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熊:都是有故事并且依然在书写故事的房子

郝加献:幸运的红鞋子|小小说

图文/倪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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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一天在石路金座的楼顶上发现下面依然废墟的地儿还有一栋孤苦伶仃的小楼,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逛了半天,四周用围栏封住了,可是看着二楼小阳台,似乎还有人驻扎坚守着。
我都为他想好了一部小说的开始部分:我在这幢房子出生,这幢房子长大,三十年前,在这幢房子里谈婚论嫁,三十年后,我站在这楼上,环顾四周,已是满目疮痍。我们家前后三代人,却没有人在这幢房子平安度过一生。
应该已经是一篇小说了吧,呵呵。前尘往事隐隐约约含含糊糊,可推理可回忆,即将开始的叙述充满悬念和张力,因为你已经几乎找不到你80年风风雨雨的环境,连自己想一辈子在一幢房子里度过的可能已经陨灭。
当我一个阶段以后再去,那座曾经在那固守待援让我魂牵梦萦的老房子早已灰飞烟灭……都是有故事并且依然在书写故事的房子。有故事的房子就意味着有历史的生活,有历史的生活就包含着无限丰富的层次深厚绵长的积累,别具风格的文化,唯其如此,才会引发人们追根溯源一探究竟的兴致兴趣。
可惜,这样的事情是越来越多,而这样的房子正在一幢幢一栋栋消失,越来越少,才刚刚发现,转眼已经烟消云散。
沧海桑田,兵不血刃,城市化进程中最遗憾的就是不仅推倒了的确无甚价值破之落索需要改造和拆除的旧房危房以及乱搭乱建,也在利欲熏心的诱惑下顺手一股脑的撸掉了一幢幢本来可以活得更久一点的房子,其实也是至今为止甚至可以堪称不错的好房子,这无疑在有意无形中截断了许许多多的应该传承的文化,应该尊重的情感,应该珍惜的生活,和值得坚持的理想。即使它曾经起伏跌拓即使它几易其主即使它门庭衰落,都没有必要强迫它的消亡。
一个让人深思的问题是,恰恰这些有意思有造型有设计的老房子不管是改变其姓私姓公还是从私人宅邸成为公共场所,人们固然依然希望它保持原汁原味,但也没有抱守残缺固执己见到原封不动的地步,享受其间乐趣和审美的人都没有傻了吧唧一定要与世界接轨,都聪明的知道那是曾经和现在依然向往的美好的生活的一个部分,美是一种感觉,也是我们现在通常拿来怀旧的那个部分。
我是记忆使然,因事生发,衍生附会,浮想联翩,主要是兴趣。就事论事反而做不了,就一个房子是怎样的建筑特征,应该有什么,有很多专业化的东西、有很多量化的东西,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说得明白的。这一部分东西,它体现的是什么,它体现的是我们现在,就是包括十几年前二十几年前开始渐渐有过怀旧之风。
那怀旧是什么?怀旧的只是一种状态,一种情绪。别墅似的洋房,有了抽水马桶,有了电话,有了自来水,他的生活是跟现代生活吻合的、相关的,你才会去怀那个旧。那里面有情怀,有现代的东西,讲究的是一种生活的舒适,一种生活的方便。
从高处俯瞰到远比我们地面上平视要好看得多的一片房子,不是它有没有违章的问题,而是它规划的问题。看到了平常看不到的地方,好不好不是平常所见,真正好的一定在你平时看不到的地方也很好,可以是穿越古今时代,可以是有屋脊的撇捺,可以粉墙黛瓦高高低低的错落有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交错。这其实揭开的另一个密码,不仅在街面的呈现不是整齐划一,而是有凹有凸有宽有窄,有层次,有变化,而且是自然而然的,它还是一种低调,一种谦让,一种不事张扬。
我们享受的文明和记忆,是如何心平气和地看待保护与发展。
据说人的视网膜有两千多种色彩,但是我们对颜色的定义往往局限了色彩的细腻和丰富;社会和建筑同样如此,你把它风格化定义化,就束缚了建筑的丰富性和生命本真的意义。
理性和理解,是自然而然,有就好好保护,再造大可不必。
我们是平常普通人:我们不参加考试,我们也不去写论文的分数,我们也不去招标拿项目;所以我们大可不必循规蹈矩按部就班,我们就是一个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很多时候,我们对美的感受其实是出于一种本能,就像夜空里的星星,是让人一种纯净的美的感受之后,有了兴趣之后,才会去对知识的追求。美是一种解脱,一种直感,可以摆脱知识和专家的禁锢与束缚。
庄子说:大美不言。
我是一个喜欢行走在路上的人。明代董其昌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走得多了自然而然就看得比较多,看多了总有感受,就难免感慨万千,也不免胡思乱想。我不希望把思维有意识地局限在某个具体事物上面,也不希望圈在或者说一个虽然抽象的概念却已然被我们固化定型定性的名词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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