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丘专栏(224) | 露白:<近水居吟稿>序
沈丘专栏主编 / 露白(鹿斌)
沈丘专栏副主编 / 张杰民 刘彩珍 王倩倩
文:露白 / 图:堆糖
他远离世间的喧嚣,潜心于树荫下绿的思维。
——马维尔
为人作序,是一件难事,何况我才学疏浅、识见鄙陋。因而,对作序写跋之类的请托,我一向是不敢从命的。但是,高慈修先生的嘱咐我却没有推辞。他是我的师长,为之折枝,理所应当。尽管自应承之日,我一颗心就十分忐忑,唯恐言不及义的评介,既无助于读者的欣赏,又辜负了先生的期待。
先生生于1940年,已是寿登耄耋之人。每次见到鹤发庞眉的他,我总想起唐人的两句诗:“寂寂寥寥杨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先生治学,可谓焚膏继晷,兀兀穷年;先生著文,亦是呕心沥血,矻矻终日。若问先生何以乐此不疲,或许只有一种解释:蓼虫忘辛也。
王守仁有诗曰:“朝既式矣,日既夕矣,悠悠我思,曷其极矣?”一个人,即便目不识丁,也能从自身的经历中,从世界的变化里,或领略一份真诚,或感悟一份玄奥。只是许多人没有将这种领略和感悟加以审视、加以整理,没有述之以文、歌之以诗而已。这大约就是一个普通人与一个哲学家、一个作家、一个诗人的差距吧。然而,观古今于须臾,托四海于一瞬,且将碎片化的领略和感悟升华为思想,叙述以文字,则是有着一般的创造所不具备的价值的。尤其于“精神越来越屈从于物质”的当今,于“滔滔者,天下皆是也”的当今,这种创造愈加难得。毕竟,拥有独立的人格,拥有真正的思想,是我们每个人安身立命的原则。这也是我们从师向学的理由和对一个操觚染翰者要有一份关爱、要有一份尊重的缘故。
“此身天地一蘧庐,世事消磨绿鬓疏。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我以为,高慈修先生就是山谷道人笔下的高士,就是一个耐得寂寞、聆听远方的隐者,就是一个在青灯黄卷中,以文字记下对这个世界的领略和感悟的人。
先生生于乱世,幸运的是,得于早年即投身军旅的长兄的资助,在少年时期有了入学就读的机会。尽管,按先生所说,如果不是因为受上世纪五十年代末那个特殊的时期所发生的一些特殊的事件的影响,其人生或许更为精彩。但事实上,他已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一个时代的佼佼者。高中毕业后,先生初执教鞭,旋入公门,此后,便与文牍结下了不解之缘。致仕后,先生退守一隅,稽古研史,孜孜不倦,尤其在地方史料的挖掘、整理和考证上甚为勤奋。除了其作为主要成员参与编辑出版的一些文史和文艺类的刊物外,由其主编或几乎经其一人之手整理出版的书籍就有《沈丘民俗》《沈丘民间谜语大全》《沈丘民间对联集萃》《沈丘民间歌谣精选》《沈丘曲艺唱词选集》等。可以说,在促进沈丘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展上,先生做出了他人不曾完成、不能替代的贡献。
俗夫不好,高士不舍。正是有像先生这样无数人的努力,我们面对的世界,我们曾经的历史,才呈现出一个可见的轮廓。
先生擅长旧体诗写作,并从2004年至2014年,担任了两届沈丘县诗词学会会长。期间,创办刊物,发展会员,筹集资金,策划活动,先生所为,有目共睹。此处,我只谈论一下先生在诗词方面的创作。
在谈这个话题之前,我想先谈几句关于律诗的题外话。
中国是诗的国度。中华诗词因了其独特的魅力、非凡的韵致,中国人与之有着与生俱来的情结。嘉会寄诗以亲,离群托诗以怨,于古人,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但是,正如周笃文先生所说,经过新文化运动的洗礼,代表中国古典文化的中华诗词却没落了,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才开始复苏。进入新世纪以后,中华诗词越来越为更多的人所喜爱。读诗、诵诗、背诗,已成为一种时尚;登高能赋,临流可吟,亦成为无数人的梦想。但要作出一首语妙思绝的作品,对不少人来说,却也戛戛乎其难哉,就像东晋的桓子野,每见山水佳处,唯呼“奈何,奈何”而已。
我认为,依律作诗,也就是说作一首讲究平衡对称、参差整齐、结构严谨,其音、形、义相互谐调又富于变化且符合格律规则的诗,其难有三。
一,难在格律。对古人而言,格律并不是问题,因为他们自小就接受了声律的启蒙和训练。但对今人,课本没提,老师不讲,也就无从知道关于格律的知识。有人在写了不少“五绝”“七律”“浪淘沙”“沁园春”后,尚不知格律为何物。当然,格律也就一层窗户纸,掌握并不难。格律之难,难在熟练地应用上。对初学者来说,它无疑是缧绁,无疑是镣铐,受之限制,想依着节拍、随着旋律,跳得精彩,舞得痛快,一个字:难。
二,难在语言。诗是一门文字优美雅致、意味隽永含蓄的艺术。诗有诗的语言,它不是辞藻的堆砌,不是典故的罗列。陆游说,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就像《文心雕龙》中所言,“富于万篇,贫于一字”,学富五车的人未必就是一个杰出的诗人。能做到“天机云锦用在我,翦裁妙处非刀尺”者,古今也屈指可数。
三,难在情致。语言之难还不是主要的,一首诗真正能打动读者的并不是它华美的语言,而是隐含于语言之下的情致。那么,何为情致呢?我以为,情致就是一种有品味的情怀、一种蕴藉的思想、一种敏捷的才调。它可以是岑嘉州的“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也可以是白乐天的“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它可以是苏东坡的“却对酒杯浑似梦,偶拈诗笔已如神”,也可以是赵紫芝的“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有情致的人,才能“含情而能达,会景而生心,体物而得神”。可见,诗之难最在情致。须知,它意味着“万物一体,宇宙在我”的顿悟,意味着“游寸心于千古,收八埏于一掬”的气度。
辞赋文章能者稀,难中难者莫过诗。但是,如前所述,中华诗词因为其独特的魅力、非凡的韵致,她让无数的人为之倾倒。何况,正像约翰·梅西所言,如果标准严苛的话,全世界值得传播的文字只消一句话就便够了。作为普通人,我们也不妨拥有一点“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的快乐。
先生说,虽然自己年轻时就知晓格律,但进入政府部门工作后,因案牍劳烦,几乎没有创作过诗词之类的作品,到2000年,也即他退休之后,才开始了朝吟夕诵的生涯,并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热情。先生有不少诗句反映了这一点:
“告退学诗癖已成,平中走罢仄中行。”——《浣溪沙·学诗感赋》
“苦吟无计逐诗魔,似醉如痴可奈何!”——《学诗感赋八首其一》
“闲宅苦咏书为伴,静夜冥思月作邻。”——《退休学诗感赋四首其一》
“未得诗肠如李杜,但生文胆似苏黄。”——《退休学诗感赋四首其二》
一个人对外部世界的兴趣和热情,尤其是持久的热情,是一个人生命力大小的尺度,也是一个人创造力的源泉。但是,艺术的创造只有热情是不够的,还必须遵循一定的原则。先生写诗,有着非常端正的观点,将“追新”“忌平”“求真”“通俗”作为自己写诗的原则。对此,先生在后记中谈得非常具体,于兹不再赘述。但不能不说,正因为树立了这样一个目标,先生的许多作品才有了不凡的格调、不俗的气韵。
我是2007年加入县诗词学会后才有幸与先生认识的。可以说,十余年来,先生的言传身教使我获益匪浅。在先生身上,我觉得,至少体现了以下几种品格:生活俭约,为人随和,处世达观,待物热情,做事认真。而这些又无不反映在先生的作品之中。如:
“小马识途成老马,忙人离岗变闲人。”——《六十岁生日抒怀》
“衰年爱唱青春调,陋室聊充安乐窝。”——《六十四岁生日感怀》
“心无私欲心方静,室有诗书室自香。”——《七十岁生日感赋四首其四》
“蜗居虽陋嚣声远,挚友无多雅趣投。”——《喜迁新居》
当然,先生还有不少记游诗、赠答诗和咏物诗,此处不再一一列举,读者自可从优美的形式、精微的结构、典雅的字句中一睹先生的人生风貌和内心气象。
自2000至今,先生创作的诗词有1000余首,先后出版了《近水居吟稿》《秋趣》和《晚晴集》三个集子。此次,先生择取部分旧作与近年所写,一起结成集子,仍命名为《近水居吟稿》,作为半生写诗的一个总结。我觉得,这是一件殊为可喜可贺的事。
愿先生一如既往地于物无择,涉笔成雅;于思无豫,造微入妙。愿先生诗心不老!
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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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露白,原名鹿斌,1967年生,河南沈丘人,河南省作协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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