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振华：老村医｜纪实散文

陈济身：周奶奶做口罩｜故事

文/常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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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凛冽的正月初一夜晚，一条矫健的身影钻进夜色。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定有要事，老头子，快去看看！”

窸窸窣窣的穿衣趿鞋声。灯亮了，门乍开一条缝，身影闪了进来。

“哟，是陈村长。”老头子抖抖厚厚的棉衣，递上一杯热水。

“刘嗲，情况紧急，只得有劳您老出山……”村长接过杯，啜了囗水，屁股不落座，神情严峻，“您看……”

“你不说，我也晓得。”刘嗲打断村长国平的话。“国家需要，我当不让，上！”

“要不，刘嗲，您不急答应我，再考虑考虑。”村长左右为难，若有人选，他不会劳神古稀的刘嗲。

“定了，明天清早，你在村部等我，吃了早餐，我立马到！”刘嗲目光如炬，村长悬着的心落地了。

一顶黑色布帽，一副老花镜，一只黑口罩，一身黑色中长大衣，一双棉布鞋，一个便携式医药箱，满头银发，精神䦆烁，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刘嗲一出现，陈村长心里竟然嘣出一句，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先摸排返乡人员，尤其是武汉归来者。”刘嗲似乎胸有成竹，不待村长开口。村长少年时，头上生脓疱，惧疼，父带他去见刘嗲，刘掏出糖果塞到他手上，与之谈笑，左手抚头，趁其不备，右手持刀划破脓疱，汁液飞溅，以棉签酒精擦拭消毒，未包扎，不几日，竟痊愈，头上不见瘤痕，村长记忆犹新。

如今，廉颇老矣，仍能战斗。

“记得按时吃药，记得按时回家吃饭。”老伴一再叮嘱每次急匆匆出门的血压偏高的刘嗲。“行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晓得的！”

老伴哪能料到，刘嗲一旦投入，便停歇不下，古稀老人超负荷运转，走村串户量体温，望闻问切，做登记，太阳落山，才风尘仆仆把家还，整理数据及时上报。

“老头子，没报没酬的，歇歇吧！”老伴不满中透着关切。

“不行，新民片只有我一个乡村医生，我不去，谁去？再说，别人去，村长不放心呢！”刘嗲不容老伴争辩。

“爸，您不去行吗？我担心您……”事业有成很少回家的儿子波涛拦住正欲出门的刘嗲。

“没事，我还行！”刘嗲利索收拾好东西，顶着刺骨的寒风，向北边堤走去。那里还有几户二三十人候着他。

呜耶呜耶，一阵刺耳的警报响彻北边堤村落上空，一辆救护车风驰电掣驶向二十多公里的监利二医。

“怎么会这样呢！”下午，村民段家柏往哥哥家办事，途经北边堤，见一人怀抱医药箱蜷缩在地，呕吐物狼藉一片。凑近一看，差点跳将起来。倒地者正是刘嗲。他报了警。

闻讯赶到二医的村长，见到了焦虑不安的波涛夫妇。他一时语塞。

“谁是刘培坤家属？”着白大褂的医生拖着沉重的脚步从急救中心走出来。“高血压患者送来太迟，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深深地朝急救中心鞠了一躬。

“老爸……”波涛号啕大哭冲向中心。

两泪后悔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淌，村长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一方棺椁，三五个至亲，一辆殡葬车缓缓驶向火葬场。

刘嗲培坤乡村医生倒在了新冠病毒阻击战一线，如春风润细雨，似春泥更护花。

2020.3.7.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