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贵明的研究
栾贵明曾经是钱锺书的助手。早在1972年,同在中国社科院的钱锺书对栾贵明说,“我给你出个题目,你去做。”“多长时间?”“十年。”这个课题就是研究《永乐大典》。当时,钱锺书认为,如果《永乐大典》没搞清楚,就没办法研究中国文化。
为了研究《永乐大典》,栾贵明放弃了中国社科院秘书一职,到文献研究所整理图书。“那时候,我白天上班,晚上就把从国家图书馆借来的《永乐大典》线装影印本,一字一字地抄。整整十年,抄了25万张卡片。”1982年,栾贵明把自己对《永乐大典》的研究成果写成了书——《永乐大典之谜——永乐大典索引》,寄给一家出版社。但,这一投如泥牛入海,毫无回应,一直到15年后,中华书局才出版了栾贵明的这部书。
“我书中的内容,钱锺书先生一字一字过目,而且还做了修改。这些其实也是钱锺书先生的观点。在书出版的过程中,钱锺书先生已经病重,是他的夫人杨绛校对的。”回想往事,栾贵明对钱锺书深深佩服,“钱先生说得真准啊,果然是10年,才研究出一点成果。而这也恰恰是钱先生想弄清楚的,也是他的观点。”
钱锺书想证明什么?为什么他要让栾贵明研究《永乐大典》呢?栾贵明说,《永乐大典》的正本迄今一页没见着,而亡佚的情况,也太蹊跷。栾贵明曾经穿越国家图书馆的三道岗,在地库里亲眼看到了嘉靖年间的《永乐大典》。纸张是嘉靖年间特有的纸,书后还有抄书手、重录总教官的名字,书中的内容非常真实,没有避讳明代皇帝的字号。“太精美了,我想永乐正本肯定会更加精美。我很仔细地研究过,现在国家图书馆、美国国会图书馆,还有四川发现的仅仅一页《永乐大典》都是嘉靖年间重抄的。”
正本去了哪里?毁了,还是还在人间,只是人们没有找到它?从古至今,大家一直争论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有的说被大火烧了,有的说可能在嘉靖皇帝的地下宫殿。“但认为在永陵的人都是只言片语,没有证据。钱锺书先生也认为在永陵,但他认为要有证据。他让我研究《永乐大典》,就是要找出《永乐大典》很可能就在永陵的证据。”
“如果《永乐大典》正本还存世,永陵就是应该找而没找的地方。”1999年,首届明代帝王陵寝 研讨会上,栾贵明就阐述了这个观点,顿时,全世界闹翻了天,甚至连国家文物局的人都找到栾贵明。“大家都很感兴趣,观点非常新颖。”北京市昌平区十三陵特区办事处副主任李德仲说。
证据何在?栾贵明说一共有10条,但最重要的一条是,嘉靖死得蹊跷,正本消失得也非常蹊跷。“为了拨开迷雾,我们应加倍小心,抓住《永乐大典》正本最后一次出现前后的事件,最突出的是嘉靖皇帝的丧和葬。对于帝王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子嗣和丧葬两件事,子嗣的第一任务是主持父皇的丧葬,然后是营造自己的陵墓。对于嘉靖的丧葬,令人立刻想到了他自己几乎经营了一生的地下皇宫——永陵。永陵始建于嘉靖十五年,建成于嘉靖二十七年,历时12年。嘉靖曾11次到实地视察督工,还大规模地修葺了前七陵,加建气势恢宏的石牌坊等重要建筑。为此,当时的朝廷每月专用资金达二三十万两白银。永陵是十三陵中最大的一座,它的地宫规模超过定陵,还很可能在朱棣的长陵之上。嘉靖皇帝修建如此大规模的永陵,是否在环境上对珍藏《永乐大典》正本作了充分的考虑呢?”
栾贵明仔细研究了《明实录》,他发现,《永乐大典》重录完成与嘉靖帝的丧葬大体是同时。嘉靖帝于1566年12月驾崩,1567年3月葬入永陵。也就是说,嘉靖帝死亡距下葬,有三个月时间。而到了4月15日,继位的隆庆帝才赏赐《永乐大典》重录人员。“重录究竟完成在何时呢,史无明载。而这正是谜点。”
如果现代人要运完全部的《永乐大典》,要运满4卡车才行。而在明代,并没有现在的发达交通工具,他们只能靠马车拉。为何嘉靖帝死后3个月才入葬永陵?大胆的推断便是:在这段时间里,隆庆帝忙着把《永乐大典》正本放进永陵,以了却嘉靖帝的心愿,一直到嘉靖帝入土为安后,隆庆帝才有时间处理《永乐大典》的副本。“甚至重录工作或许都没有完成,而诡称完成,从而造成了副本的先天缺少,也并不是不可能。”
诸多的线索和疑点摆出了,其断裂的焦点显然在嘉靖帝。是他对祖宗的崇拜;是他对《永乐大典》的珍爱;是他决定由儒臣重录;是他扬言要“分藏两处”;是在他下葬之前或当时完成了重录的任务;是在他的身后,一部特大的书,一页不见,一句不被真正地提及。似乎这里只缺乏一条史实丫,即出示那张嘉靖的陪葬清单÷当然,绝不可能有这样一张清单出现,我们不能指望儿子隆庆公布其父王陪葬的内容。
尽管天机封锁得异常严密,又有副本存在、水火之灾、流传丧失等种种烟雾,但事实是不可改变的。 《永乐大典》正本,完整的一部大书,没有毁亡,更没有佚失,按照嘉靖本人的说法,它应该好端端的宝藏在“他所”。“他所”,就是永陵的玄宫吧?这也就是那个该找而没有找过的地方啊!
博主按:栾先生的《永乐大典》研究有很早的历史了,据笔者所知,在栾先生之前,中华书局的张枕石先生也在《永乐大典》的研究领域有很高的建树和造诣。他们二人目前都是这个方向研究的卓有成效者,但是文人相轻的余痕在他们之间也存在着。我们作为后辈者,不做任何的评判。我们只尊重史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