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情结
文 原创 发表于2020年12月8日《秦皇岛日报》
图 来自网络(在此谢过摄影者)
红薯情结
红薯的别名很多,番薯、地瓜、白薯等等,我们老家叫山芋。现在说起来,红薯甜甜的很好吃,又具有药用功效,日本更是誉之为长寿食品,但在我儿时的记忆中,红薯是粗粮,尤其红薯面,磨的是白粉,做的是黑粑,硬硬的、筋筋的不好下咽。那时候食不果腹,红薯被作为主要的粮食替代品,天天吃、顿顿吃,只吃得人们看见红薯就泛酸水。
红薯易于栽种、产量也高,所以被广泛种植。种红薯先要育秧,我记得生产队有个大薯窖,选好的种薯就存放在里面。次年开春,烧上大炕,用足够的温湿度保证红薯的出苗率。幼苗长至十几公分高时就可以栽植了,翻耕好的土地起垄整畦,一行行笔直的,株距二三十公分,远远望去很是齐整。
红薯是一年生植物,属蔓生草本,茎平铺或上升,多分枝,偶有缠绕,为了有利于通风和光照,秧蔓长长后要定期翻秧。红薯叶多为三角状卵形,色深绿或黄绿,可做饲料,嫩叶人也可以吃,拌上面粉蒸熟,佐以蒜泥等调料,是很好的一种吃食。红薯叶的叶柄长短不一,外皮呈绿色或紫色,有韧劲,用手一左一右掐断内茎拉长外皮,滴里嘟噜的很好看,贫穷年代爱臭美的小女孩就把它挂在耳朵上当耳环。
收红薯的季节是一年中最快乐的时光,虽然天气已经很凉了,但我们还是早早地爬起来跟着大人去地里,一边吸溜吸溜地用袄袖子擦着鼻涕,一边欢呼雀跃着捡拾那一嘟噜一块的红薯。馋嘴的小孩,禁不住诱惑生吃红薯,只简单地在麻袋上蹭蹭泥土就开吃,文雅点的用指甲一小块一小块地抠掉外皮,狼虎点的直接上嘴啃。就那么又生吃又不卫生的,居然很少有吃坏肚子的,不知是那时候的孩子皮实,还是应了那句“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俗语。
小时候粮食匮乏,红薯是主要补充,但生产队分的毕竟有限,所以遛红薯是每年必干的活计。所谓遛红薯,就是去起过红薯的地里找寻漏网之鱼,红薯长在地下,难免有小的、深埋的或断了半截的,这些红薯找回去晒成地瓜干,跟好的没啥区别。遇有降温天气,地里上了冻,红薯也被冻了,这样的红薯化开后软软的有一股水,生吃甜甜的,但不可以多吃,煮熟后变黑变硬,虽然不好吃,但也顶饱,困难时期也就讲究不了那么多了。
红薯收回家,选出一部分个头均匀、外表顺溜的,储在地窖里要一直吃到来年春天。村里的乡邻,几乎家家院里都有一个红薯窖,窖垂直挖在地下,窖口直径1米左右,深四五米,底部平着再向四周掏几个洞,以增加储存空间。红薯整齐码放好后,再盖上一层草帘,窖口用木板封上,这样能保持窖里恒温,便于红薯储存更长时间。
从窖里取红薯,被我们小孩子视为游戏一样好玩的劳作,我生性顽皮,小时候爬树、上房什么都敢,所以只要我在家,每次都抢着下到红薯窖里。出入红薯窖,要双手撑住洞壁,只靠洞壁凿下的几个凹陷徒手攀爬,这在很多小女孩看来很费力的事,我却做得灵巧而轻松。
与那年代多数人见了红薯就泛酸水相比,我对或干面或绵软的甜甜红薯还是比较偏爱的,因为我家就我一个孩子,生活相对好一些,红薯只是作为一种辅食。我的很多亲朋都知道我爱吃红薯,以至于我出外上学后,姑姑、大娘们都会刻意在窖里给我留下一些,直到次年初夏时分我回家还能吃上。
收回家的大部分红薯,要切片晒干,磨成红薯面几乎是冬春时节的主要口粮。切片的工具叫擦子,就是用一块长约半米的木板,中间挖空安上刀片。擦红薯是个技术活儿,首先要把握好度,不然很容易伤到手,我有一次好奇试着去擦,就擦破了三根指背;其次是用力要均匀,不然擦出的红薯片厚薄不一,不利于同时晒干。
那时候没有任何烘干设备,红薯片全部要自然晾晒,晾晒的地点多在房顶,这样便于管理,遇上雨雪天气也好及时堆苫。擦好的红薯片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晾上,不然堆在一起产生热量,容易腐烂,所以刚收红薯的那些天,人们经常夜以继日。我家人口少,这样的活儿也少,记忆中没怎么为自家摆过红薯片,倒是经常去小伙伴玉兰和小改家帮她们摆。擦好的红薯片分装的箩筐里,用绳子提上房,要一片片在土质的房顶上摆好,过密晒不透、过疏占地方。
皎洁的月光和漫天星斗给我们照明,我们在大人的带领下,比赛着谁摆的又快又好,不时响起的欢声笑语,在安宁、恬静的乡村夜晚传得远远的,很清很脆……
一转眼又到了深秋时节,红薯批量上市,街头遍布烤红薯的摊子,那四处飘散的烤红薯的特殊香甜,更是诱惑着我们的味蕾、勾引着我们的馋虫。馋馋地咽一口口水,匆匆收笔,买烤红薯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