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黛玉谈谈抑郁症的中西医结合诊疗
《红楼梦》中的林黛玉,虽有倾国倾城貌、兼有旷世诗才,但天生体质纤弱,加上自幼丧母,导致性格内向,抑郁性格在其个性特征中占据主导地位。敏感的她经常自叹自怜、触景生情,别人的无心之语会让她愁眉苦脸数日,花瓣的飘落叶让她感慨一首葬花吟。和宝玉的感情也是一波三折,她一面渴望两人倾诉衷肠,一面又不断考验宝玉的忠诚,得不到王夫人认可的感情使得她限于极端矛盾的情感漩涡。当金玉良缘终成眷属时,她悲痛欲绝、不言不语、不吃不动、愁肠郁结、惟有泪两行。极度的抑郁磨难中,她“焚诗稿、断痴情”,终于耗尽心力,泪枯夭亡。
从林黛玉的各种表现来看,她可能患有中医所说的“郁症”,现代医学这种病称为“抑郁症”。抑郁症是由各种原因引起的以心情低落为主要症状的一种疾病。表现为兴趣丧失、自罪感、注意困难、食欲下降和自杀观念,并有其他认知、行为和社会功能异常[1],患病率高,复发率高,致残率高[2,3]。
据WHO统计,全球约有3.5亿人正在遭受抑郁症的折磨,且发病率逐年攀升,预测2020年将成为全球第二位疾患,带来严重的社会经济负担[4]。
传统医学中抑郁障碍归为“郁证”的范围,认为郁症是因气机郁滞、情志不舒引起。《黄帝内经》提出“五气之郁”,即“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悲、忧、恐”,五脏化生成五气,忧思过度可引起气结,继而导致抑郁。其主因为情志所伤,气机郁滞为主要病理机制,元神不调,进而导致心境障碍。
大脑又称可以为神之府,可以调节脏腑阴阳、四肢百骸,所以郁症的主要病变部位为大脑,当郁症持续时间较长,则会引起心肝脾肾的亏虚,引起胸闷不适、肝气郁结、脾胃不和等症状。郁症起病时多表现气滞,随着病情进展,出现火郁、血淤、食滞、痰结的症候,慢性的过程中是实证转化为虚证的过程。
2020年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神经科专业委员会形成专家共识[5],中医诊断抑郁症时,临床可做以下医学辨证:肝气郁结证、痰热扰神证、心脾两虚证、心胆气虚证、心肾阴虚证,5个主要证型均具备主症2项及次症2项,结合舌脉即可诊断。
现代医学对于抑郁障碍的诊断,根据精神与行为障碍分类(ICD-10)诊断标准,病人通常有心境低落、兴趣和愉快感丧失,导致劳累感增加和活动减少的精力降低,稍作事情即觉明显的倦怠。并包含以下症状:集中注意和注意的能力降低;自我评价低、自信降低;自罪观念和无价值感;认为前途悲观暗淡;自伤或自杀的观念或行为;睡眠障碍;食欲下降。
中医理论中,郁症的诊断包括“精神抑郁,情绪不宁,善太息,胸胁胀痛,痛无定处,脘闷嗳气,腹胀纳呆,或呕吐,大便失常,女子月事不行,苔薄腻、脉弦”。
《红楼梦》一文中,弱柳扶风的林妹妹常感倦怠,不宜劳累,日常生活中好忧愁、善伤感,孤独而缺乏安全感,对事物消极悲观面的过分敏感,看到花开会担心花落的凋零景象,看到别人的团聚就思及自身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常常会有“风刀霜剑严相逼”的伤感,她常常独自叹息、临床流泪,并有明显的不眠、食欲不振症状,都是非常符合此病诊断的。
林黛玉自幼常吃的药是“人参养荣丸”,主要成分有人参、白术、茯苓、炙甘草、当归、熟地黄、白芍等。气血双补、安血宁神,可治气血两虚之症,还具有增强脾胃功能的作用,并可辅助神经衰弱治疗。
随着现代医学的发展,抑郁症的治疗已进入循证医学的阶段,主要治疗目标为提高临床治愈率、提高生活质量和恢复社会功能、预防复发。主要治疗方案包括药物治疗、心理治疗、物理治疗等。目前常用的抗抑郁药物有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SSRIs)、选择性5-羟色胺和去甲肾上腺素再摄取抑制剂(SNRIs)、去甲肾上腺素和特异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NaSSAs)等。
中医治疗抑郁症的方法,多从以下方面入手:根据中医学辨证论治原则,结合现有中成药治疗抑郁症研究结果,建议辨证应用中成药治疗抑郁症。肝气郁结证选用逍遥丸、解郁丸、舒肝颗粒、舒肝解郁胶囊,兼有血虚阳亢者选用养血清脑颗粒,肝郁化火者选用龙胆泻肝丸;心脾两虚证选用归脾丸;肾阳虚者选用巴戟天寡糖胶囊;心胆气虚证选用安神定志丸、振源胶囊;心肾阴虚证选用天王补心丹、乌灵胶囊。
由于抑郁症病因病机复杂、类型多样、伴发症状多且严重等特点,在抗抑郁药物基础上合理加用中医疗法可显著提高抑郁症的治愈率、减轻不良反应、提高患者依从性。中医重在慢性调理,西医重在急性期治疗,优势互补[6],因此中西医结合治疗是目前临床常用的治疗方案,根据病情及疾病不同时期给药辨证施治,急性期,给予规范的西药治疗,长期康复过程中予以中药汤剂、中成药等治疗,辅以针灸、艾灸等物理疗法,为病人的全面康复共同做出贡献。
如果林黛玉生活在现代,使用中西医结合治疗,进行系统规范的诊治,我想她可能会拥有不太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