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谈13】赏词│不能相濡以沫，那就相忘于江湖

（绘图：余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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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听到“抛开这两首词的文学价值，单说陆游与唐婉的爱情结局。唐婉写下《钗头凤》后不久幽怨而死，陆游在不断的回忆感伤中了却余生，这并不该是最好的结局。老子曾经有句话说：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让过去的美好留在过去，立足当下，珍惜眼前人，与其抱着曾经的美好感伤现今的不可能，不如把它当作一场美梦，梦醒，你还是你，我仍是我。惊鸿一瞥，没有那“一怀愁绪”难以化解，只有触动心弦的淡淡欣喜，并终归于平静”这一段话的时候，确实真切地感受到时代的变迁。

虽然，这样更符合实际！可是，如果都这样立足实际的话，那么，人世间的很多动人心魄的美好情怀，都可能消失在熙来攘往的人潮人海。

诗词，也许总是超脱于现实的吧。

听一听夏小虎的《人生》，想一想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梦。

当我高举理想的火炬/天空却刚好下起了大雨/当我面对镜中的自己/越来越感到陌生的恐惧/当我立志要改变世界/才发现世界已改变了你/当我不再年少和轻狂/是否还拥有追梦的勇气/这川流不息的人生/就像一首抒情的诗/曾经写下千言万语/最后还是一张白纸/当全部都随风而逝/心中留下一把尺/量一量经过的青春/问一声到底值不值

（绘图：余洁）

【沁青赏词】

在我们的印象里，陆游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爱国诗人，他的诗多半是这样的：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或者，是这样的：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但今天要说的，却是他内心难得的柔情。

陆游的表妹唐婉与他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可谓郎有情而妾有意。陆游二十岁时，两家家长便促成了这门亲上加亲的婚事。成婚后，陆游耽于儿女情长，更是无心学习。于是对儿子给予厚望的陆母对儿媳愈加不满，甚至于以死相逼，强迫儿子休了唐婉，狠狠地棒打了这对恩爱的鸳鸯。

唐婉离开陆家后在家人做主下嫁给了当地士族赵士程，陆游也娶了王氏为妻，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两人此生本该再无交集。

或许是命运安排，几年后的一天，陆游来到沈园散步，正好碰见了唐婉与她现在的丈夫赵士程。她与他视线交集，那埋葬于心底的绵柔情意不可抑制的涌出，无限感慨又无法述说，便写下了这首《钗头凤》。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唐婉见了这首词后，感慨万端，亦提笔和《钗头凤·世情薄》一首。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倚斜栏。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不久，唐婉竟因幽怨而死。又过了四十年，陆游七十多岁了，仍怀念唐婉，重游沈园，并做成《沈园》诗二首。

人有万般情，便有千般愁，陆游的愁是“春如旧，人空瘦”，是“山盟虽在，锦书难托”。唐婉的愁是“人成各、今非昨，”是“怕人寻问，咽泪装欢”。这些带着深深幽怨的词句，委实令人“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忍不住一同感慨“错，错，错”。

然而，是哪儿错了，是谁错了？是陆游还是陆母？自古忠孝不能两全，陆游面对的抉择，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妻子，他要对不起谁？我们也只好如唐婉一般感慨一句“世情薄、人情恶”，当真是“难，难，难”

抛开这两首词的文学价值，单说陆游与唐婉的爱情结局。唐婉写下《钗头凤》后不久幽怨而死，陆游在不断的回忆感伤中了却余生，这并不该是最好的结局。老子曾经有句话说：“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让过去的美好留在过去，立足当下，珍惜眼前人，与其抱着曾经的美好感伤现今的不可能，不如把它当作一场美梦，梦醒，你还是你，我仍是我。惊鸿一瞥，没有那“一怀愁绪”难以化解，只有触动心弦的淡淡欣喜，并终归于平静。

倘若无法“相濡以沫”，那不如“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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