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南金泉《老宅》(17)
文/南金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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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太阳徐徐坠落西山,一片浓浓的红红的彩云在天际与地平线之间孕育;偌大的霞光宛如飞溅的钢水流淌于天河之中。落日,最美的时刻,应是夕照的清辉装点出绚丽多彩的晚霞与归鸟齐飞的景色,最最迷人!同时,也是大地万物生息与修养之仰慕的开启。
方舒的车子进了一座别墅的大门,停下。
刘加明从后座车门里走出。他受张可云的邀请,头一次到访方舒的驻地。一昂头,这是一幢占地八百多平方的豪宅府第;格式西洋的古韵之味挺浓。三层的洋楼,矗立于人们眼前的绿荫之上,显示格外的壮观与雄伟。
张可云和陆凡,先一步走进大楼。方舒挽着黄丽的胳膊,悠闲自在的样儿,站在洋楼前的草坪小径口。刘加明下了车,看见什么?往围墙栅栏的地方走去,一排奇妙的花卉造型,具有超艺术的景观吸引了他。
“刘老师,你对根雕盆景感兴趣?”方舒,老远的地方喊着话。
刘加明知趣般离开栅栏边的花卉,往洋房方向走去。
“方舒,这里可花下血本呀。”刘加明夸道。
方舒闻后,一言不发。
刘加明自格儿颇费一番心情而感慨;触景生情的由来,也是古人今人的一方雅致,他是决然不会丢弃而做个旁观者若无其事?那不是他的文人风格。
“刘老师,颇有感慨呢?”末然,方舒问。
刘加明笑一笑,道:“颇多感慨喽!”
方舒嗯了一声,挽着黄丽进了那扇大门。刘加明没有跟随,独立于门前,调转身姿,换个视角继续欣赏别墅的庭院。
当然,刘加明只是变换一个新的环境所表现出来的一种自我独特的喜欢方式;无论是他的意淫、惊讶或者欣赏的目光。他绝对不是那种沉迷于物质方面享受的人;他更看重的地方,是人与人文景观融合形成的一种契机的美,赋予艺术的生命力所承载的天然美。这样的美具有生态自然力的感召,具有人文的思想在里面滔滔酝酿。这点,就像他的作品,淡雅清致的风貌,始终占领文学艺术的制高节点。世界上,当一个人处于变革的时代,纷纷扰扰五光十色的新事物,层出不穷。倘若这人光有信念与意志力的支撑,明明白白活下去,无愧于来世;或许,这世道在眼里是那样的美好和亲切。然而,一旦悭吝的贪念像蝼蚁凿开堤坝的小穴,渗透涓涓细物的水流,总会有一天改变人们的认识,直至危险一步步逼近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小不为而事大的教训如此惨痛!人的心志亦然如此,挺得住一时的邪恶侵蚀,却往往挺不住一世的魅影蛊惑。
一会儿,方舒从里面踱步出来,站在刘加明的身后。轻问:“刘老师,想什么?”
刘加明转过身子来,含笑。看着她,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注视一下;随后,便把视线从她的眉心里拉走。他开道:“方舒,你可是大富翁啊!”
方舒浅然一笑。垂下眼帘,接道:“你是这样想。这样看待我?”
刘加明闻之,觉得气氛不对呀?心里咯噔了一下。重新瞥一目她时;但见方舒的模样,宛如一位倒不尽苦水的女人,眉宇间留守住那一怀愁诉的印记,偶尔间暴露无遗。
“我佩服你!”刘加明赶紧补道。
方舒抬额,瞅一眼刘加明,说:“我以为你想损我,心里骂我什么呢?”
刘加明自嘲般笑一声,回道:“岂敢岂敢?你想多了。”
方舒往外走了几步,说:“大家都说,清高傲慢的作家,最瞧不起的人,是那些暴发户、土豪、贪官枉法者。刘老师,是不是这样?”
“是的。我的意思和想法,没错。不过,时代不同了,人要有与时俱进的观念。记得二十年前,我也曾经拥有富翁的头衔。可我满脑子的想法就是如何发展再发展,一种永无停息的催命似的号令在耳边响起……我不知道什么叫苦,什么叫难,什么方式的享受叫幸福,什么样的生活叫快乐,什么高尚模式的体验是一场人生意义……后来,后来我失败了。哼,落魄……败得很惨很惨!那个时候,我可能年轻吧!无所谓。直到今天,我对财富的概念,才有了新的理解;富贵,且要有命去享用。也许这句话,你认为是一个人无能的藉口,一个人思想腐朽透顶的表现。其实不然,天命不可违也。我突然讲个没完没了,均为自我的生活经历与体验的肺腑之言。孔夫子说,人要到了一定年龄段就会明白天底下的道理,是有先哲之见。”刘加明直言不讳。
方舒反讥道:“你不怕别人说你唯心论?”
“当然怕!说不怕的骗人。可是,我真话不全讲,就很少给人逮到把柄了。”他释道。
方舒不服,从鼻孔里迸出哼然一声。然后,怪道:“你很狡猾!”
“此时此刻,这样评价我应该是正确。”
方舒想想,这人倒是率真。便说:“对自己评价也是这样直白?从不掩饰。哦,你这种人少见。”
刘加明反问道:“难道这样就会变成小人了吗?”
“不,不是。我是……说,绕来绕去绕糊涂了。好啦,不说这些没劲的话题。再说,你的思想太活跃,喜欢带着别人……绕弯走。”方舒苦着脸,一时表述不下去,停顿一下。接着,又说道:“刘老师,有件事问你,可不要跟我耍起马乎枪好吗?”
“问吧!”刘加明爽快答道。
方舒迟疑了一会儿,说:“听说你有金融专业的背景,这么吃香的行业不干,很可惜!”
刘加明双手抱胸。她的话,的确触动了他脑海里深处的某块礁石;他的内心微然撼动。
“人生的道路,一半阳光一半阴暗。有的时候,深深的埋藏自己的阴暗面,未必是可喜可悲之事。一句话概括:月有阴晴盈缺,人有祸福旦夕。世事终难料!”刘加明叹道。
方舒知趣,不再追索。只淡淡然回道:“人各有志嘛!无须晓得无须晓得。”
黄丽在里面喊道:“门口的先生女士,开宴喽!”
刘加明与方舒,相视而笑,一同踏入大宅之门。
宴席上,佳肴盛典之众,唯有谓之玲珑瞒目方可恰如其分。
张可云一手拎着草莓汁的玻璃大口杯,一手提着葡萄酒箱走来。陆凡看见,赶紧走过去帮衬。可云,也不客气,把葡萄酒箱交给陆凡,顺便问了一下:“阿芳真是!也该会议结束了吧?”
陆凡,轻然回道:“会议一结束,她应该告诉我。”
黄丽摆好碗筷勺子什么的,餐具一应齐全。便走过来帮可云启开酒瓶盖子。
“可云姐,这是草莓汁吧?”阿丽见上大口径玻璃杯红色的汁液,想想它大概是草莓汁吧?便开口问。
张可云故作玄机,说:“呵呵,有胆量,先去尝一口啊!”她俩喜欢斗斗嘴。
黄丽哼然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小口杯,从大玻璃杯里到了一点儿汁液尝尝。结果,令她差点要高兴得发疯。
陆凡瞧她一下子眯紧双眼,一副陶醉的模样,心里直打面鼓。他甚至于牙后跟脚底下面跟着那股想象的醋酸一起发酵。稍等后,他裂开双唇,问可云:“云姐,好酸吗?”
张可云在陆凡的耳后跟,低道:“甜的。你看她陶醉的样子,可爱吧!”
陆凡一下子,脸上羞涩绯红。
张可云一瞄,牙缝里迸出一句话:“没出息!”不过,这口气像大姐姐的责骂,乍听起来很舒服。所以,陆凡不好意思嘿嘿两声,伺机溜走了。
无巧不成书。这个时候,洪敏给刘加明挂了电话。洪敏一开口直喊冤枉,好像此番怨言之怒气冲冠似的。刘加明不知内情,发呆了老半天,还以为他被人陷害不浅呢?后来得知洪敏今晚打算为他准备一次风风光光的饯行酒会,如般落空,只恨是一时疏忽大意,忘了先期告知。结果,被张可云和方舒捷足先登,抢走了风头而懊悔不巳。
“谢谢你的安排,心领心领!”刘加明表示领情的意思。
“叫陆凡代表我敬你几杯好吗?”洪敏的语气里始终裹着一分歉疚。
“行行行!”刘加明对着手机喊:“陆凡,洪董事长请你替他代敬我三杯酒。行吗?”随后,把手机屏幕的面朝着陆凡的方向,示意陆凡大声回答。陆凡即刻喊道:“董事长放心,不辱此命,坚决完成。”完了,刘加明对他嘻哈嘻哈两声,笑道:“嗬,舍得爱将去酒场厮杀?”
洪敏笑声爽亮,回:“陆凡解脱禁闭了。本来,今晚也想要他喝的一醉方休!”
“是嘛?看来,你一切如愿!”刘加明贺道。
洪敏长长抒了一口气。话,哽咽住。刘加明颇有感同身受,眼睛里忽然一热,也湿润了。
五十
天穹。濛濛然的晨雾撒野般弥漫于天地的时候,天公的巨臂巳然撕裂黎明前的那道黑暗的阻隔,一轮旭阳巳悄悄酝酿于东方的地平线脚下,正伺机喷薄待发。
刘加明起床了。梳洗之后,他整理一下行囊,觉得该带的什物都装进行李箱了。于是,歇下心思往书房走去。他一起床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先泡壶茶水放置,等自己的洗漱完毕,衣着穿戴整齐。然后,静下心品尝香茗。当然,二年前的习惯,他还是老北京的大碗茶,恩爱有加。自从融入了喝茶讲究什么茶道文化之后,刘加明感觉文化的味道没品出来,倒是自己的口感兴趣给培养成娇贵了。知道什么是春茶,哪儿的茶尖适合发酵,红茶、绿茶、黑茶等等的名茶品牌,用什么样的水泡的茶更香……总之,论物品的出入之多,举不胜举。而文化与精神上的东西就越来越糊涂,也越来越不关心。以致于追求茶水的色香味韵所费的心血,全是舌尖上的美食功夫了,压根儿无法与灵魂的触须搭上半根筋,彻头彻尾是一个人的嗜好问题。可是,偏偏有人喜欢。为了达到目的,还非要把它奉为圣贤之举大家之言呢?显然,他是无法理论。刘加明悠闲的时候,就喜欢瞎掰这些话题。有一次突然间来了雅兴,灵感一旦激发,捉笔谑言要写篇茶道文化的帖子。后来,曾恬不知耻洋洋自得发誓要写成杂文或者类似的散文什么的,结果弄了老半天还是舌尖上的龌龊。尽管心有不甘,可茶水的文章力道着实丑态百出,与文化与精神的边边框框,丝毫搭不上一点点棱角的事。不过,他是聪明人。最后,悟出这茶道的文化,是人为的性情文化,该和谁一块儿喝与不该与哪种人一道品,是其中的根源。这么一挖掘一深究,问题就出来了,毛病的事就多啦。可惜,他的文章写好了,看一遍马马乎乎可以蒙人;看第二遍呢,他的头皮竟然痳痳胀胀的,几分汗颜甭提心里有多难受;直至回头再看一遍的时候,他简直是毛骨悚然要达到发疯的程度了。试问,这人群,本是三教九流的大杂烩,干嘛非要用标签去分类,岂不十分谬说?这篇文章,墨迹尚未干之际,就被他本人亲手撕毁。所以,刘加明的品茶功夫,以视雅的目光对待,逐渐变成一种生活爱好的习惯。这样几年下来,嘿!习惯却成了自然的行为,变成每天生活的必要元素。
刘加明喝着茶水。仰望着天井的空宇渐渐由深蓝稀释成蓝宝石的颜色,即而趋于浅蓝色的天空。随后,浅浅的蓝光之下,一挥手的感觉,瞬间泛起了浓浓的青波。雄鸡大唱之后,这天的趋明自然有了光线的照顾。要说,这夜是由颜色的概念诞生,而昼却由色泽形成的光线交集而成。此时,正是拂晓。天穹突降层层薄薄白纱似的晨雾,直逼他的目帘;雾气从对面的屋脊梁上款款漫过,爬行于瓦砾的沟道里,宛如潜伏的幽灵偷偷地蠕动。一会儿功夫,天井的雾罩盛不下满满的骚动的雾水,给人的直觉仿佛伸手就能扯下一块雾幕一般令人遐想联翩。接下来,刘加明的户牖栅格的表层,转眼间湿润开来,好像有人往上面喷洒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整整一面的户牖,似乎刚刚从浸泡的水中捞上一样,水珠子从户牖的底边滴下。一袋烟的功夫,刘加明的书房里,空气吸起来也是湿漉漉的感觉。这,正是南方的梅雨天垂死挣扎的表象,也是最后一场疯狂的戏虐吧!
刘加明,那时观察得仔细,竟然端在手里的茶盏,忘了品尝。坐在窗台边的他,此刻,欲饮又罢。的确,这样的天气,喝着凉茶,定当乏味之极。且与心情冒上那点点的惆怅,混杂起来的话。一霎间,就是一股股难以释怀的凄凉久久于心。
他站立起来,重新往茶壶里添上开水。剩下的凉茶,他准备倒掉。可是,当他把巡视匍匐于栀子花与杜鹃的红花绿叶间。他仿佛找到了灵犀一般的火花,在心灵的一角点亮,在冥冥之中的脑海里闪烁。于是,他自言自语一番话:“栀子老弟杜鹃老兄,我要抛弃你们了,别怪我无情无义撇下你们,那是很无奈的事。离别了,离别了。人生自古以来,有两件最痛苦的事情:一件是生离;一件是死别。除了这些,你们植物王国,还有更痛苦的事吗?好啦,分手之际,我大方一点。哎,平常都是你们看着我独自一人喝茶,今天相邀,品一盅。"这自言自话一完,刘加明往花盆里浇了一盏凉茶,算作与花对饮一场的仪式。
刘加明回到座位。他的手机响了。他一觅,时间表上显示出来的是早上六点多一点点。这个时候,洪敏挂来电话,显然是安排刘加明归程的事宜。不过,时间上未免有点操急的意思;刘加明的飞机是下午两点钟的航班。
他接电话。洪敏告诉他,自己的车子巳在老宅的边上等候。刘加明不好申辩,既然他的车子巳经来接人了,再去计较停留于老宅的西厢房那剩余数小时的留恋,又有多大的意义呢?不过,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愈是要离开的地方愈会给人思念沉甸的感觉。刘加明收拾最后一点东西离开的心情,可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那种孤零零孑然一身的辞别之状,心里是多么荒凉的一种境遇。犹如被人抛弃于野外的流浪狗,跛着脚寻找过冬的草窝一样怵目与揪心。
见了洪敏,他的眶底依稀可辨红晕未央。一个坚强的男人,纵有满腔热血,有时候被一点小小的深情搅得六神无主身心俱疲,也是常有的事。
“早!”洪敏开道。
刘加明生怕回应的声音,突然间出现颤抖,便含首会意。这一反常的出现,洪敏有了感觉。于是,俩人就这样陷入沉默寡言。
车子缓慢地往前驶去。洪敏特意开的很慢,刘加明的眼前街景与路边的植被,原来的熟悉影像巳渐渐变为陌生。因为,他想多看一眼,他很投入,他太专注于这里的一草一木,以致于印象中的美好记忆与现实的见闻重叠起来,逐步失去它的色彩与重蹈的精伦演绎。他,不忍心目睹的景象一遍遍在脑海里无情地摧毁,闭上了眼睛。
一会儿,车子上了高速公路。
“刘老师,”洪敏启道:“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不会这次我们照顾不周,就嫌弃了。”
刘加明耸一下肩,应道:“阿敏,别说这种话。我,最怕你们太在意。其实,到你这里四次了,每一次都很开心。唯独这一次,让我觉得在自己家门口的感觉,一点拘束没有。”
“嘿嘿,我和阿菊讲了。如果,把刘老师当成贵人,到我们家坐一坐喝杯水,他就会走了;把刘老师当成客人看待,在我们家吃顿饭过一宿马马乎乎说的过去;最好,把刘老师当成自家的一员,吃喝平常,什么时候都不要刻意去对待。也许这样,正符合你的性格。阿菊,当场骂我小气鬼。”
刘加明道:“阿菊是厚道人,她的生活习俗与好客意识是从前辈的人世经营中进行耳濡目染,一点点积累起来的那种淳朴乡风。说白了,很难变通的一种观念;那就是,待人诚实忠厚,对待朋友一定要做到好酒好菜招待,才不失于真心与面子。我妈妈就是这种人,家里突然来个客人,没什么可待人,她会无所顾忌找邻居家借点好吃的东西,先招待。明天,再买来还给人家。小的时候不懂,很不理解,常常纳闷,母亲为什么值得那样红着脸向人家讨借吗?不过,这样的话,也不敢直面去问大人。后来,长大了,慢慢觉悟出来。这就是乡情、乡风、家乡的味道和乡愁!”
“阿菊呀……嫁给我。刘老师,咱凭良知说句话,很不值!爱情,我俩没有,娃娃亲开始。我爸爸讨海出事,父亲生前的挚友,阿菊的爸爸来送别,跟我母亲一句话,把唯一的女儿许配我。简简单单一句话,两个人的命运拴在一起。那年,我才六岁。夜里,还会尿床的小孩,便有了夫婚妻。想想都害怕!长大了,我反对这门亲事。可是,家里穷,加上母亲软施硬磨寻死觅活的折腾来折腾去,没法子只好答应结婚。结婚后的处境更惨。阿菊常常要忍气吞声,一下子变了另一个人样。委屈的时候,抹眼泪,又不敢回娘家倾诉;痛苦的时候,一个人去背,又怕我嫌弃又怕我责难;家里的难题,她从来没说过一句不字,总是承担下来,默默去做好。有时候,说起这些事,问她怪不怪我?她总是回我那句话,前世欠你的债!你说,我不爱的女人,偏偏是这样的人。刘老师,宿命论,真的有吗?”说完这话,洪敏瞟一眼他。那目光是求他一个解答题的意思。
刘加明对宿命论的理解,自知之明;即使理解也是一知半解、很肤浅的见解。
他摇头,回道:“宿命论?阿敏,你真的把我拷问住了。唯心上的理论,我不看这种书,我也怕自己带上这种变色的眼镜看问题。要说人的命运或运气,也许我承认冥冥之中有某种定力,像磁场运动一样的规律,在人的一生中导演。可是,这样的概率又有谁证实是多少?偶尔碰巧罢了。世上没有宿命论。尤其是夫妻之间的事,一方迁就一方,无非是人的忍耐性强与弱之分。当然,南方的女人因地理环境与生活习性的影响,一般婉约的小女生性格与气质,受社会、家庭、族群的约束与熏陶,才会养成个人容忍度超高的情况。换一个北方的女子,即使女方能容忍你,隔壁邻居见了,也会说上几句公道话。那时,阿敏,你连抬头的勇气都会丧失殆尽。说实话,依你这样的态度,娶上阿菊是前世修好的缘分,今生回报。知足知足啊!”
洪敏傻笑一声,反击道:“刘老师,你不是不相信唯心论吗?”
刘加明拉一拉勒得过紧的安全带,回:“我我哪一天说过相信唯心论上的东西吗?”
洪敏狡诈地问:“怎么会有前世修好的缘分,今生报答的话?人有前世?有来生?”
刘加明身子往前冲一冲。憋在紧绷绷的安全带子里,人实在难受,连肚子里的气都挤压得喘不过来。他的上身动一动,舒服了好多。于是,斜睨他一目,想:佛经上的学问,也许是灵魂里的宿命论,该不该说呢?
最后,他说:“阿弥陀佛说有。我信佛呀!你说我该怎么办?”
“啊!刘老师,哪有你这样狡辩?”洪敏哭丧着脸,嘟囔一边。
刘加明第一次觉得这个学生滑稽、幽默、可爱,并不像前几次那样评价洪敏是顽固不化无可救药的人,甚至于背后差点骂他朽木不可雕也。
五十一
洪敏把车子开进中心广场的一座茶楼边上,歇下。安全带一解扣,洪敏告诉他,说:“今天有的是时间,在这里喝茶,还提供酒食。刘老师,今天,咱师生之间来一次尽心的话。这样吧,酒喝至八分醉,心里有什么话就畅所欲言,不保留。怎样?说真的,我很想你批评我几句,那怕撂下一言半句骂话什么的……都行。我,我心里会舒服些!”洪敏是认真,刘加明从他眼神里看到这点真诚不假。
他抿嘴,含笑。然后,小声嚷嚷道:“说你什么好与坏呢?大模大样的人,没事干,叫人找骂话啊你?好嘞,酒下肚子看我怎么收拾收拾你。喂,回过头来,不会又卖乖又倒巧全自己占了便宜?”
洪敏很高兴,一脸的神采奕奕,拉着刘加明的胳膊往茶楼走去。俩人一并肩上路,早上的太阳,映射出他俩长长的身影在前头指引。
“几点了?”刘加明脱口而出,问。
洪敏刚才下车时正看了一下时钟,便说:“不到九点钟。”
“还这么早啊?这里到机场很近了。”刘说。
“大概二十分钟。”洪答。
“你早安排过了?看来这个地方挺安静的。”进了茶楼,刘说。
“哦,”洪答,“早点不错。还有一道酸菜鱼,挺地道,很可口。”
这时,服务员迎上来。洪敏说要一个靠南面带窗的包厢,服务员带他们上楼。
“先生,这个包厢怎样?如果不满意,三楼上稍微大一点的包厢更舒服。”服务员介绍。
“楼上有什么好处?”刘加明觉得这个包厢可以了,所以提示般问服务员。
服务员像背书式,道:“楼上包厢装潢精致,有格调,采光性更好。尤其是朋友聊天呀商贸呀,楼上相对安静很多。不妨去看看,一次性多收费380元。这点钱,说大不大,值得。”
刘加明觉得没必要花这笔冤枉钱,便抬帘看了洪敏一眼。洪敏却开口要去三楼茶座,刘加明只好跟随上楼。三楼,确实静好多。
“还是要南边靠窗的包厢?”服务员问。
“嗯,你安排就是。”
洪敏与刘加明进了六号VIP包房。当然,这个包厢与楼下那个是无法相比,各类设施和条件都不一样,一眼看得出来。
“现在呀,很现实,一分钱一分货。”洪敏笑嘻嘻说。
刘加明不言。是的,心里想:花这个钱,到哪都欢迎你。一会儿,服务员送来一泡顶级绿茶,还有几碟小吃。
“早点有吗?”刘加明觉得肚子空了;再说,一早喝这绿茶更会咬肠子。
服务员马上递上食谱清单。洪敏正要开口,刘加明立即回道:“要四个素菜包子就够了。”
服务员嗯了一声,离开。刘加明拿起食谱报价单,对着洪敏扬一扬,说:“这泡绿茶880。一个包子5块。真是呀,一分钱一分货。”话落,嘟嘟囔囔一阵。
洪敏坐下,沏茶。
“刘老师,我们相识十几年,不就是头回这样高消费过吗?我一直都听你的。这回,算是听我一次。别生气啦!”他把沏好的茶盏放在刘加明跟前,“尝尝,这味道怎样?”
刘加明坐下,接过茶盏,呷一口。当然,这么又醇又香的茶水,再怎么好,他也不会夸奖。
洪敏忍了几个小时的烟瘾上来了。于是,急忙忙喝一口茶水,就点燃香烟。
“阿敏,这烟,一下子戒掉困难,可也不利于身体健康……我看,抽烟的数量上减减,不会太难吧?”刘说。
洪敏吸了一口香烟。直率回话,道:“我尽量少抽些,戒不掉喽。谢谢!”他攒首。
“我以前也抽烟,戒烟的时候,的确很痛苦。不过,真戒掉了,也慢慢习惯了。”
“刘老师,有什么经验传授传授。”
“戒烟,还有经验吗?”
“我也试了,不行。不戒还好。戒不掉的话,一旦重新抽回来,烟瘾更大。还有一点,戒烟后,身体感觉不舒服。这点,我后怕!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刘加明不置可否,的确,人体内的奥秘,科学界到底发现多少?医学界没有人敢说出一二。最后,刘加明只好忠告一下,说:“戒不掉,尽量控制自己,少抽点。吸烟有害健康,已是板上钉钉的实例,举不胜举。这点,应该相信科学吧!必须认清。”
洪敏点点头。给他添上茶水。
“刘老师,下次来……有件事,我先亮个底。我们市领导想见见你……这次,我挡住了。”
“见我?”刘加明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官场上混的人。”
洪敏笑了一下,道:“现在的官员,跟过去的官员不同了。你看,现在的官员有政绩考核,GDP虽然不是绝对决定一个人的官运。但是,没这又没后台,这辈子是爬不上去。对吧?”
刘加明不屑于谈这些,直白话,说:“你傻呀,哪个官员没后台?没后台的官员,轮到他去当吗?老古训,朝中无人不为官。算了,我是一个只会写写故事的人,不想趟浑水。”
洪敏被刘加明一训,脸上顿时红一块白一块。尽管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预防挨骂的想法肯定有。不过,他会这么不通融,倒是洪敏始料未及。
最后,洪敏让步。回道:“好吧!别生气。”
俩人,一同端起茶盏喝。这时,素菜包子上来。刘加明尝一口,嗯,味道不错,对洪敏点点包子,顾不上说道了。
两个包子下胃,刘加明的肚子总算安稳了。便有意无意的引申洪敏往企业方面交集;因为,他最关切的是洪敏的企业命脉在哪?其它的话题次要;这一点,与洪敏的切身利益休戚与共息息相关。
“昨天开会议,决定什么?”刘加明想了解洪敏企业的近况,思忖了老半天,不知从何谈起?想必昨天的事,一定和企业有关。故而,开门见山提问。
洪敏不回避,坦言:“公司成立一个临时体制改革小组,第一次开会。主要议题是人事安排和体制改革时间表及路线图。逼上梁山啊!不改的话,如你所言,企业发展碰到瓶颈的地方,没有良方妙药可治,只有横下心自己向自己开刀,割除肿瘤,企业才有后劲。我想了很久很久,如果现在这种状况继续保持下去,招商引资将成一句空话。刘老师,你的建议提醒了我。昨天,肖芳质疑公司的产权不清晰。我听后,整个人都呆了。后来,听她一番陈述之后,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譬如,企业的财务安排,过去那一套很不科学。还有……唉!不说其它不说其它。总而言之,任重道远啊!”
“我听说,你给阿芳一个机会挑大梁?”
“肖芳,真有点魄力,敢为。”
“应该这样,放胆、破例启用年轻人。”
洪敏添茶,说:“像陆凡,这小子鬼的很。这套激光切割机的研发,给他管理,带来我们以前从未有过的企业管理新方式;特别是商业保密措施,做到滴水不漏。这小子,有绝技。这一点,比我们超前。”
“嗯。你要我介绍合作项目的新产品,总算是落地了!替你高兴。目前看,各项性能、技术指标、参数都能达到设计要求?”刘问。
洪敏应:“三台样机,每天二十四小时测试和机械疲劳试验。现在看,性能非常可靠。”
“依你这样看,目前企业最大的难点在哪?”
洪敏不假思索答道:“企业股权设置上矛盾不小,都是历史遗留下来的症结所在。假如,不及时给予合理的纠正,拿出一套新的措施与方案。恐怕,到头来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欢喜!就像肖芳说的,现在的公司是一个无底洞的窟窿,谁砸进去多少钱,也见不到底。目前,有两个方案:一个是另外组建新公司,与老企业彻底切割。这种作法,风险很大,弄不好整个企业垮掉。老股东的权益,还有债权人的义务等等现实的东西摆在面前,谁也不敢回避现实;还有一个方案,企业资产进行评估、股权稀释引资扩股、资产租赁合作开发。我想,办法总比人不想去做多得多是吗?很明显的事,大家多摸索摸索,这条路肯定会探出来。刘老师,我个人的倾向是投资合作,按股份比例分配,互利互惠的原则。这种关系的建立,比较科学、公正公平、将有利于企业现代管理的架构平台搭建。本人,是求之不得啊!”
刘加明很认真的听洪敏的陈述。虽然,他所表述的企业改造方案相当可行的意思。但是,说实话,未必是投资人青睐的方向。如果刘加明做为投资人团队的首席投资人,他的眼光不仅仅投放于优质的资产上,而会更理性的考察企业的经营团队之素质高低问题。洪敏的企业,这方面的软件建设,恰恰是他的短板之痛楚。
洪敏讲完,一看刘加明自顾自己饮茶,一点儿顾虑的表示也不给他意思意思,未免心里有嘀咕。最后,洪敏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刘老师,你觉得我这样做这样分析企业……有道理吗?给我指点指点!”
刘加明正着以投资人的角度思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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