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俄罗斯姑娘
作者：稗官无印
一连闯了四个红灯，汽车以120公里时速冲到了医院。幸好在这凌晨一点半你不必担心遇到执勤交警和交通拥堵。
两名护士正站在医院门口,她们已经提前接到消息，和她们一同在夜色下等待的还有专门移动失去行动力病人的轮椅。
丈夫的脚还没有离开刹车，后门就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探进来的是一张没有戴口罩、头顶护士帽又包含着斯巴达式英雄气质的脸。让人感到心安。
卡秋莎知道已经顺利被赶到了医院,可天知道刚才在来的路上她有多提心吊胆。
从汽车后座被搀扶到护士推来的轮椅上,卡秋莎觉得自己是可以走路的，可站起来时腹部传来的疼痛又让她感觉吃不准。那简直好像要从两腿之间掉出来的坠痛，还是选择轮椅吧，为了安全起见，卡秋莎被推进了助产室。
卡秋莎被推进助产室之后居然感到自己的肚子一下子消停了，再不像刚才那样使动儿地折腾。她开始用手掌心轻轻触碰，隔着肚皮抚摸，细细用心感受着着此刻同她血肉相连藏在她身体里的小生命。
小调皮，小捣蛋，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安静……你一定也是感觉到了什么，对不对……还没有出世便已经如此精怪了吗……等你出来后看你怎么折腾。
在向体内发送心灵电波的过程中，卡秋莎的脸上浮现起混合着惊喜和宠溺的笑容。
“是第一胎吗?”为了缓解生产前的焦虑和紧张，调节产妇的心情那位长的好像斯巴达女英雄的护士特意来与她说话。
“是的,第一胎。”
“别太紧张了，不会有事的。”
“我没有紧张……只是狂喜和激动,想到就要做母亲了，我……有点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说。”
“放宽心！”护士宽慰她。
然而卡秋莎肚子里的胎儿想必是在场众人中最宽心的了。这位主角儿安静的异乎寻常，就好像扮演木头人，装做自己不存一样。
这使得卡秋莎感觉很好。如果实在别的时候别的地方她一定会为此感到庆幸。但是此刻她为自己的处境尴尬异常。因为坐在分娩台上，腹中胎儿安静过头了。医生护士走来走去，神情疲倦又焦躁。
不怪他们。卡秋莎心想，如果自己这三更半夜被人叫醒说一个女人要生孩子了而不得不爬起床。一切按照职业流程处理，然后把女人安置在分娩台上。本来想着把事情处理完后就尽快回到床上睡觉。值班的医生甚至还穿着睡袍。结果在就一切就绪的焦急等待中过去了两个钟头，女人确定不生。
要是我，心情也会不太好。而且最重要的是，不同的女人，相似的事件，已经不止一次的发生了不知道多少场。
卡秋莎对自己的虚张声势感到难为情。白白搅扰了人家的好梦。
那平日里就非常少多语的丈夫正沉默的像个影子一样站在自己身后。杵在那里像根不动如山的木头。
晚上，突然袭来的剧痛，卡秋莎丈夫和护士又急急忙忙的把她送回产室。从未体验过的剧烈痛楚让卡秋莎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上帝啊！我再也不要生小孩了，哪怕明天就入修道院做修女，生孩子就应该是那帮自诩勇敢不凡的男人们该干的事儿……
作为生理周期反应较大的女人，卡秋莎本来以为世界上最痛苦的就是来月经。每次都难受的要死，像下地狱般痛苦。这次怀孕就好像一次持续十个月的月经。那还只是漫长的前奏。现在才是动真格的。和生产时的痛苦相比， 地狱里的煎熬可能也不过像泡热水澡般舒服。
卡秋莎宁愿此次白里来了。在分娩台上徒劳无功的挣扎喊叫二十多分钟。又挨了一根催产素。
“哇——哇哇——”
听到这小生命来到人间的第一声啼哭，产房里面的人都不禁微笑起来。低声轻念“圣母玛利亚” 给这刚刚驾到的小天使赐福。
卡秋莎无力瘫倒在分娩台上，大口喘息。汗湿的头发黏在脸上，虚弱憔瘁的模样惹人疼惜。
眯了眯眼睛，再环顾周围。卡秋莎看见新生儿正由护士抱着在量体重。旁边是正用惊奇不已的眼神打量着的丈夫。
察觉到妻子的目光，丈夫走过来拉住卡秋莎的手，亲昵的捏着。他眼睛里饱含热泪：“宝贝儿，太棒了，亲爱的你真伟大。”声音哽咽含混不清。
卡秋莎幸福地闭上了眼,有泪顺眼角滚下。再睁开。护士抱着皱巴巴皮肤还未舒展开的小天使站在面前。她说道：“太太,恭喜您！是一个……”
在即将宣布是男孩女孩的时候，卡秋莎打断了她。“护士小姐,男女平等，那不重要。”
“太太，你说的对。可——”
“是健康的吗？”
“当然,听听小家伙的哭声,这嗓门儿有多嘹亮。”
卡秋莎再次合上眼睛。
“太太你就不想知道你生下来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吗?一点儿也不好奇?”护士依旧不死心的问。
“哦，那不重要,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给我来一杯伏特加。我要为产顺利而庆祝,为孩子的健康干杯。”卡秋莎迫不及待地说。
“太太，必须提醒你一下,我们现在可是在医院里面。”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可是在俄罗斯。”卡秋莎满不在乎地说“我想你们有的。对吧!”
医生护士用神交流了一下。
“给她拿。”医生说。
“稍等一下。”唇角有痣的护士说就走到药品柜台前去了。
“嘿,你们知道吗？自从我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后到现在已经整整九个月没有喝酒。
“啊哈,那可真是太不容易了！”斯巴达勇士脸的护士惊叹。
有痣的护士从药品柜台前返回来，一只手拎洒瓶,另一只手发放五个一次性纸杯。
卡秋莎嘴角上扬喜不自胜：“来呀！为了我和孩子的健康干杯。”
注：本作品经作者授权华文号独家代理发布，内容不代表平台观点。报刊选稿刊用及其它用处，请直接联系作者或平台授权，同时注明作者署名及（来源：华文原创小说微信公众号。ID：w598a598）。封面插图图片由五哥提供，部分来源于网络，配图与文中内容无关。（赞赏、投稿前请详读征稿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