在家人身边。丈夫不在家,崔永祥妻赵氏,就是家里日常生活的主事人。儿媳见到公爹病重,便仿效古人之“割肉疗亲”,以尽到晚辈对长辈的一片孝心,实难能可贵。有人表示难以接受:即便受丈夫托家于她,但何能如此作践自身。身体发肤,固然受之父母,但回报的方式,只是如此想当然?真是愚孝愚忠。一味地形而上、形而下,或都有失偏颇。任何事情,都不能脱离开当事人所处的那个时代。作为一种精神上的曾经,有了她不同寻常的举动。作为一种存在,就任它存在吧。不说存在即合理,或存在即不合理。这一个哲学命题,交给学人去研究好了。在这个崭新的时代,我们当与时俱进,以当今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为人与处世。闲聊中,又听人说,韩彦出教师。韩彦尊师重教,古来已久。现在村里很多农家,都有家人以教师为业,耕读持家。韩彦人的本色里,这或是一种青和绿,是一种信仰或生机。红色当然是韩彦当仁不让的主色调,这是一种必然的选择。但韩彦的色彩里,还有历史的底色,有时代的新彩,有野菊花的金黄,有白马河的清亮,还有韩彦人的“青青子衿”。韩彦终究是一个多彩的世界。我忽然想起,在路上,一车人讨论中医、西医,都认识到中医博大精深,西医也有其长,二者不应相互攻讦,你死我活,而是取长补短,精诚合作,共谋发展,如此才能更好地造福人民。是呀,老祖宗的阴阳学说里,就有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的说辞。阴阳交感,互根互用,生克制衡,阴阳平衡才是一种可持续的生存状态吧。赤橙黄绿青蓝紫,这是红色韩彦色彩的基壤。唯有多元多彩,方成其红。
作者简介:刘帆,河南济源人。博士,正高级职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济源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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