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冲演义第十一回:献巨金受封滇师长 挽狂澜一计退三军(杨永明)

云南省政府金库设在一座古式四合大院,周围岗哨林立,大院内灯火通明。胡若愚、张汝骥、李选廷等正指挥士兵将银圆、大烟装箱,捆绑在驮马架上。胡若愚对张、李笑道:“兵无粮草自散,我胡若愚这辈子做了多少文章,今天这一篇‘金爪锁喉’算是最绝妙的了。你们想想,一个人被金爪锁住喉咙会怎么样?试看明日之云南,竟是谁家之天下?!为此,部队不要拉得过远,只在滇东安营扎寨就可以了!”
张汝骥笑道:“胡主席英明,抽干了水,看这条独眼龙怎么行风雨?” 李选廷也笑着凑合:“没有饭吃,士兵会剐掉他的龙肉充饥!”
三人开怀大笑。
胡若愚转身对护卫营长道:“赵营长,26万巨饷,3万两烟土,云南全年财政!故派你一个加强营护送。须一路小心,安全送到罗平,重重有奖。否则,提头来见!”
赵营长响亮回答:“是!谢主席信任,卑职宁舍命也不丢金,保证完成你的重托!” 石林境内,张冲支队临时指挥部,帷帐中,张冲、二妹正召开四团长会议。
张冲说:“弟兄们,龙云多次来信,邀请我们到昆明去,你们看咋样?”
者朝臣迫不及待地说:“那我们还蹲在这石头旮旯里干哪样?你还不带我们到昆明走走!”
李凤昌也道:“胡若愚一走,我们也该放马南山了。”
龙二妹说:“你们真的相信《板桥协议》,相信胡若愚就此死心?”
龙霖也说:“我看没那么简单,签订《板桥协议》,那是胡的无奈之举。你们不晓得胡若愚看信后那脸拉得有多长?”
何起龙也道:“我总觉得,胡若愚好像在耍着什么把戏。”
张冲一脸严肃:“所以我们才蹲在这要道口上,在胡若愚没有真正参加北伐前, 还得盯紧这只老狐狸!”
普占恩匆匆进来:“司令,龙二叔到!”
张冲笑道:“二叔一来,我们有活干了。快请!” 龙宪江匆匆跨进大帐:“有急事相告!”
张冲:“阿叔请讲!”
龙宪江神情严峻地说:“昨晚,胡若愚把省府金库洗劫一空,计得大洋26万,烟土3万两,用120匹驮马偷运回罗平!龙云又得走下五华山了!”
众人大惊,张冲怒道:“金爪锁喉,此招好狠毒啊!”
龙二妹也瞪起凤眼:“釜底抽薪!胡若愚阴谋一旦得逞,我们的全部努力都将化成落花流水!”
者朝臣跳起来说:“抢了他娘的,我们也来个程咬金劫皇杠!” 龙霖、起龙、凤昌同时吼道:“对!抢了他娘的!”
张冲挥手向下压了压:“弟兄们,先冷静,先冷静。阿叔,有多少人马押送?” 龙宪江回答:“一个加强营。”
张冲在桌面地图上比画着说:“从昆明到罗平,虽然有好几条道,但这箐多罗却是必经的关口。阿叔,你看,在这里伏击咋个样?”
龙宪江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张冲果断下令道:“龙霖、凤昌团监视胡若愚主力动向,起龙团接应,朝臣团跟我劫皇杠!”
众人站立,齐声应道:“得令!”
罗平箐多罗,一条羊肠小道伸向深山幽谷。中午,驮运银圆的马队逶迤来到山口,赵营长催马上前,驻足观察,只见幽深的山谷里静悄悄的,两面山上林木葱郁, 只有那八月的翠鸟在深山中啼鸣。
看了一阵后,赵营长心想:“如此寂静,看不出埋伏迹象。更何况,要出事早就出了,现已到了罗平地界,即使有小股土匪,看了我这人马,也会缩回头去。”于是转身下令道:“一连、二连在前,三连、四连压后,马队居中。都给我子弹上膛,快速通过箐多罗!”
一片子弹上膛的声音,又一片“驾驾”的吆喝声,马队快速奔进峡谷。
待马队全部进入谷中,突然“啪啪!”两声,赵营长已应声落马。随着枪声,两边坡上霎时腾起一片呼喊:“缴枪不杀!缴枪不杀!缴枪不杀!”立时山鸣谷应,声如雷滚,有的士兵仓皇射击,射击士兵又纷纷落马。一会儿,枪声戛然而止。
一个洪亮的声音回荡山谷:“下面的弟兄们听着,我是张冲,胡若愚不仁不义, 既不执行板桥协议参加北伐,还抢了省府库银,中饱私囊。这是云南百姓的钱,哪有一个人独吞的道理。我今天夺回库银,就是替天行道!胡若愚不值得你们为他卖命了,有顽抗者,赵营长就是榜样!”
一个连长在下面大声回应:“张司令,你的为人我们佩服,跟了你我们不亏,我们决定缴枪投降!”
张冲大声说:“好!放下枪就是弟兄!”
胡兵纷纷放下了枪、举起手,者朝臣指挥伏兵呼喊着冲下山谷,清点俘虏,清点银驮。
张冲对者朝臣说:“认真清扫战场!快速撤离!”
昆明五华山,原唐继尧的办公室。正中依然挂着孙中山像,龙云满脸愁云背着手在像前走来走去。
副官进来报:“龙主席,民政厅急件,催拨今年救济款。” 龙云拧紧了眉头:“知道了!”
副官小心退出,不一会儿又进来低声道:“龙主席,教育厅第三次来文,催拨今年教育经费。”龙云焦躁起来:“知道了!知道了!”
副官小心翼翼地退出,一会儿又转进来:“主席,胡瑛、卢汉求见。” 龙云急急摇手道:“不见!不见!不见!”                                           “主席,军情紧急,不见不是办法!”胡瑛、卢汉已嚷着进来了。
龙云一惊,回到办公桌前:“胡若愚打回来了?!”
卢汉苦着脸说:“比打回来更可怕!一个月未发军饷,士兵连肚子都填不饱,各部都出现了逃兵,甚至出外抢劫!”
龙云怒道:“杀一儆百,杀他几个!” 卢汉:“用什么理由?”
胡瑛:“滥杀,那就不是杀一儆百,而是杀一激百,成千上万的人就会找你拼命!” 卢汉:“军中早有谣传,说你是——”
龙云追问:“说我是什么?”
卢汉望望胡瑛,胡瑛点点头。卢汉方才大胆地说:“说你是一条饿龙,胡若愚才是饱龙。并且,社会上也有人说,胡若愚是财神爷转世,金银都跟他去了。”
胡瑛沉重地说:“走下五华山事小,有消息说胡若愚乘机派人策动孟坤部兵变!若果真如此,胡若愚又返身杀回来,这个局势必然要了我们的命!”
龙云猛一拳砸在那堆急件上:“胡若愚,狗杂种!你抽了我的筋啊!” 随后,便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龙椅上,闭上了眼。
卢汉和胡瑛捏着一把冷汗,楞在那里,不敢再出声。
这时,曲靖胡若愚军司令部。在军用地图下,胡若愚、张汝骥、李选廷开怀大笑。胡若愚眉飞色舞地说:“待库银运抵罗平,我们便返身杀回。策动孟坤的事如何?”
张汝骥回答:“没有态度,尚在犹豫。”
李选廷道:“许他一万元,怕是嫌钱少了吧?”
胡若愚财大气粗地伸出右手食指:“那就再加一万,叫他阵前反水,大功告成还有重奖!”
正谈论时,窦家琪匆匆进来:“姐夫,马队没了踪影!”众人大惊。胡若愚吼道:“还不顺路去找?!”
窦家琪哭丧着脸说:“都找了。听人说,前几天箐多罗响过一阵枪声,我们到那里查看过,却没发现任何踪迹。”
张汝骥疑惑:“莫非被赵营长一包袱卷走了?”
李选廷说:“不可能,卷了他也跑不出滇东!更何况他还是胡主席的亲信。” 张汝骥语气肯定:“八成是半路被人劫了!”
李选廷说:“谁有这种力量这个胆量?那可是上千人马押送呀!”
“嘭!”胡若愚的右手往桌上一拍,猛然站起,咬牙切齿地骂道:“张冲!一定是张冲这个大贼!今后拿到,我定剥了你的皮!”
众人大惊,张汝骥道:“如果张冲贪财,掳了巨金后自立为王,岂不成了众矢之的?”
李选廷摇摇头:“张冲不会那么傻,他不知巨金会烫手吗?最大的可能是投龙云。这样,龙云便会以‘破坏《板桥协议》,抢掳省府库银’的罪名和张冲联手消灭我们。那样,我军岂不危矣!”
胡若愚一屁股坐到椅上,长叹道:“既生若愚,何生张冲!”随后又一拳擂在桌上:“无毒不丈夫,先退到贵州毕节,再实施我的‘四剑斩龙计划’!”
昆明五华山,龙云办公室。一会儿,副官进来大声报告:“龙主席,张冲司令官率万人来投。正在东门外等候!”
异常苦恼的龙云猛然跳起:“火速通知军乐队,立马赶来。胡瑛、卢汉,准备出迎!”
五华山下,骑枣红马的张冲和骑白马的龙二妹并排而来。后面依次排列着“四梁”“八柱”,再后便是马车队,车队两侧是戒备森严的护卫队。
龙云、胡瑛、卢汉早就守候在五华山省府大门前,近卫军罗列两侧,夹道欢迎。乐队指挥高高扬起指挥棍,只等龙云下令。龙云戴着眼镜,孩子般地连问:“来了没有?云鹏来了没有?”
胡瑛高兴地对卢汉说:“好久没见龙主席脸上的笑容了。张云鹏一来,便给他带来了满面春风!”
卢汉也笑道:“我也十分担心,满腔愁火把表哥给烧化了。但愿张云鹏一到,就能带来一场春风化雨!”
忽听龙云一声:“奏乐!”欢快的迎宾曲便顿时奏起。龙云手一挥:“走!”说毕便自顾向下大步走去,二人连忙跟上。
张冲远远看见龙云走来,便招呼众人下马。随后便向龙云大步迎上,站定,敬礼:“龙主席!”
龙云急忙还礼:“张云鹏!”两双手便紧紧握在一起。
龙云万分感激地说:“云鹏,你从鬼门关中把我拉出来。我这条命是你给的,龙云感谢你了!”
张冲谦恭地道:“龙主席,要说感谢的话,张冲应该先感谢你。早先你就在老唐面前为我多次说了好话,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其实,生死由命不由人,龙主席洪福齐天,必然逢凶化吉、绝处逢生。张冲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我本该早投你帐下, 只是有些事还要处理,故晚来了一步,请主席和各位见谅。”
龙云笑道:“云鹏过谦了,我多次写信邀请你,都是思贤若渴啊!”
张冲突然吃惊地说:“两年未见,龙主席为什么变得如此消瘦?”
龙云笑容顿收:“都是因为胡若愚这个狗娘养的……算了,英雄相会,莫提小人扫了兴,来来来,这是老将胡瑛。”
张冲行礼:“胡老将军!”
胡瑛还礼:“云鹏将军!”张冲与胡瑛紧紧握手。龙云:“这是我表弟卢汉。”
张冲行礼:“永衡将军!”
卢汉还礼:“云鹏将军!”张冲与卢汉又紧紧握手。
张冲将龙二妹介绍给龙云:“这是我的夫人龙公主龙二妹。”
龙云笑道:“没想到我龙家竟出了位名震滇云的巾帼女杰。在咱们中华,听见龙字就是一家人。公主妹妹,今后云鹏亏待你,就告诉大哥收拾他!”
龙二妹“叭”地行了一个军礼:“是,主席哥,龙妹一定告诉你!”众人立时笑了起来。
张冲把“四梁八柱”一一介绍后,龙云感叹道:“云鹏,难怪你的支队越战越强?原来你的部下人人英雄,个个豪侠!有众英雄相扶,龙云十分欣慰。初次见面, 本当拿出些钱帛赏赐各位,无奈财政金库已被胡若愚打劫一空,只好等以后补了……”
“哈哈哈哈……”未等龙云说完,众人便笑将起来,笑得龙云、胡瑛、卢汉皆莫名其妙起来。
张冲笑道:“主席莫忧,胡若愚将库银26万元、烟土3万两运回罗平老家,半路上被弟兄们截回。其中银圆6万元,还了历年拖欠我部的军饷,那是我给私人借的。还剩20万元,张冲分文未取,如数交给主席。后面大车上拉的就是。”
众人惊得呆了。回过神来,便报以雷鸣般的掌声,乐队又奏起了《喜洋洋》…… 龙云眼里含满泪花,再次握着张冲的手说:“云鹏,你总是在要命时刻出手救
我。龙云对天发誓,终生与云鹏为兄弟,即使将来云鹏亏待我,我也决不刀兵加害!”
1927年10月,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将龙云所部编为38军,任命龙云为军长。所辖第97、98、99、100、101五个师,分别任命孟坤、卢汉、朱旭、张凤春、张冲为师长。27岁的张冲,是诸将领中年纪最轻的一个,张冲用他10年时间,走完了从绿林到将军的历程,从此登上了云南政治、军事舞台,驰骋全滇,风云全国。时代造就了张冲,张冲也积极影响着历史的进程。
这时的胡若愚,不但损失了巨款,还被张冲吃掉了一个加强营。他心里发狠道:
“张冲,等我收拾了龙云,必定捉你碎尸万段!”于是,他把部队从滇南拉到滇东, 摆出远征的架势,开向贵州毕节一带驻扎。实际上,胡若愚根本不想执行板桥协议举兵北伐,而是分别向四川军阀刘文辉、贵州军阀周西城、滇西唐继虞发报求援,准备在大西南重新导演一场军阀大混战。
贵州省主席兼第25军军长周西城,早有野心夺取滇黔联军总司令及云南省主席的宝座了。闻胡若愚相邀,大喜过望,即刻点齐人马,任命毛光翔为援滇总指挥,阮德炳为前敌总指挥。出动五个师26团之众,分三路大举向云南进犯。
出发前,周西城对众将说:“过去,只有云南兵打我们的。现在,终于轮到我们打云南了。这就叫作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我们不打则已,一打就要踏平云南,饮马滇池,驻节西山!”
四川省主席兼川军军长的刘文辉,则有统一四川、控制西南、问鼎中原的雄图大志。胡若愚一纸电报,刘文辉便闻风而动,派遣赖新辉率一个军,在宜宾集结待命。
“二·六”政变后,唐继虞逃到滇西,虽然原来所部的四旅八团被龙、胡二人瓜分,还有唐继麟、欧阳好谦两个团驻防大理,俞沛英一个营驻防腾冲。唐继虞到滇西后,立刻在大理招兵买马,将二团一营扩编为三个师,又招安了李际春、张结巴两支土匪武装,编为两个独立旅。唐继虞自称为“北伐后援军总司令”。收到胡若愚的电报,唐继虞大喜过望,指挥所部气势汹汹地向昆明杀来。
云南高原,烽火连天起,战云滚滚来。
贵州毕节,胡若愚军司令部。一幢四合大院的上房,胡若愚军部办公室,正面挂了一幅地图,胡若愚、张汝骥、李选廷正在看地图时,副官从院中嚷着进来:“胡主席,贵州省主席周西城来电了!”
胡若愚抢过电报,只见电文写道:“子嘉主席,君等盛情相邀,为解云南危难, 救民于水火,特派毛光翔为援滇总司令,率五师26团之众,春城斩龙,为君复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酬报如何?”
胡若愚大喜过望,进而叹道:“张冲啊张冲,26万袁大头,够买多少人马了?好!给周西城发报,事成之后,以滇东六县为酬谢!”
张汝骥惊问:“胡主席,岂不把你的家乡也划出去了吗?” 胡若愚恨声道:“不搬倒龙云,我胡某哪有家可言?”
正说着,副官又从院中嚷着进来:“胡主席,四川刘文辉军长、滇西唐继虞军长也分别来电!”
胡若愚急忙接过电报,刘文辉电文说:“惊悉胡主席被龙云赶出云南,深为不安,特派赖新辉率一军之众,开赴宜宾驻扎,只要胡主席一声呼唤,我军便强渡金沙江南下,只是,这军费嘛?”
胡若愚又发狠道:“很好!发电给刘文辉,我将以滇北六县为酬劳!”
唐继虞电文道:“接胡兄电,继虞甚为愤怒,已编得三师两旅之众,树起‘北伐后援军总司令’大旗,你我共复吾兄之基业,日前,正率军杀向昆明。”
胡若愚大喜:“这唐老三的胃口更大,积极性也蛮高嘛。好,发电,事成封他为滇西王!”
张汝骥把头摇得像货郎鼓一样:“滇东、滇北、滇西皆被瓜分光了,那你只能做个滇南王了!”
李选廷也着急起来:“不妥,主席,实在不妥,即使胜了龙云,还有什么意义?” 胡若愚阴阴一笑道:“你们给我死死记住,任何时候,地盘的分配都是用实力来
说话的!请跟我来。”三人走到地图前,胡若愚用教棍指着说:“当众军未动之前, 我们先挥师猛攻曲靖、沾益等地,引发三军大动后,我们便以静制动,坐在石头城上,看我在大西南导演的‘四剑斩龙记’。”
张汝骥似有所悟:“主席是说让三军和龙云拼个你死我活,我们才出来收拾残局?” 胡若愚十分得意:“你以为龙云的三万人好吃的么?特别是张冲那个师,最后的
局面将会是——四军都将拼光,大家仅剩一口悠悠气。我胡某才站出来,那时,谁还有力气和我抢地盘?”
张、李同声赞道:“胡主席英明!”
11月,黔军右路军杨寰澄旅最先杀进云南境内,抢先占领宣威城。12月1日,左路黄道彬师占领师宗后,旋即进攻泸西,师宗、泸西、罗平守备司令杨占元,近卫四团团长张华清率兵民于泸西城北九华山堵击,第二天黔军破城,残杀我兵民数十人。中路犹国才师张显尧旅进攻更加迅猛,很快抵达陆良一带,援滇总司令毛光翔则率三师之众,分驻于安顺、兴仁一带,以观整个战局的变化。
昆明上空,乌云滚滚,雷电交加。五华山龙云办公室,“山雨欲来风满楼”,窗帘飘起,文件吹得满地都是,副官正忙着收拾。
龙云哭丧着脸骂道:“还收拾个屁!你派人去请胡瑛、卢汉他们来,并叫家人收拾东西,准备到香港去!”副官刚要走,胡瑛和几位师长同时走了进来。
众人齐声喊:“龙主席!”
龙云苦笑道:“正要派人请你们呢,你们也就来了。”众人七手八脚关好窗子。胡瑛问道:“烽火连天,谁还坐得住?刚才听主席说要到香港去,为什么呢?莫
非已经到了非走不可的地步。”
龙云拿起教棍走到地图前:“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你们先看看吧,胡若愚已攻占了沾益、曲靖,黔军右路军杨褢澄旅抢占了宣威城,左路黄道彬师攻克泸西,中路犹国才师张显尧旅攻占陆良城,阮德炳旅攻占师宗城。滇西,唐继虞挥三师两旅之众,正和我军在安宁激战。川军虽暂时没有动静,但渡过金沙江便可取我老家昭通。四面楚歌,不走又如何?为这把鸟主席的破椅子,将要死多少人?所以我想通了,让位给胡若愚,息了这场战火,就算积点阴德吧!感谢诸位扶我上台,无奈上天不待,龙某只好每人分些钱财,自找生路吧!”
胡瑛劝道:“主席,坐下慢慢说。”
众人归座后,胡瑛接着说:“刚才主席说的是下下策。你一旦放弃军队,一生事业就算完了。更何况,胡若愚会放过你吗?”
卢汉道:“姓胡的阴毒得很,难道主席不记得前车之鉴,让胡若愚重新装进铁笼?”
胖子朱旭也劝说:“胡若愚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我们。有如让胡若愚来折磨,还不如在战场上战死!”
胡瑛、卢汉、朱旭、孟坤、张凤春都说:“我等愿与胡若愚决一死战!” 龙云苦笑道:“不走也可以,但你们得给我一个实实在在的破敌良策!”
众人一片沉默,龙云急得团团转,转一阵又回到座位,见大家仍不吭声,便焦躁起来:“走不让走,战又无战策,那就只有拼了!拼他个鱼死网破,拼他个牛死马遭瘟!”
这时,张冲霍地站起,朗声说道:“主席,拼不是办法,我有一个点子,不知成与不成?”
众人都转眼盯着张冲,龙云急道:“云鹏,快讲!”
张冲十分自信地说:“我看三路敌军,尽皆草木。”众将不禁窃笑起来。
孟坤道:“云鹏,你不识数么?明明四路,你咋说三路?”
张冲“噔噔”走到军事地图前,拿起教棍指点江山:“请各位注意,赖新辉的川军为什么要远远停在宜宾地区?如果真想进攻的话,他早就从会理沿诸葛亮当年平南之路渡过金沙江了。刘文辉是只老狐狸,他既想吃肉,又怕听见猪叫。在云南战事没有定势之前,我敢说,川军不会出川。所以,这一路可以排除!”
龙云连连点头。胡瑛道:“有道理。”
张冲继续分析说:“剩下三路,虽然也优势在彼,但却各怀异心,很难形成合力。不知各位注意到没有,早先,唐军、黔军没有出动时,胡军却凶猛扑来,当两军大动作时,胡军反而停滞不前,为什么?胡若愚这个人,我和他打了多年交道,深知其人既狠毒狡诈又怯懦畏缩,想吃包子怕烫手,想啃骨头怕硌牙。这次,他先摆出急先锋的样子,引出唐、黔二军和我们激烈交手。之后,便想坐在黄鹤楼上看船翻,保存好实力,等我们都拼得头破血流、筋疲力尽时,他才下来摘桃子。”
卢汉问:“云鹏,对付胡若愚有什么良策?” 张冲答道:“以静制静,以胡制胡。”
张凤春道:“兵书上无此战策,这话怎解?” 张冲看着胡瑛道:“胡者,胡老将军也。”
胡瑛恍然大悟:“哦!云鹏的意思是,让我带少量兵,营中遍插军旗,以疑兵之计,虚与谈判、周旋,便可稳住胡若愚。”
龙云不放心:“行此空城计,把稳吗?”
张冲把信任的目光投向胡瑛:“老将出马,足抵一个军!” 胡瑛响亮答道:“主席,行!我有把握。”
龙云道:“剩下两军呢?”
张冲铿锵答道:“唐军是最疯狂的还乡团,唐继虞妄图恢复其兄唐继尧的政权, 在滇西早就憋不住了。有了这个机会,便凶猛扑来,这一路才是真正的急先锋。所以,必须先煞他的凶焰,最好是将其歼灭。若击溃也不宜追击过远,只需少量部队即可,速将得胜的主力回师滇东,打胡若愚一个冷不防。”
龙云再问:“那么,西击唐军又该用多少人马?”
张冲道:“时间就是生命,速度就是胜利。唐继虞有三师两旅之众,几乎与我军旗鼓相当,用少了,形成相峙,一旦被胡若愚识破,我军危矣!因此,滇西之战,必须集中优势兵力,重拳猛击,一拳便把敌人打倒。”用教棍指宜宾、安顺:“我军胜,川军、黔军才可稳住。所以,除我这个师之外,全军砸向西线,速战速决!”
张凤春嚷嚷道:“哎,云鹏,主力都打唐军去了,黔军追屁股咬我们,攻打昆明咋个办?”
卢汉也道:“是呀,丢了昆明岂不应了周西城‘饮马滇池,驻节西山’的梦话!” 张冲用教棍猛击在黔军位置上:“黔军,由我一个师包打!”
众人都吃了一惊,龙云道:“云鹏,什么?你一个师包打五个师,莫非我的耳朵有问题?”
张冲笑了笑:“主席,你的耳朵绝对没有问题。周西城也是采取了刘文辉的策略,但比刘文辉超前些。他没有把血本完全投入,而是令总司令毛光翔率三师驻于安顺地区。所以,我对付的实际上只有入滇的两个师。”
龙云摇了摇头:“一个师打两个师,也够你呛的!” 张冲握紧右拳,满有信心地说:“我有取胜的法宝!” 龙云道:“啥子法宝?”
张冲正色道:“主席,你忘了?101师都是滇东人!所以,我有绝对把握,若不胜,愿提脑壳来见!”
龙云似有所悟道:“哦,哀兵必胜!”
张冲放下教棍:“主席,各位将军!我的点子完了,请指正。” “哗……”众人一派热烈掌声。
龙云当即部署:“请胡老将军即刻动身赶赴曲靖,相机行事,只要能稳住胡军, 一切条件皆可暂时答应。孟坤、卢汉、朱旭、凤春师由我亲自率领,西击唐军。云鹏,黔军就交给你了!”
众将站起,响亮答道:“是!”
昆明西部碧鸡关,龙云指挥四个师杀向滇西。在碧鸡关一线与唐军展开激战,几次攻杀,大败唐军。唐继虞率败残人马向西逃去,龙云只派少量部队追赶……
路南张冲师部,张冲才赶回师部,四个团长便围了上来。
何起龙满腔愤怒:“三舅,黄道彬这个狗贼,攻占泸西城后,正在大肆屠杀我军民,街上已是血流成河了!”
者朝臣两眼喷火:“师长,在陆良、师宗,狗杂种们也正四处杀人!”
龙霖泪流满面:“弟兄们已急哭成了泪人。”
李凤昌两眼血红:“军营里到处都是磨刀擦枪的声音!” 张冲眯着眼,脸色越来越铁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龙二妹擦干眼泪道:“阿哥,这是我们投龙第一仗,作为一个指挥员,不能让仇恨的烈火烧昏脑壳!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啊。”
张冲双手在脑袋上擦抹了几下,突然一拳砸向地图上的师宗:“黑虎掏心,打师宗—中路犹国才师部。召集弟兄们,我要讲话!”
龙霖道:“不用召集,弟兄们早就在外边等着了!”
张冲和众人走出指挥部。果然,各团均已整齐列队,刺刀在中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张冲登上队列前高坎,挥舞拳头说:“弟兄们,胡若愚这个奸贼勾结黔军,出卖
乡土,杀我军民!那是一块什么样的红土地?那是我们的根据地,那是我们的父母之邦。现在,我们美丽的家园正在被敌人糟蹋,父老乡亲正被黔军屠杀,我们今天就要报这个仇!弟兄们,扬起我们的军魂来!”
全军吼声如雷:“我自拔剑向天歌!我自拔剑向天歌!我自拔剑向天歌!” 张冲:“出发!”
随后,这支愤怒的老虎兵,穿山林,走深谷,越山坡,抄小路杀奔师宗。
赶到陆良彩色沙林惊马峡时,天已经黑了。张冲道:“这里是600年前我们自杞国人抗击蒙古铁骑的古战场,每逢雷雨天气,这里便会响起悲壮的厮杀声,马儿进入这里便会惊恐万状,所以叫惊马峡。龙霖、起龙,你们两团就在这山峡设伏,我围打敌师部,犹国才便会命令陆良张显尧赶回救援。这儿是张旅必经之地,你们必须给我全部吃掉!”
何起龙、龙霖同声道:“是,师长!” 时至午夜,张冲率部来到师宗城西门。
张冲对李凤昌道:“现在是午夜,敌人正熟睡,犹国才、阮德炳做梦都不会想到,处于纵深的指挥部会被我袭击。因此,必定疏于防范,你派一排弟兄悄悄搭上云梯,摸上去打开城门,杀进去后向纵深攻击。朝臣团则沿城墙头攻击,占领四门。记住,接近敌指挥部时,便围而不攻!”
者朝臣问道:“师长,为何要围而不攻?咋不痛快地杀了这两个狗日的?”
李凤昌道:“兄弟,难道你还不明白师长的意图。杀了他们,谁去招回陆良张显尧?龙霖、起龙他们岂不要饿肚子?” 者朝臣恍然大悟:“哦,明白了!”
张冲笑道:“都是自家弟兄嘛!哪有我们吃肉,而让他们喝西北风的道理?”
两架云梯轻轻搭上城头,左手上绑着白毛巾的滇军沿梯而上,守城敌人正在熟睡中,滇军战士挺枪便刺。只听一片“扑哧!啊!哇!”的叫声,不一会,城门便打开了,滇军呼啸呐喊杀入。李凤昌率部向纵深攻击前进,城内,四处枪声、爆炸声乱作一团,敌人沿街奔逃,被滇军一排排消灭……
城头上,者朝臣大声命令:“一营、二营向北攻击,三营跟我来!”者团分两路迅猛地沿城墙头攻击前进。
黔军犹国才师部的大院内,犹国才急得团团转。黔军旅长阮德炳慌乱地进来报告:“一团已被吃掉,二团丧失大半,四门皆被堵死,滇军正向这里压缩包围。师座,咋办?”
黔军师长犹国才吼叫:“令二团给我死死顶住!向张显尧发报,命他火速回援!” 张冲的临时指挥部。李凤昌大笑着走进来:“师长,贵州的小毛驴真个不耐打。
按照你的意图,犹国才已被我死死围住!”
者朝臣提着枪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不过瘾!不过瘾!真不过瘾!”
张冲笑道:“好,不过瘾就跟我转回去,会餐张显尧!凤昌,围好了,等我们回来再收拾!”
李凤昌:“是!”
者朝臣乐了:“师长,您真会照顾我这个大肚汉!”
陆良彩色沙林惊马峡,张冲率者朝臣团赶至,龙霖、起龙迎上。张冲问道:“张显尧有动静吗?”
龙霖回答:“普占恩、杨成林传来消息,张显尧已率全旅火速向这里赶来!估计快过马街了!”
张冲:“龙霖团、起龙团伏击位置不变,朝臣团抓紧时间休息,等会从这山口杀进去!”
惊马峡又恢复了早先的平静。不一会,便传来人喊马嘶。
张显尧旅奔进惊马峡,前锋抵达出口时,张冲举枪,只听“叭!叭!”两声, 顿时引来一阵枪林弹雨,龙霖团在北、起龙团在南,朝成团从东面峡口直射。三面交叉火网,黔军只有挨打的份儿,却无还手之力,一片片倒下。云南兵嫌单枪射击不过瘾,便把手榴弹一颗颗使劲往下砸。
暴打一阵后,张冲令:“吹冲锋号!”随着冲锋号声,者朝臣跃起挥枪大呼:“弟兄们,跟我冲呀!”战士们呐喊着,跟他杀进谷里。
战斗结束,清点俘虏,只不见了张显尧。龙霖向张冲报告:“俘虏说,张显尧总是缩在后面,根本没进谷来。战斗打响时,警卫排死命保护他溜走了。”
张冲叹道:“狡猾的狐狸,也许这个人命不该绝!朝臣听令,率本团在此打扫战场,龙霖、起龙,随我捞那两条‘大鱼’去!”
众人答道:“是!”
师宗犹国才师部,阮德炳提着枪进来报:“师座,滇军多时尺寸未进,我们完全可以坚守到张显尧旅赶回来了。”
犹国才恼怒地骂道:“张显尧,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不给回电?!” 阮德炳说道:“会不会发报机出了问题?”
犹国才猛醒道:“不是还有预备的吗?不对,中张冲诡计了,先是黑虎掏心, 后是围点打援,张旅完了!阮旅长,立马组织突围。此时不走,等张冲吃完张显尧转回,我们就彻底完了!”
阮德炳问:“从哪里突围?”
犹国才吼道:“还能从哪?东门,赶快回家!”
阮德炳命令:“给我集中所有机枪在前开路,保护师长突围!”
黔军十数挺机枪在前,警卫连死命保护着犹国才、阮德炳从东门突出,落荒而逃。师宗张冲临时指挥部。翌日上午,举行军事会议。
者朝臣骂道:“奶奶的!一条‘大鱼’都没捞到。”
张冲道:“别急,还有一条呢。杨成林,你说黄道彬这个狗贼现在在哪个位置?” 杨成林回答:“黄道彬从泸西进攻路南,估计现在快翻过圭山了。”
龙霖急道:“师长,我们得赶快回救呀!”
张冲笑道:“昨夜这一战,已经救了路南!弟兄们想想,黄道彬得知中路军犹国才师被我歼灭,他已成了孤军,所以,他现在想的不是进攻,而是如何逃跑。”
众人齐声说:“有道理,有道理!”
这时, 外面传来一个洪钟般的声音:“ 煮了一锅毛驴肉, 也不分我一杯羹尝尝?”
众人连忙站起:“阿叔来了!”
龙宪江、龙海天、龙二妹同时进来,入座后,龙二妹说:“一夜枪声,阿叔坐不住,便带了1000彝兵来助战!”
张冲笑说:“阿叔来了,破敌之计也有了。” 龙宪江道:“说来我听听。”
张冲“噔噔”走到地图前:“黄道彬逃回贵州的路有好几条,但必须让他按我们给他规定的路线走,这就需要各县民团民众的配合了,一堵圭山路,不让他再退回泸西;二堵陆良路,不让他北上与胡若愚会合。然后结合我军夜袭队,昼夜袭扰,沿途追打,把这头惊鞭之驴赶进鸭子塘!二叔,你看怎么样?”
龙宪江道:“鸭子塘?好!一处绝妙的汤锅房,我就做一回赶驴人,你们只管磨好快刀等着!但我有个愿望,对这群双手沾满滇东人民鲜血的刽子手,一个不许放跑!”
何起龙发狠道:“我们一定把它一汤锅熬了!” 者朝臣咬牙道:“连骨头一起嚼碎!”
张冲道:“愿望归愿望,这次黄道彬一定是整师逃跑,以我师的万人要完全吃掉狗急跳墙的上万人,并不现实。但必须让他知道:闯进我们家园的强盗,杀了人、放了火,就绝不会白白让你走掉,不断你一条腿,也要扒你一层皮!”
暮色中的师宗县鸭子塘,一介黑迷迷大山,山间一条沟路蜿蜒通向深山,两面山坡,潜伏着以逸待劳的滇军101师。不一会儿,黔军来到山峡口。
黔军师长黄道彬向前观察一阵后,急命:“这峡谷险恶,必有埋伏!前营用机枪开路,全师机枪都向两边山坡扫射,杀不出就是死,杀出去就是活!”
立时,黔军边扫射边往前冲。黄道彬也乘机夹在前卫营中向前冲,在山沟里形成了一条壮观的火龙。滇军伏击阵地上,子弹不断碰起点点星火,有的战士受了伤,被打的抬不起头来。
张冲下令:“黄道彬这个狗贼,也确实狡猾。起龙,传过话去,等会用手榴弹砸!” 阵地上“用手榴弹砸!用手榴弹砸!”的声音在山谷里传开。
起龙报:“舅,敌军前锋已冲出山口。打吧!”
张冲说:“再等等,莫让黄道彬这小子也像张显尧一样漏在渔网外了。”
又过了一会儿,张冲高喊一声:“弟兄们,给我砸!”随即把一颗手榴弹甩下。
顿时,山谷里一片火海。但黔军还是一个劲地往前冲。逃出去的黄道彬又指挥机枪返身扫射,掩护黔军潮水般奔逃。
滇军边扫射,边冲下山坡。黔军支持不住,纷纷跪地投降。龙霖向张冲报告:“报告师长,黄道彬已随前卫营逃了!” 者朝臣嚷起来:“师长,下令追吧!”
张冲叹道:“顺其自然吧,也许黄道彬也是命不该绝!我真不明白,这黔军当官的咋尽是些打仗无能逃跑有方的将军?不过,他的胆子已被吓破。从此,量他再也不敢跨进滇东半步!走,别误了与龙主席的石头城会师!”
曲靖城西寥廓山,胡若愚军与黔军顾万午旅防御阵地。下午,寥廓山对面山坡上,刚从滇西赶来的龙云率四师长和胡瑛正在向寥廓山阵地观察。龙云放下望远镜, 转头问胡瑛:“胡老将军,云鹏有消息吗?”
胡瑛道:“围打黄道彬师刚刚完毕,正往这里赶,明日准到。”
龙云说:“那就不等他了,我们先组织进攻,反正他来了也是预备队。” 卢汉道:“一个师打败两个师,也该让他喘口气。”
孟坤说:“我们四个得胜之师,打小小石头城,小菜一碟!”
龙云欣慰地说:“好吧。各位听令,孟坤、卢汉师为第一梯队,朱旭、张风春师为第二梯队,张冲师为预备队。今晚准备,明晨拂晓开始攻击!”
四将军应道:“是!”
翌日拂晓,龙云下令:“开始攻击!”数十门大炮同时开火,寥廓山上腾起了无数烟火,敌军阵地变成了一片火海。
炮击刚停,山北部,孟坤挥枪大叫:“弟兄们,给我冲啊!打下寥廓山,曲靖吃早饭!”
山南这边,卢汉也挥枪大喊道:“弟兄们,冲啊,打下曲靖府,活捉胡老狗!” 龙军便呼喊着“冲呀!杀呀!”的口号,向寥廓山冲杀而去。
双方激战中,胡军、黔军的机枪在猛烈扫射,龙军成片倒下。但龙军仍冒着枪林弹雨往上冲杀,又是一排排倒下,龙军被迫伏下。
卢汉急得大骂:“狗杂种!机枪,给我往死里打!”
龙军的机枪喷吐着愤怒的火舌,守军纷纷伏下。胡军、黔军的机枪又猛烈反扫射,龙军又成片倒下。形成残酷的拉锯战。
北部,孟坤部开始往后退。孟坤急了:“督战队,给我打!”后退的士兵纷纷倒下,又反身往前冲,又纷纷倒下。
寥廓山顶,胡若愚放下望远镜,十分得意地看看张汝骥、李选廷:“看来,这老龙军也不怎么的?”三人得意地哈哈大笑。
寥廓山对门坡,龙云放下望远镜,“哎!”一声叹息,一屁股坐到地上。
突然,南坡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胡瑛用手一指,惊喜地叫道:“那不是云鹏他们吗?”
张冲跃然下马,快步走来,“叭”的一个立正,举手一个军礼:“主席,张冲没误时吧!”
龙云还礼毕, 紧紧握住张冲的手, 满怀深情地说:“ 没误没误!云鹏, 辛苦你了!”
张冲满怀豪情地说:“为主席分忧,何言辛苦?将士用命,百姓支持,也托你的福,两师黔军,一死一伤,都被赶出了云南,恐怕这辈子都不敢回头了!”
龙云哈哈笑道:“我料定你必定稳操胜券,提脑袋来见的话,只不过是你为安我之心,激励将士用命罢了。”
张冲也笑道:“主席,即使败了,我料定你也不会杀我。难道主席忘了那天说过的话吗?”
龙云猛地省悟,便哈哈大笑起来,众人皆大笑。
龙云打住笑:“都说张云鹏一计胜三军,现已胜了两军,如何再胜这第三军呢?你先看看再说。”
张冲举起望远镜观察一阵后说:“主席,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南部山头是黔军防守,北部山头是胡若愚军。得胡老将军缓兵之计,胡若愚做梦也想不到我军会突然回师打他一个冷不防。因此,您抓住时机,及时组织了进攻。”
胡瑛也道:“云鹏说得极是,机遇往往稍纵即逝。” 张冲话锋一转,满脸严肃:“只是……”
龙云急问:“只是什么?”
张冲道:“这寥廓山山势陡险。正面硬攻,伤亡太大,让弟兄们这样白白送死, 不是为将之道!兵者,诡道也。如用一军迂回穿插,抄其后路,便可用极小的代价夺取最大的胜利。”
胡瑛道:“主席,我看云鹏这个点子出得好。” 龙云笑道:“云鹏,我知道你又想争点活计了?”
张冲自责:“主席,早先打黔军这两个师,由于我的火候掌握不好,结果一条
‘大鱼’也没捞到。这次你就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让我把黔军旅长顾万午这条‘大鱼’给你捞回来!”
胡瑛也道:“云鹏说得好,这是入滇黔军的最后一条‘大鱼’,绝不能再让他跑走了!” 龙云说:“好!云鹏,那就再劳你跑一趟了。受得了吗?”
张冲回答:“为了安定云南大局,受不了也得受。紧要关头,咬紧牙关,一挺也就过去了,更何况弟兄们的情绪都高着呢。”
龙云果断下令:“暂停进攻!”
午夜过后,趁着月光,张冲率全师沿山间隐秘小路,从敌人侧后穿插进去。
翌日清晨,龙云下令:“开始攻击!”数十门大炮同时开火。寥廓山上,顿时腾起了无数烟火,敌军阵地变成了一片火海。
炮击停止,龙军开始佯攻。
北部,孟坤挥枪大叫:“弟兄们,给我冲啊,打下寥廓山,曲靖吃早饭!”
南部,卢汉也挥枪大喊道:“弟兄们,冲啊,打下曲靖府,活捉胡老狗!”龙军便呼喊着“冲呀!杀呀!”的口号,向寥廓山冲杀而去!
胡军、黔军的机枪在猛烈扫射,龙军冲过一段路,便伏于地上,一边打枪一边向前爬行。
寥廓山背后小村,黔军顾万午旅部周围,张冲和四团长伏于山上林中。一会儿, 张冲看看表,命令道:“龙霖团负责东面,起龙团负责北面,把顾万午旅部给我围起来。凤昌、朝臣团从前面拦腰横插过去,从背后攻击寥廓山,夹击敌军!”
众人应声道:“是!”便立刻分头行动去了。
寥廓山正面,战斗正烈,龙军依然被压在半坡动弹不得。龙云、卢汉在指挥部里焦急地看表,时而又转头看寥廓山战场。
突然,寥廓山背后响起了猛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不一会儿,一杆龙字大旗在山顶升起,敌军防线内升起了无数手榴弹爆炸的烟雾。
龙云大声叫道:“云鹏杀上去了!” 卢汉大声命令:“吹冲锋号!”
冲锋号嘹亮地响起,伏在山坡上的龙军跃起往上冲杀。山头的龙军挺着刺刀往下压,慌乱的黔军像没了头的苍蝇般四处乱转,不是被刺倒就是被子弹放翻。
滇军的两股兵力已经形成合围态势,这时,者朝臣大叫道:“弟兄们跟我捉胡若愚去!”李凤昌也抱起机枪,居高临下,向胡军阵地猛烈扫射。
滇军跟着他们往北面敌军阵地猛冲猛打,不几下,胡若愚军全线崩溃。
黔军,顾万午旅部小村,战斗正烈。龙霖团从东南压缩,起龙团从西北压缩,顾万午被压在了一个大院里。
张冲命令道:“停止射击!”旋即,双方枪声停下。
张冲大声喊:“顾万午旅长,我是101师师长张冲,你的部队已被我军消灭,你也被我围得水泄不通。抵抗没有意义,缴枪投降吧!”
顾万午大声道:“张冲师长,大名早有耳闻,你的黑虎掏心战神鬼莫测,我们三路黔军都败在你手里了,所以我打心底佩服你了。是的,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不是战死就是投降,大概你还不知道我们省主席周西城那个魔鬼脾气吧。我一投降, 我的家属必定遭殃;如果我死战,我身边数百名弟兄也要随我陪葬!生死两难啊,无奈,我只有舍小家顾大家了!”
随后,大院里便伸出了一面白旗。
张冲叹道:“顾万午也算是一条汉子!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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