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四篇 论辽代幽云十六州的汉人问题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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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辽代八棱錾花银温碗。
图2 辽代胡人驯狮琥珀配饰。
(续)
说到平州之变,就必须从它的地理位置谈起。燕京(幽州)所治山前七州,傍燕山、太行山而立,在北面和西面有长城卫护,但东面却是坦途大开,原因就是在幽云十六州入辽前被辽朝攻占的平、滦、营三州,位于山前诸州之东,扼守着辽西走廊,可以说是河北地区的东大门。挡在塞外民族进攻中原道路上的长城防线,共有五个重要关隘,其中紫金关、居庸关和古北口都处于山前七州境内,而松亭关和榆关则为上述三州所据,“幽燕视五关为喉襟,无五关则燕不可守;五关虽得其三,纵药师不叛,而边患亦终无宁岁也。”虽然地理位置接近、也同为维持中原王朝州县现状加以统治的地方,但平、滦、营却并不属幽云十六州范畴,而是另置辽兴军节度使管辖,“关内之地,平滦营三州,自后唐为契丹阿保机陷之后,改平州为辽兴府,以营滦二州隶之,号为平州路;至石晋之初,阿保机子耶律德光又得燕山檀顺景蓟涿易诸郡,建燕山为燕京,以辖六郡,号为燕京路;而与平州自成两路。”宋朝在刚刚与金订立夹攻协议的时候,对辽朝内部的行政区划和地理形势不甚了解,“昔朝廷海上始议割地,但云燕云两路而已。盖初谓燕山之路,尽得关内之地,殊不知关内之地,平州与燕山路异也。”结果协议中丝毫未提平州的事情。后来赵良嗣和马扩再次使金,请求加上关于这三州的条款,但是“金以今岁出兵失期为言,且曰:‘今更不论元约,特与燕京六州、二十四县。’六州,谓蓟、景、檀、顺、涿、易也”,只答应将包括燕京在内的山前七州交给宋朝,“又索营平二州,则曰:海上脚跟底元约,石晋所割,则属中国,契丹旧地,则归我;今营平二州,乃阿保机于后唐时所陷,滦州乃营平地,旧已入辽,即非石晋所献之地,当如元约,于是我无辞。”就此,平州一带未能属宋,而由名义上归附金朝的张觉占据。好不容易拿到幽州一带,却只得了半个长城天险,不由让宋人叹息道:“金人既据平州,则关内之地,番汉杂处,譬犹与贼共垅而种,同爨而食,欲无侵渔之患,其可得乎?”从皇帝到群臣百官,心中都郁闷不已。
转机发生在宣和五年(1123年)五月,在宋朝的默许下被金军掳走的燕京汉人途经平州地界,“将归(金)国,其道由营平,其金人所虏职官富户,皆哀诉觉为之主”,“燕民入平州境。私有号诉于张觉者,具言:宰相左企弓等,更不谋守燕城,使吾民迁徙流离,不胜其苦;今相公临巨镇,拥强兵,尽忠于辽国,必使我复归乡土,而人心亦望于公也。”于是张觉杀掉率燕京降金的辽臣左企弓、曹勇义、虞仲文和康公弼等,据平州反金,并且“榜谕燕人,留余战马外,尽放复业,令各安堵如故。所有逃户抛下屋宇家产什物之类,已为常胜军占者,悉还之。燕人患迁,今得归,皆大悦”,“至于仪物,尽毁去,玉帛皆有之,金人无一得脱者”,以收幽云汉人民心。认真分析,此时的张觉实际上并无做宋臣之心,其“奉天祚画像,举事白而后行”,“平州止称旧府,用保大年号,虏相曹勇义等四人,声言不顺南朝,亦不归女真”,即使有假借宋朝之力抗衡金军的想法,也只是想要“遂为藩镇”而已。而在张觉反金后,“有燕人李安弼者,乃翰林学士李石也;有高党者,乃三司使高履也,二人者皆先尝被虏,后缘张觉放归,恐金人来捕,意欲大宋与金人变盟,则虽后来取之,宋心不发,遂见王安中,共为游说”,建议宋朝接纳张觉。宋廷考虑到“若不稍与羁縻,必为边患”,便遣人前往招谕,张觉“闻朝廷令詹度密谕之意,又得朝廷抚纳燕人之报,大喜,遂纳土来归,拜觉泰宁节度使,世袭平州,其属卫甫、张钧、赵仁彦、张敦固皆除徽猷阁待制。”
但事情并未结束,金人在听说张觉反叛、又被宋朝招纳的消息后大怒,回军进讨平州,宋军却“但悚视而莫敢救也”,金军一面攻平,一面“移檄曰:中国既盟矣!我来讨叛臣,当饷我粮。又不得已因运粮以给之。”在拿到宋朝补给的军粮后,金军彻底击溃平州军队,走投无路的张觉南奔宋朝控制的燕京地区,“郭药师留之,易姓名曰赵秀才,匿常胜军中”。金人得知,向北宋索取张觉,宋廷先是“命(王)安中讳之,其索既急,又命斩一人似觉者。是时大兵尚驻未散,俄又索云:此非觉也,实系某人”,在看到实在瞒不过去的情况下,终于下令将张觉“下军中缢之。函其首与之。”张觉临死之际大骂宋廷,见到此景的旧辽汉人和渤海人无不痛心疾首,感到北宋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作同胞,安危处境毫无保障,“燕之降将与常胜军上下皆为之泣”,“郭药师宣言曰:‘金人欲觉即与,若求药师,亦将与之乎?’”几乎一夜之间让宋朝失尽了故辽人心,“而常胜军亦解体矣”。同时,此事也使金朝认为北宋朝廷不可相信,转而发动了攻宋战争。
从这些投宋或者企图投宋者的情况可以看出:第一,其动机从来就不是因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