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在南方｜呻吟

何必为部分生活而哭泣,君不见全部人生都催人泪下?

有位朋友康复，问他起居如何？说是如常，唯病中呻吟不止，实在不知哪来那么多的呻吟?

闻之一乐，忽而收敛。

想起有位小友说过一件事，那是她租住，总是深夜回去，工作一天累得像狗，可隔壁的呻吟声穿墙而来，时而大开大合，时而如泣如诉，就那么一丝一缕，弄得她睡意消散，直骂太不道德了。

夜夜如此，半个月后，她悄悄打印了一张纸，贴在楼下门洞，大意是，楼层隔音不佳，请注意行止之类的。

不过，这也没起效果，呻吟继续，只是起了一些变化，比如微弱，尖细。好多次，她都想去捶人家的门，可是她还是忍住了。

只是，有一天呻吟声停止了，过了几天，门栋摆了好多花圈，一个不太老的女人照片摆在那儿。邻居的门大开着，人来人往。

她这才知道自己的孟浪，掩了门，哭了一场，那些呻吟，其实是生命的绝唱啊。

人生乐，也苦，在医院里最明显。

有一回母亲住院我陪床，一个病房，三个床位，靠门的那一位哎哟哎哟，疼啊！没日没夜的喊疼。中间那一位实在忍不住说，能不能喊个不疼的？3床愣了愣，竟然笑了说，可以啊，那我喊个不疼的，嗯呀嗯呀，不疼啊。

后来我看到一个故事，说有人问和尚如何才能放手？和尚让来者端个杯子，然后给里头倒开水。水溢出，来者放了手。和尚说，疼了，就放手了。

和尚成了高僧。老了。病了，卧在床上呻吟：哎哟，哎哟。

小和尚问怎么了？说，疼。

小和尚说，这般叫着不好吧，您得道了啊？

高僧说，还有个不疼的叫法，我叫不疼的啊。

高僧继续呻吟：喔哟，喔哟。不日，圆寂了。

很多时候，我们能走马观花，纵酒高歌，莺莺燕燕，某一日听闻病者呻吟，不妨放慢脚步，看看能不能体会点什么。