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日记(1975年8月11日):原来这就叫生活(徐景洲)
1975年8月11日晚九时
今天开始放十天假。在大队开知青大会时,出乎意料之外,张副支书和阎助理都表扬了我们,说我们劳动参加的早,而且干的好,第一个送去了决心书,等等。
真奇怪,在学校过着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平静生活时,为着前途苦恼,为着创作而苦思冥想,为了人的私心苦虑……总之,忙的不可开交,心想,只要自己一旦走进乡村的生活,便能在十几天内写出作品来,前途更光明,个人的目标一定能实现。可是,在农村生活的这十几天,却给了我做梦也想不到的变化:什么前途、目标,早被汗水冲淡了,似乎我不曾想过。写作更是渺茫,不想拿笔,这不是因主观上不愿写,而是没的写,就像一个长期住在偏僻处而又初进大地方的人一样,觉得一切都茫然——以前碰到这种情况时,觉得可怕,把这说成是浪费时间,可耻,没意义,而今天却觉得大有意思。干活,吃饭,忙得不可开交,饭菜香甜可口,什么也不想,哈,痛快极了!——原来这就叫生活啊!
至于上大学,进工厂,二年后能否提上来,不知咋的,这些在下放前成天念叨的问题,今天却不知溜到哪儿去了。或许是因为生活的紧张,没有余暇去考虑它,或许是因为贫下中农精神的感染与教育,而把它——私心杂念——清除了。
在学校时,我是自信而又自命不凡的,以为自己什么都行,目空一切,曾扬言,如果写不出东西来,就不活了——我今天才意识到,这是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狂热,也是极端可笑的,幼稚的。我当时以为,一个人一生中如不在世上做出一两件惊天动地的事业来,那就愧于做人——这是多么肮脏的思想啊!令人作呕,也简单可以说是瞧不起千千万万辛勤的劳动人民。现在这种观念就像初春的冰雪一样,不知不觉被太最给晒化了,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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