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龙（二）：龙的神性和家族

一、龙的神性

龙为世间动物的“模糊集合体”，是主宰自然界的神物。龙的神性可以用喜水、好飞、通天、善变、征瑞、示威等来概略，以此来崇信龙的神圣无比。

二龙戏珠

喜水

天降大水，水势浩荡，排山倒海，洪荒漫世，人或为鱼鳖。在先民眼里，水可惧、可怕，但又离不开水。在“龙”的神性中，潜身大海，“喜水”位居第一。这是因为，“龙”本来就是“水物”和“水相”，或者说，龙本源于“水物”和“水相”。龙的诸多的模糊集合对象，可以说都是“水物”或“水相”。鱼、鳄、河马、海马、水牛等生活在水中；蛇、蜥蜴喜处水湿阴潮之地；猪、陆牛、陆马、鹿等离开水也活不下去；而云、雷电、虹、海潮、龙卷风、泥石流等自然天象，全都和雨、水关系密切，似乎完全可以用“水相”称之。本源于水物、水相的龙，水为“龙”之灵魂，怎么可能不“喜水”呢？

“喜水”的神性，使龙对行云布雨、节制水患、司水理水的神职特别胜任。

喷水降龙

好飞

世界构成“天、地、人”。天有三宝“日、月、星”；地有三宝“水、火、风”。天有神秘；地有神威。“龙”就是勾通天地的神物。“好飞”在龙的基本神性中占有特别重要的位置。龙之“好飞”，原因：一是作为龙的模糊集合对象，云、雷电、虹霓等本来就是飞腾在空中的“天象”；二是鱼、鳄、蛇等在水中潜游之快，马、牛、鹿等在陆地上奔跑之速，都类似于“飞”；三是古人由于思维的模糊性，往往将潜游于水中的鱼、鳄、蛇等，奔跑于陆地上的马、牛、鹿等，和飞升腾跃在空中的云、雷电、虹霓等看成一个神物的不同表现，从而认为能在水中游、地上跑，也就能在天上飞。四是人类自从有了精神生活以后，就一直幻想超越自身的局限，摆脱现世的苦累，飞腾、翱翔到高妙阔远，有星星，有月亮，白云缭绕的空中去。而龙作为寄托着、体现着古人理想的神物，要是不能飞，不好飞，那也就不是龙了。“好飞”的神性，使龙很自然、很方便地成为某些神仙、圣杰、帝王的乘御对象。

“飞”的方向和域界，自然是、也只能是神秘、辽阔、至高无上的天空。因此，“好飞”必然“通天”。早在浙江余姚河姆渡遗址出土的黑陶双耳盆上，就有将“鱼藻纹”和“鸟纹”刻划在一起的图案，陕西北首岭遗址出土的“鸟鱼纹”（亦称“龙凤纹”），也将天上飞的鸟同水中游的鱼枣龙的模糊集合对象联系起来，这就透示出，早在新石器时代早期，龙的模糊集合之初，龙就开始有了“通天”的意味。后世的许多建筑雕刻、绘画，人们都让神龙出现在浩渺无垠的昊天云气中，如北京故宫的云龙望柱、天坛的云龙石、孔庙的戏珠飞龙等。

龙生九天

通天

龙“喜水”，水聚流于地；龙“好飞”，飞升于云天。于是，龙就具备了沟通天地，做天地间的桥梁和信使的能力。那些帝王君主们之所以以龙自比，其根本点就在于瞅准了龙的“通天”的神性，充当天地间桥梁和信使的能力。

善变

由于龙是由众多的对象模糊集合而成的，各集合对象之间又存在着这样那样的差别，因此，龙又有了“善变”的神性。在古人的心目中，龙在天可以是云、是电、是虹，在地可以是猪、是马、是牛，在水可以是鱼、是鳄、是蛇。换句话说，天上的云、电、虹，地上的猪、马、牛，水中的鱼、鳄、蛇，等等，都可以是龙的变体和化身。龙具备了“善变”的神性，就免不了要变出些“灵光”、“灵通”、“灵妙”、“灵验”和“荒诞”、“离奇”、“怪异”来。因此，龙又有了“灵异”的神性，成为古人心目中的“四灵”（其它三灵是麟、凤、龟）之一。

征瑞

龙有兽的野性、人的品性、神的灵性，可以“征瑞”，给百姓带来吉祥瑞气，造福于人间，也可以“兆祸”。祥龙造福，恶龙肇祸，这种两面性符合辩证法。

示威

龙的性情中，有凶猛威厉、乖张易怒的一面。我们称之为“示威”。龙之“示威”，盖源于龙的模糊集合对象的习性和危害。如雷电击人误认为“龙怒抓人”，湾鳄凶残伤人，蛇类阴毒咬人，雷雨使江河水涨成灾，龙卷风卷走人畜树木，泥石流冲毁房舍田园，等等。古人对这些现象不会有科学的解释，只好以“龙怒”、“龙怨”、“龙报仇”、“龙做孽”等说之。

总之，上述龙的种种神性，都是祈盼龙的神性能给人们带来福佑吉祥。

九龙壁壁龙

二、龙系家族

自古以来，人们用神奇的想象创造出众多的龙，使得龙族中的龙都有它自己的兄弟姐妹、亲朋好友，从而衍生出丰富多彩的龙的家族。《左传昭十七年》：“太昊氏以龙纪，故以龙师而龙名”。《竹书纪年》记载伏羲氏各氏族中有飞龙氏、潜龙氏、居龙氏、降龙氏、土龙氏、水龙氏、青龙氏、赤龙氏、白龙氏、黑龙氏、黄龙氏。

龙的家族分类

龙拥有庞大的家族，从现有的传说资料来看，分类有多种多样，可按不同的分类方法，大致将龙分为以下几种：

按颜色来分，有黄龙、黑龙、白龙、赤龙、紫龙、青龙等。

按形象来分，有蛟龙、应龙、虬龙、螭龙、夔龙、毛龙、骊龙、斑龙等。三国张辑在《广雅》中的分类方法与此相似：有鳞曰蛟龙，有翼曰应龙，有角曰虬龙，无角曰螭龙。

按质料来分，有金龙、铜龙、石龙、木龙、土龙、布龙、草龙、火龙等。

按善恶来分，有苍龙、毒龙、孼龙（乖龙）等。

按亲属关系来分，有龙王、龙公、龙母、龙子（龙生九子），龙女、龙孙、龙威丈人等。

按职能来分，有天龙、神龙、地龙、伏龙。《渊鉴类函》卷四三八引记载此种分类：“有四种龙”：一天龙，守天宫殿持令不落者；二神龙，兴云致雨益人间者；三地龙，决江开渎者；四伏龙，守王大福人藏者。四海龙王者：东海敖广、南海敖钦、西海敖润、北海敖顺。青面红须为东、橘黄发须为南、白发须者为西、黑发须者为北。

其他分类的龙：有病龙、云龙、望龙、痴龙等。

皇家龙袍

龙族的生机特征

在龙的家族里，每一种龙都有其自身的来历和特征，它们是龙家族兴盛繁荣的重要因子。下面介绍几种较出名的龙。

蛟龙，一般指有鳞的龙。其形如蛇而有四脚，其首如虎，长者至数丈，多居于溪潭石穴下，声如牛鸣，能吞人。

应龙，生有双翅，相传它曾帮助黄帝杀死蚩尤。在大禹治洪水时，它曾以尾扫地，帮助其疏导洪水。

烛龙，人面蛇身，口中衔烛。《山海经大荒经》中记载，“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竭。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虬龙，有角的小龙。《说文解字》中说虬是“龙子有角者”，也有人把盘曲的龙称为虬龙。

螭龙，无角，也指雌性的龙，战国玉佩上有龙螭合体的形状。

夔龙，是单足的龙。《山海经大荒东经》对夔龙的描述是：“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

蟠龙，是指蛰伏在地而未升天之龙。《太平御览》中的说法则是：“蟠龙身长四丈，青黑色，赤带如锦纹，常随水而下，入大海。有毒，伤人即死。”

角龙，只有角的龙。椐《述异记》中记述：“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

蜃龙，据说海市蜃楼就是它口中吐出的气形成的。

除了以上几种，在民间，逢年过节都要舞龙，舞龙的龙种各不相同，宁化草龙、洛带水龙、潮莲沙龙、紫萊金龙，以及各地的布龙等都是龙家族的一份子。

此外，佛教和道教还将龙人格化、世俗化，创造出拥有龙王、龙母、龙女、龙子的龙家庭。

龙王是龙家庭的总管，能够兴云布雨，掌管着四方的降水，每年人们都要祭祀龙王，祈求风调雨顺。民间村落大都建有龙王庙。

龙母相传是秦代的一位女子，她在河边洗衣服时捡到五枚蛋卵，后孵出五条龙，从此，人们就将这位奇女子称为龙母。传说她能织善耕，能渔能牧，为百姓做了很多善事，是美善的化身。

龙女的故事多与爱情有关。唐代李朝威的《柳毅传书》中有柳毅与龙女从相识、传书到恋爱结婚的故事。民间传说还有《张羽煮海》娶龙女的故事，这些都是龙女故事的代表。

龙生九子囚牛乐器

龙生九子：

龙家族更神奇的是“龙生九子”的传说。最流行的说法来自明李东阳《怀麓堂集》中的记载：“龙生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如下是龙的九个儿子的喜好和职能：

老大囚牛：喜欢音乐的一条龙，雕刻在汉族的胡琴上，彝族的龙头月琴、白族的三弦琴以及藏族的一些乐器上，都有其杨头张口的形象！

老二睚眦（音：牙资）：相貌似豺，好腥杀，常常被雕装在刀柄剑鞘上。

老三嘲风：平生好险，如今殿角走兽大都是其形象

老四蒲牢：据说他生活在海边，平时最怕的就是鲸鱼，每每遇到鲸鱼袭击时，蒲牢就大叫不止。至今将撞钟的大长木锤雕成鲸鱼状，以其撞钟，求其声大而亮。

老五狻猊（音：算泥）：又称金猊、灵猊。形状像狮，好烟火，又好坐，庙中佛座及香炉上能见其风采。

老六赑屃（音：必系）：也称龟。形状像乌龟，好负重，长年累月地驮载着石碑。人们在庙院祠堂里，处处可以看到这位任劳任怨的大力士。

老七狴犴（音：必案）：又叫宪章。其貌像虎，虎是威猛之兽，人们便将其刻铸在监狱的门上，增强监狱的威严，让罪犯们望而生畏。

老八负屃（戏）：似龙形，排行老八，平生好文，石碑两旁的文龙是其形象。

老九螭（音：吃）吻：龙形的吞脊兽，口阔嗓粗，平生好吞，殿脊两端的卷尾龙头是其形象。

关于“龙生九子”的传说和记载，所谓“九”是多的概涵，并非只是九个。中国传统文化中，以九来表示极多，有至高无上地位，九是个虚数，也是贵数，所以用来描述龙子，历来各种版本说法不一，例如，饕餮、乌龟、麒麟等，也列为龙子。“饕餮大兽”能吃能饮，能一口喝干东海水，那它就是“镇桥神”，“天下第一桥”的“赵州桥”，桥拱上就雕有“饕餮兽”。“麒麟”也是自然界没有的理想化神物，形象为“马身鱼鳞牛蹄”，神通广大，它的慈善就是繁衍后世的“送子神”。等等。关键是所列“九子”中，各有喜好，各有神通，各有威势，各有职能。此作为“龙文化”的组成，渗透到古建筑、古器皿，以及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可谓巧夺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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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路继舜：1945年生于河北鹿泉。1970年毕业于南开大学中文系。曾任石家庄地区文化局长、石家庄地、市文联主席、石家庄社科联主席。现任石家庄市委、市政府决策委员，市委专家团副理事长；河北省作协、书协、剧协会员；燕赵十老书画社副社长。

2004年，路继舜被中国作协《文艺报》授予中国百名之一“人民艺术家”荣誉称号；2006年他被《中国人才科学研究院》授予“中华爱国十大文化领袖人才”荣誉称号。出版的书籍有：《名家楹联趣闻》《奚啸伯》《家藏故事》《封龙文概》《观三成趣》《继舜隶书千字文》，与人合著的《中华道德歌》获河北省“五个一”工程奖。电视连续剧《武神赵子龙》《歌者九零后》顾问，央视中华母亲春晚河北赛区总顾问。其隶书作品《毛泽东七律·长征》获全国书法银奖；敬挽邓小平楹联隶书作品被《中国书法家选集》收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